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而摇了摇头，无奈地回过头看他：“我是真的服了你了！你手里明明有完整的代码，要是真想用，直接用就好了。当初都说好了，你还郑重其事跑一趟。”
当时，系统完善后，秦非而执意给了楚立泓一份，后来说“不卖”的意思，是指他个人不想花时间做后期维护，但如果楚立泓要用，他找人做后期维护就好。
秦非而因为已经决定要来弥什，自然是没空给他维护升级的。这一点，楚立泓其实是知道的。
但在他心里，他固执认为这是秦非而和周轻帆的功劳，他没做多少事，不能窃取他们的成果。
楚立泓莞尔：“那我回去，在合同上随意填个数字，你到时候网签一下？”
秦非而围着他绕了一圈，这才注意到，楚立泓没带公文包之类的东西，还穿得十分休闲。
“你没带现成的，那找个打印店现打一份也行。”
楚立泓摊了摊手：“抱歉，什么都没带。合同也没有拟。”
秦非而叉腰看他：“看来，你是真没打算把这事谈成啊！”
楚立泓也学他的样子叉腰：“不想我们的友谊牵扯那么多利益。”
楚立泓回去后不久，秦非而就收到了网签合同，只不过上面没有写具体的交易金额。
另外，当初研发这个系统时，作为主导的周轻帆和秦非而都属于丰灵研究所，因此，有一项是收入分成比例，合同也把条文附了上去。
楚立泓发了一条信息给他：“价格这里，你怎么想？给我一个大概的数，我帮你谈？”
秦非而心想反正自己短期内没法做后期维护，要不是为了产品使用的合法性，他觉得合同都没必要签。
“委托你全权处理。”秦非而只发了这七个字给他。
楚立泓收到那几个字时，无奈中透着得意：“我以前就说过，‘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说谢谢我’，可真没说错。你可长点心吧！”
一周后，秦非而的账户收到了一笔巨款。
秦非而看着那一长串数字，无奈又好笑：“我可真值钱！”
楚立泓知道他的意思：“还好还好！我帮你挑了一个好买家，舍得出钱。”
秦非而回道：“谢谢你！”
楚立泓：“等着看奇迹！”
什极研究所前期得到了殷泰丰的投资，后期又得到了温啸凌的投资，且研究所新的研发创收颇多，经费十分充足，因此，秦非而顺手把一半资金转给了潘婉琳。
这是周轻帆在世上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了。
在秦非而心里，这被宙变科技命名为“开灵树”的模型，有周轻帆一半功劳。
自然有她一半酬劳。
然而，没几天后，潘婉琳就因为收到境外不明巨额资金被约谈。
诈骗集团猖獗，潘婉琳本人也表示不认识境外人士，账户被暂时冻结。
最终，在警方的协助下，查到了境外汇款人是秦非而。
潘婉琳说希望见他一面，秦非而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回了祥乐。
两人之前在丰灵研究所门口见过，但当时的情况一言难尽。
此次相见，秦非而心里十分不安，却还是咬着牙来了。
“是你给我汇的款？”见面的第一句话，潘婉琳就问了这个问题。
秦非而只得点头。
潘婉琳接着问：“你为什么要给我钱？还是这么大一笔？”
秦非而心想，还是来了，这个躲不掉的问题，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
“阿姨，我是轻帆的同事，之前，轻帆和我一起研发的系统，卖给了一家公司，给你的钱是属于轻帆的部分。”
潘婉琳听得很认真，但在听到“轻帆”两个字时，表情有些僵硬，最后，却还是给了秦非而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其实，秦非而心底很怕她追问为什么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擅自把系统卖了。所以，也没把情况说太细。
但幸好，潘婉琳也没追问。
秦非而也不知道她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庆幸自己直接卖了，换了一笔她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他在种种思绪中，等待潘婉琳发问，或者像上次见面一样责难。
“好……也好……”潘婉琳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了几个字，随后，又朝秦非而看了过来，像是还有疑问。
“阿姨，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知道的，会直接告诉您。”秦非而硬着头皮说道。
潘婉琳探着头问道：“你……你和轻帆是同事，你们关系还好吧？”
有些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定能波澜不惊，然而，几个字就能让人所有准备瞬间瓦解。
秦非而一听这问话，一股热流从胸腔直冲眼眶。
他也不想的。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了。
他失态了。
潘婉琳大概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问题，会让对面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小伙子热泪上涌。
“应该是好的……”潘婉琳走过去，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因为项目进展顺利，近日以来，秦非而已经没事情刚发生时那样敏感了，可潘婉琳那张和周轻帆有几分像的脸，还是让秦非而忍不住伤心。
“阿姨，我……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那天之后，秦非而每次回长青，除了去看自己父母，还会去一趟潘婉琳家。
他想，周轻帆不在她身边，自己能去看看她，也算是替她尽一份孝心。
潘婉琳对他还不错，起码客气有礼。
只是，秦非而有时候看着她，会很想不通。
为什么有的人，能对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客客气气，却往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倒剩菜？
基于这一点，他虽然每次给父母买的东西，都会给潘婉琳一份，但还是对她亲近不起来……
“弥什第六十三届滑翔伞决赛将于11月15日在崆州举行，未洲所有进入决赛的选手都已在崆州集结……”
崆州地震重建结束，弥什为了带动崆州经济，把弥什最负盛名的滑翔伞决赛定在了崆州。
这轮比赛，除了定点着陆赛和滞空时间赛，还有开放式自由飞行赛。
定点着陆赛是单人的，滞空时间赛和开放式自由飞行赛都是男女双人的，需要抽签决定队友。
比赛面向全未洲，前期已经比了两轮，业余选手楚立泓一路过关斩将，轻松杀到了总决赛。
参加总决赛的男女队员各20人，三种比赛形式都会参加，最终决出前三甲。
大赛的主办方为了让比赛更有趣味性、更有看点，在比赛之初就宣布，总决赛会邀请10名各界杰出青年参观或参与。
向晚临作为特邀嘉宾被主办方请过来参赛，除了她以外，还有4女5男同在受邀之列。
因为在机场被粉丝堵了一会儿，向晚临是最后一个到的。
“向小姐，我带您去休息室。”
向晚临把行李箱交给助理，就跟着工作人员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门口贴了名字，她跟着工作人员一路走到尽头，终于看到了她的名字。
她的休息室对面那间屋子的门上，是“楚立泓”三个字。
“向小姐，休息室要是缺什么，直接打我们的电话，会有人送来。”
工作人员很是客气，向晚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那您先休息，两个小时后，会集体参观赛场，到时候会统一提醒。”
工作人员交待完，就走了。
向晚临扫了一眼，休息室里该有的都有了，吃喝用度一应俱全，卫生间里还有个单独的淋浴间，内部看起来和酒店房间也差不多。
她刚换了拖鞋，门就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工作人员，没想到，门一打开，她就看到了一张极为英气的面孔，而那张面孔中最有存在感的桃花眼，正定定看着她。
身处娱乐圈的向晚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男，可这一款还是让她叹气——都说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其他人的桃花眼，她觉得也就那样，面前这一双，她是真觉得不对劲……
这双眼睛没完全睁开，因为笑意，让眼皮弯出了恰到好处的弧度，衬得那偏深的瞳仁如黑色宝石一般，莹润、纯净、高贵。
当真是“眉黛青山，双瞳剪水”。
“向小姐，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干净有磁性，不知是不是错觉，向晚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愉悦。
应该是了。那双眼睛之所以这么惑人，除了它们本身长得好看，还因为它们盈着浅浅笑意。
向晚临把垂在耳边的鬓发轻轻撩到耳后，笑着看向他的眼睛：“叫我晚临吧。虽不熟，却也是旧识，我觉得不必这么生疏，楚总觉得呢？”
楚立泓听了这话，原本就一直在倍速模式的心跳，又快了一格。
但这么几年的历练，他虽说还达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却也能坦然面对大多数的突发状况。
他笑着回道：“‘楚总’也不必再叫，你可以换个称呼。”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向晚临立即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做出邀请的手势。
“把你挡在门口太不像样，不然进去说？”
“方便吗？”楚立泓眼睛不敢往里看，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向晚临看过来的眼神多了点莫名的意味，楚立泓不明所以，向晚临大大方方退到墙边笑道：“没有妖魔鬼怪，大可放心进来。”
楚立泓打量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向晚临：“那我进来啦？”
向晚临点了点头，楚立泓这才放心走了进去。
向晚临在长沙发上坐下，见楚立泓还站着，歪着头笑他：“沙发没长脚，委屈哥哥多走两步！”
心跳过速警告！
楚立泓还在猜向晚临会怎么称呼他，却不料，她歪着头仰着脸叫他哥哥。
更关键的是，向晚临是歌手，声音条件本就好，这声“哥哥”更是清脆悦耳，是楚立泓听了很多次现场演唱会都没听过的动听。
以前，贝拉问他对向晚临是不是一见钟情，他不敢回答。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不见天日的泥沼，而对她的喜欢是泥沼里的水草。
不见天日的话，水草怎能长得好？
于是，每次水草一发芽，他就赶紧把芽捂住，生怕它长出来折了腰……
可此刻，她在面前，简简单单叫了他一声哥哥，他心里的水草纷纷冒头，穿过泥，穿过水，呼啦啦长到风里，一路摇曳，生机勃勃。
楚立泓怀着忐忑的心，坐到了向晚临身旁，和她之间，仅有半米多的距离。
是能看清楚她睫毛有多长的距离。
“我看过比赛，没想到哥哥不仅在计算机方面一骑绝尘，在滑翔伞方面也是高手！”
楚立泓还在窃喜呢，向晚临就开始夸他了，他忍了又忍，努力把嘴角往下压，却还是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向晚临双手杵在沙发上，歪着头疑惑地看过来：“哥哥，我说得不对吗？”
楚立泓捂着嘴咳了一声，才说道：“嗯……晚临学过滑翔伞吗？特邀嘉宾参加的是表演赛，没学过的话可以找教练带着参赛。”
他心里想的是，要是她没学过，他想试试毛遂自荐。
“我只想哥哥教我，行吗？”
楚立泓是万万没料到这么快心想事成的。
今天的一切，顺利到他有些恍惚。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向晚临冷眼相待的准备。
他甚至脑补了她朝自己恶狠狠丢下一句“我恨你”就关门的场景。
可没想到，自己刚敲门，门就开了。
当向晚临看向他时，他甚至在她眼里看到了“惊喜”的情绪。
她对自己一点也不生疏，甚至还颇为热情。
就像他们真的是好朋友。
还是无话不谈那种。
受宠若惊。
“求之不得。”
楚立泓怎么会拒绝呢？
向晚临听完，眼神有些异样地看向了楚立泓。
楚立泓也不回避她的眼神，笑着看了过去。
对视了一会儿，向晚临收回目光，从桌上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到楚立泓手上，然后用自己手里的水瓶碰了一下楚立泓手里的水瓶。
“干杯！这几天不能喝酒，比赛结束，我请哥哥吃饭！”
向晚临说完，自顾自打开水喝了一口。
楚立泓也不落后，打开后又碰了她手里的水瓶一次：“说好啦！”
“哥哥想吃几顿，我都请！”
楚立泓见向晚临，多是在演唱会上。
她唱歌时，英姿飒爽，跳舞的动作干净利落，有种超越性别的美，很有魅力。
那种样子，他见过很多次。
可眼前这种，乖乖笑着看他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
楚立泓怀疑自己在做梦。
处处透着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