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累了吗？一会儿还要看赛场，不然，先休息一会儿？”
楚立泓想得太出神，向晚临都误会了，他立即解释道：“我来得早，已经休息过了。倒是你刚下飞机，确实得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一会儿时间到了我来叫你。”
他刚想起身，却见向晚临把双手伸到了他的胸前。
“请自重”这句口头禅已在嘴边蓄势待发，可开口前，被本能压制住了。
对着别人，他能冷漠拒绝。
对着她，哪怕明知她不对劲，他也没法拒绝……
算了，她能做什么……
由她吧。
楚立泓呆愣着不动，随即，他看到她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他卫衣帽子上的绳子尾端。
一只手一端，只轻轻捏了一点点。
他觉得，她捏的不是那根绳子。
她捏的，分明是他的神经。
然后，他就看到她拉着绳子的两端滑动，一边松一边紧，来来回回。
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停了。
向晚临盯着绳子玩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他问道：“我人生地不熟的，助理也不在，哥哥要是有空，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有人在旁边，我会睡得比较安心。”
“哥哥要是得工作的话，把电脑抬过来也可以。当然，哥哥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楚立泓完全没料到是这个展开，有些为难地说道：“这……这不太……不太方便吧？我虽然也……但……但这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哥哥想什么呢？我穿着衣服在沙发上躺一会儿而已。”向晚临双手猛地扯了一下绳子，楚立泓被她一下子拉到了眼前。
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到能看清彼此瞳仁上的花纹。
楚立泓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躺吧……”
向晚临听了回答，却还是眼巴巴看着他。
“我不走，陪着你。”楚立泓看懂了她的意思。
向晚临像是还不放心：“哥哥，你确定我醒来能看到你？”
听完这话，楚立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看着她满眼期待，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轻轻拍了拍沙发。
向晚临把头靠在他拍的地方，顺着躺了下来。
不过，很不巧，这个沙发不够长。
楚立泓已经坐在边上，向晚临的双腿还曲着。
楚立泓念了好几遍“心无杂念”后，目无焦距地对着空气说道：“你……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把头放到……放到我……腿上……”
向晚临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笑着朝他伸出了双手：“哥哥！”
楚立泓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伸出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
等他回过神时，向晚临已经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睡着了。
听着低不可闻的呼吸声，楚立泓又在心里默念“万事皆空”……
但是，不是他念“万事皆空”就能万事皆空——向晚临像是怕他离开一般，右手轻轻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他害怕自己的心跳吵到她，只能梗着脖子往后仰，结果，向晚临拉得更紧了。
他们贴得更近了……
她穿着柔软的运动服，素颜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真的很居家。
很温馨。
很难不让人多想。
因为认识她太早了，她没出道时，素颜的样子，他也见过多次。
只是，没现在这样近。
近到可以看清她耳朵上的血管。
不知不觉中，楚立泓已经能清楚看到她唇珠的形状，他才察觉自己离她太近了。
他又立即扬起了头，念起了“万事皆空”。
万事皆空难，心猿意马易。
向晚临个子挺高，没想到靠在自己怀里，竟轻轻巧巧，软软柔柔。
楚立泓觉得，这……这简直是种考验……自己的心思当真明显到这种程度？！
向晚临换了两个睡姿后，铃声响起。
楚立泓本来想捂住向晚临的耳朵，手都伸过去了，随后又想，铃声没把人叫醒的话，自己怎么叫醒她？
向晚临眉头皱了皱，往里拱了拱。
楚立泓看着她拱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眼见向晚临又要睡着了，楚立泓不得不轻轻摇了摇她，然后低声叫她的名字：“晚临……晚临……”
“嗯……”
看起来她真的很困。
楚立泓其实有些疑惑，便开口问了：“为什么来参加比赛？你的身体状况允许吗？”
他看到向晚临在受邀名单里时，就开始担心了。
她的手术虽然已经做了半年多了，但毕竟是个大手术。
他本来想着，她也许已经恢复得很好了，所以才决定来。
但是，看着她侧靠在自己腿上也能睡着，他又开始担心——如果不是真的很累，怎么可能在一个不熟悉的男人身旁睡着呢？
她能安心吗？
他不是没怀疑过她装睡，可是，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
果真没得到答案，楚立泓也没再问。
他就专注看着向晚临一点点清醒，眼神一点点清明，然后，看向他。
她朝他笑了：“哥哥，我……想……”
楚立泓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脑子里乱成一团，到底是什么要求让她这样难为情？
“你……想……想什么？”
向晚临咬了咬下唇，抬眼看他：“我想……想抱抱你……可以吗？”
楚立泓松了口气，却不敢动，也没法拒绝。
片刻后，他在她眼神里败下阵来，微微点了一下头。
她撑着沙发起身，又看了他一会儿后，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到了他肩上。
他紧张的间隙，嗅到了她头发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僵成了一块砖。
或许，他该回抱她，可最后关头，他缩回了手，紧紧抓住沙发边缘。
楚立泓觉得，去敌方卧底的特工也就这待遇了——他也得拿出卧底该有的素质，不能轻易被敌方识破，或轻易被敌方诱惑。
他听到了低低的笑声，轻松愉悦的笑声。
趁着她开心，楚立泓说：“单人项目就别参加了，双人项目和我一起，好不好？”
向晚临把头从他肩上抬起，双臂还环在他脖子上，她盯着他眼睛问道：“为什么？”
楚立泓垂着眼不说话。
向晚临放开了他，开始穿鞋子。
“我去换鞋，你稍等我片刻。”
楚立泓飞快跑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等他换好鞋出来时，对门已经关了。
只留了一个修长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在前进的人群中。
他不紧不慢往前走，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才加快了脚步。
队友们偶尔打声招呼，就一起往前走。
楚立泓快步走到转角，在人群里扫了两圈，都没看到要找的人影。
此时，他听到了左边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人扬起的笑脸。
“走吧。”楚立泓自然而然地邀约她一起。
向晚临也自然而然走在他身侧。
两人以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往前走。
楚立泓总忍不住看身侧的人，可向晚临看过来时，他又不得不移开目光。
崆州的风景很美，虽然地震破坏了一些，但自然风光恢复得挺好。
看完赛场往回走，楚立泓又忍不住看向晚临。
她看起来很开心，轻轻哼着歌，时不时看他一眼，又把笑融在风里。
楚立泓试探着问道：“山的那边，最近几天正在举办露营嘉年华，比赛结束后，有空去看看吗？”
向晚临闻言，闭着眼睛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颇为享受地扭了扭脖子，又走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他说：“哥哥有空，我就有空。”
楚立泓捂着嘴咳了一声，想掩饰忍不住的笑意。
“楚总！和公主很熟啊？”一位前两轮比赛时认识的男队友，突然过来拍了拍楚立泓的肩膀。
楚立泓侧过头去，笑而不语。
向晚临也不做声。
队友直接把手机拿给楚立泓，然后看着向晚临说道：“我超级喜欢你的歌，看了好几场演唱会呢！可以和你合影吗？”
向晚临站到了他身旁：“楚总，多拍几张。”
楚立泓拿着手机对准两人，手指“咔咔咔”敲着屏幕，看起来按了很多次快门的样子。
“怎么只有一张？！我还这么丑！”兴奋的队友拿到手机就站在原地看合影，看完后却忍不住对着走远的两人哀嚎。
向晚临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立泓：“你不是‘咔咔咔’按了很多下吗？”
楚立泓歪了歪头，无辜地说道：“删了。”
向晚临转头朝队友喊：“还要拍吗？”
“一张够啦！谢谢！”
楚立泓得意地挑了挑眉。
“回去打算干什么？”
“晚饭时间到了，自然是吃饭。”
“主办方订的酒店顶楼有个露天餐厅，听说味道不错 ，一起尝尝？”
楚立泓发出了邀约，向晚临眯着眼看了过来。
“当然，吃自助也可以。但来都来了……”
眼见有人不回答，楚立泓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你说过要请我吃饭的。”
向晚临挡到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哥哥为什么敲我的门？”
楚立泓愣了一下，他以为她不会问呢，毕竟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就……来的时候，看到门上的名字，觉得应该和你打个招呼。”楚立泓不想撒谎，所以，捡着能说的说，“毕竟，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难得遇到……”
“如果是别人，哥哥敲开门，也会留下吗？”
楚立泓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不会敲别人的门。”
向晚临突然从他的右侧，绕到了他左侧，然后，用她的右手小拇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左手小拇指：“一起吃饭。”
楚立泓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突然暗自下了决心。
晚餐前，向晚临把运动服换成了一条休闲舒适的连衣裙。
她到餐厅时，楚立泓已在靠边的位置坐下。
见她走来，他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做出邀请的手势。
桌上有一枝白玫瑰，白玫瑰下面有一张卡片。
卡片是熟悉的白底银边，带着淡淡的花香，只不过，上面没有字。
向晚临拿起白玫瑰在指尖晃了晃，之后又拿起卡片晃了晃，才问道：“没有字吗？”
楚立泓眉眼带笑，却不置可否。
向晚临指着卡片的右下角问：“那落款呢？”
楚立泓凝视她的双眼认真道：“落款，在你眼前，就不必写纸上了。”
向晚临莞尔：“为什么送我那么多礼物？”
等了半晌，楚立泓依旧笑而不语。
向晚临又道：“我住院两次，让哥哥破费了。哥哥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不能白拿礼物。”
楚立泓眼眸微动，片刻后才道：“不必放在心上。”
向晚临没再追问，把花和卡片归位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楚立泓。
楚立泓穿了衬衣加西裤，一旁的椅背上还担了一件西装外套。
“怎么穿这么正式？感觉哥哥吃完饭就要开会。”
“猜对了！八点确实要开视频会。”
向晚临忍不住打趣：“没想到楚总赚的也是血汗钱。”
“那可不，收cEo聘书和签卖身契也没什么区别。”楚立泓同她一起开玩笑。
周围设计巧妙的花草，隔出了一个又一个半私密空间，在漫天霞光的映照下，一切都绮丽又旖旎。
吃了一会儿后，楚立泓突然提议：“你要是一会儿没事，想不想旁观一下视频会？”
向晚临啧了一声，放下筷子：“我像是有这种爱好的人吗？”
楚立泓慢条斯理把洁白的衬衫袖口卷了一道边，这才戴上一次性手套，剥新上的虾。
剥好一只，直接放到向晚临碗里。
“能看哥哥工作，是我的荣幸。”向晚临看着楚立泓笑道。
剥了一会儿，楚立泓的右手袖口散了下来，他正要脱了手套重新卷起时，向晚临问道：“要帮忙吗？”
楚立泓便把右手伸到了向晚临面前，向晚临小心翼翼帮他把袖口卷起，他又继续剥虾。
“时间不早了，跟我走。”吃完饭，楚立泓朝向晚临招了招手。
向晚临一看时间，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却也没说什么。
之后，两人就到了楚立泓的房间。
这是商务套房，里面办公设备很全。
他们到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另一位男士，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看向晚临跟着楚立泓进去，他朝楚立泓使了个眼色。
楚立泓解释道：“不是外人。”
之后，楚立泓把向晚临带到了休息区，又让客服送来了水果、零食。
“还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点，不用和我客气。”
安排好，他才去工作。
“费老师，今天会议的主题，我觉得争论点应该会集中在这三点上……”
楚立泓已经开始和那位男士讨论会议问题了。
“你分析得没错。我猜测参会人员中，会有三分之一支持这个方案，支持率不足，你得想好怎么说服他们……”
“老师，你看我从转化率和复购率两个方面来谈，合适吗？”
“我觉得从转化率上谈，不是很好。转化率对于……”
向晚临边听两人的对话，边查资料。
很奇怪，并没有在宙变科技的网站上查到这位“费老师”。
照理说，能指导cEo工作的人，在公司的管理层级中，级别应该不低。
宙变科技的公司架构是公开的，公司高层和中层的资料都能在网页上查到。
向晚临仔仔细细看了两遍，都没找到楚总的费老师。
考虑到楚立泓在工作，她虽有疑问，却也没打扰。
不过，不得不说，楚立泓很适合穿西装。
向晚临一边欣赏认真工作的楚总，一边思绪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