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哥,你回来啦!柴火不够了,阿婆的药也快吃完了,你今日摸到好东西了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破屋里传出来,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里探出头来,约莫五六岁,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却洗得干干净净。
小家伙先是欢喜地看向江鱼儿,当目光触及到沈诗琪一行人时,顿时愣住。
他从未见过这般气度不凡的人物,一时间竟忘了言语,下意识地往江鱼儿身后躲去,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个陌生人。
江鱼儿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石头,这是几位贵客,快叫人。”
“贵…贵客…”石头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
“石头乖。”沈诗琪微微俯身,朝石头笑了笑。
她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可石头还是不敢靠近,紧紧抓着江鱼儿的衣角。
江鱼儿笑着拍拍石头的小脑袋:“贵人莫怪,这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生。”
“无妨。”沈诗琪并不在意,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这间破败的屋子上。
说是屋子,其实更像是一个用石头和泥土勉强堆砌起来的窝棚。
墙壁上布满了裂缝,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坍塌,露出了里面的黄土。
屋顶更是破了好几个大洞,阳光从洞里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屋里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几条破旧的凳子,再无其他家具。
“鱼儿哥,今天…有收获吗?”石头拽了拽江鱼儿的衣角,小声问道,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江鱼儿鼓鼓囊囊的钱袋。
江鱼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钱袋,轻咳一声:“石头,先带客人们进屋坐。”
石头听话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江鱼儿这才回过头,歉意地对沈诗琪说:“贵人,家里简陋,让您见笑了。”
“无妨,叨扰了。”沈诗琪摇了摇头,率先走进了屋子。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夹杂着泥土的腥气。
江鱼儿的房间十分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几条矮凳,便是全部的家当。
与江鱼儿的房间相比,隔壁阿婆住的房间却要整洁许多。
虽然同样简陋,但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
床头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炉子,上面煨着药罐,散发出阵阵药味。
“贵人,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水。”江鱼儿说着,从墙角拿起一个陶罐,倒了几碗热水。
水是提前烧好的,还带着些许余温。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些热水,您别嫌弃。”江鱼儿亲自将水递给沈诗琪,语气中却丝毫不带窘迫,反而一片坦然。
沈诗琪接过水碗,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不必忙活,我只是随便看看。”
她放下水碗,目光落在了隔壁房间:“你家阿婆睡下了?”
“嗯,刚吃了药,睡下了。”江鱼儿回答。
“你家阿婆的病,很严重吗?”沈诗琪问。
提到阿婆的情况,江鱼儿脸上的笑容立刻就
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云:“大夫说,阿婆的病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一直没能好好调养,如今…怕是时日无多了。”
“可有请大夫看过?”
江鱼儿点了点头:“请过大夫,还请了城里的。大夫说,阿婆这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一直没能好好调养,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得用好药吊着。”
“可这好药,哪里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用得起的?”江鱼儿自嘲地笑了笑。
沈诗琪开口:“我倒是认识几个京城里有名的杏林圣手,医术高明,或许能治好你阿婆的病。”
江鱼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那光芒只持续了片刻,就迅速黯淡下去。
他警惕地看着沈诗琪:“贵人,您……有什么条件?”
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
这个道理,江鱼儿比谁都清楚。
沈诗琪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一件很危险的事,稍有不慎,可能会丢了性命。”
江鱼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我答应。”
这干脆利落的劲儿,倒是让沈诗琪有些意外。
她挑了挑眉:“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用问。”江鱼儿摇了摇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决绝,“只要能救阿婆,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抬起头,看着沈诗琪,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贵人,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命有多贱。”
“青州以前是什么样子,您可能不清楚,但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却是亲眼看着它一天天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原本以为,崔大人来了青州会好起来,可结果呢?”江鱼儿冷笑一声,“他来了之后,青州反倒变得更差了。”
“多少人因为他的一句话,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多少我认识的人,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没了踪影,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乱葬岗里的一具焦尸?”
江鱼儿的语气有些颤抖,透出一股悲痛的意味:“您知道吗?就在前些日子,还发生过一次暴乱。”
“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想去府衙求见崔大人,求他开仓放粮,给他们一条活路。”
“可结果呢?转过天,我就在乱葬岗里看到了他们。”
“从生到死,他们连崔大人的面都没见到。”
江鱼儿说着,干脆利落跪在了沈诗琪面前。
“贵人,我知道,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把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命当回事的。”
“可对我们来说,能遇到您,可能是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沈诗琪,语气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沈诗琪静静地看着江鱼儿,没有说话。
她能感受到江鱼儿话语中的无奈。
和不甘。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好,我答应你。”沈诗琪缓缓开口,“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我保证,一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阿婆的病。”
江鱼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多谢贵人!从今往后,小人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顾大人!”
听到最后的“顾大人”,沈诗琪眉毛微微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