当天下午,皇上便来了永寿宫。
他来时,沈眉庄从窗户看到了,却当做没发现,继续带着弘曜玩七巧板,弘曜左手上的伤口有些大,柳默已经来看过,用纱布轻轻裹了起来。
皇上果然没叫人通报,一进内殿便看到弘曜左手像个大馒头,要拼七巧板还得叫额娘帮忙。
“弘曜。”
“皇阿玛!”
弘曜就要从榻上下来行礼,皇上按住母子俩:“好好坐着,不必起来了。”
他在对面坐下,这才拉起弘曜的小手仔细看了看:“疼不疼?”
弘曜摇摇头:“弘曜是哥哥,保护弟弟妹妹,不疼!”
皇上拍拍他的头,看向沈眉庄:“一个奴婢,你直接处置了便也罢了,哪需要叫人来告诉朕?”
沈眉庄叫人把弘曜带下去,道:“说来那奴婢确实也是因为担心胧月公主,可当时的情况,弘曜把胧月抱住了,胧月便是摔,也只能摔在弘曜身上,三个孩子自己都稳住身子了,她非得去掺那一手,叫两个皇子又再跌了一跤,实在是不该。”
皇上已经听苏培盛说了当时的情况,皱眉道:“确实如此,你将她送到慎刑司还是太轻了,应该再打几个板子的。”
沈眉庄今日的目的可不止于此,她眉头微皱,却不再说话了,皇上有些好奇:“眉儿可是还在为此事烦心?”
沈眉庄叹了口气:“这话原不该臣妾说的,可臣妾如今为人母,最怕自己的孩子养不好,推己及人,忍不住多想了些。胧月公主与七阿哥一般大小,七阿哥被扯了小辫子,又接连摔了两跤,淳嫔哄了一会便不哭了,胧月却一直到臣妾走都未止住哭泣。”
她见皇上在思考,继续说道:“臣妾也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臣妾养孩子养的太糙了,才会对这种事情过于敏感?”
皇上顺着她这话,也想起了弘曜长这么大摔过多少次,沈眉庄从来都不许小题大做,今日弘曜都破皮了,不但不哭,还为自己帮了弟弟妹妹而自豪,这才是皇嗣该有的品德:
“不是你的问题。今日端妃身边的奴婢都敢不顾两位皇子,可见平日里是怎样的溺爱。”
沈眉庄道:“胧月公主到底是女孩子,端妃一时多宠爱些也是有的。”
“女孩子?”皇上想起自己的另外三个女儿,气不打一处来,“淑和朕见得少些,但也碰见过她与弘曜一起玩,温宜、晚棠朕更是时常见到,也没有谁是如此教养的。”
他又想了一会:“苏培盛,你去内务府为公主重新挑一批下人,将延庆殿的人换走,端妃贴身伺候的也换了,那个吉祥在慎刑司服完役就打发去浣衣局,不必再回去了。”
沈眉庄道:“皇上,公主还小,也不好一下全换了,不如先将不近身伺候的换走,近身的还是先让新的老的一块伺候着,待公主习惯了再换。”
“眉儿,还是你思虑周全,胧月现在还小,端妃过于宠溺,难免会有这些问题,多亏你注意到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
延庆殿收到旨意后,端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可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今日之事她又确实理亏,只能眼睁睁看着宫里人被换走。
苏培盛临走前还道:“端妃娘娘,皇上说了,惯子如杀子,娘娘怜爱公主,但也要有个度才好啊。”
端妃勉强扯起一抹笑:“多谢公公,本宫明白了。”
一转头看到冲着下人发脾气的胧月,端妃深吸一口气,皇上说的也没错,她还是改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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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妃央了顺嫔陪同自己,去永寿宫求见沈眉庄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关乎三阿哥,四阿哥如今和他一同入了上书房,虽然启蒙晚,但四阿哥天资聪颖,已经被皇上夸过好几次了,反观三阿哥,又遭了几次训斥。
齐妃苦着脸:“弘时几乎日日都要遭皇上训斥,臣妾心疼他,偏又是个脑子笨的,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来求见娘娘了。”
沈眉庄道:“三阿哥是兄长,性情纯善,对弟弟妹妹又关怀备至,皇上并非一定要儿子聪明,若三阿哥既能发现弟弟的优点,还能在皇阿玛面前对其称赞不已,直言自己许多地方做的还不够好,要多向弟弟学习,想来皇上也会高兴的。”
齐妃有些犹豫:“可是弘时比四阿哥大这么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丢份吗?”
沈眉庄再一次感受到和齐妃讲话的难度,真是一点弯子不能绕,必须直来直去,不过她愿意听,也算好事:
“你上次不是还说,三阿哥日日都要念书到很晚吗?可以叫阿哥所的下人将此事捅给皇上知道,你安排个机灵些的人去做,实在不行叫顺嫔帮你。”
顺嫔点点头:“这是小事,我肯定会帮你的。”
沈眉庄继续道:“下次考校功课,就让三阿哥态度真诚一些,告诉皇上,他认真反省过,有许多地方确实比不上四阿哥,他痛定思痛,决定要像弟弟一样刻苦用功,只愿不要再惹皇上生气。平日在上书房,也可多对弟弟表示关心,要让皇上知道,他是个真诚纯善的孩子。”
顺嫔眼睛一亮:“是啊,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皇上希望他成才,才会在功课上斥责他,他只要把态度放端正,皇上也会欣慰的。”
齐妃感激涕零:“娘娘,你真是太好了,以后我跟弘时绝对没有任何异......”
顺嫔形象都不顾了,一把捂住她的嘴:“这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说出来是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