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字面意思,我是私生子。”
韩祁明明脸上带着笑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格外苦涩。
“就算是私生子,那也不过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韩祁笑了笑,似乎有些释然了。
“你说的对,我其实一直都很纠结这个称呼,也不愿意对外宣扬,更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世。”
“所以他把这个项目点名交给你,是想要和你修补父子关系?”
韩祁点头。
“我们俩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差,当初他和我的母亲相恋,后来又看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于是和我母亲分手和那个小姐在一起了,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郁郁而终。”
听起来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心里愈发讨厌男人,“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妥,赶紧看向韩祁。
“我不是在骂你父亲……”
“骂的好。”韩祁说,“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跟我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山盟海誓哄骗着我母亲,婚前就和他有了夫妻之时,结果他并没有娶我母亲,反而是和别人在一起了,甚至包括我,他当初都是不想要的。”
我默然听着。
韩祁苦笑,“我母亲当初坚持把我生下,也许是因为心里还爱着他,也许是因为不舍得把我打掉,但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因为我的出生才导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我微微蹙眉,“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我想你母亲既然这么决定,那肯定心里是很爱你的,她一定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
“我知道,她很爱我。”
韩祁抿了抿唇,如果是想要笑,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可有些时候我就在想,这份爱太沉重了,沉重到让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我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弟弟。
慕航也很自责。
因为他的身体不好,所以母亲从小就要格外照顾他,忽略了我这个女儿,也忽略了她的丈夫。
当然这并不是慕向华出轨的理由。
可慕航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尤其是在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拖累了母亲之后就拖累了我。
“也许每一个被爱着的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给爱着自己的那个人带来麻烦的,可其实是一种精神支柱。”
韩祁有些错愕。
我喝了口茶,轻声道,“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你的存在才让你妈妈坚持活下来呢?”
女人的恋爱脑是很可怕的。
在感情上受到的打击,远远要超过其他的伤害。
韩祁紧紧攥着双手,“我外公曾经跟我说过,我母亲在发现怀我之前是想要自杀的。”
我听着心里既酸楚又觉得敬佩。
“母亲一直都是伟大的,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你的母亲。”
韩祁点头,“你说的对。”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你妈妈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想自己。”
韩祁叹了口气,纠结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释然。
“我听你的,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让妈妈在天之灵还在为我担心。”
我举起茶杯,“那就敬新生活吧。”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茶杯,而不是酒杯。
我顿时有些窘迫。
韩祁却笑了出来,“很多时候我都庆幸自己认识了你。”
我不由挠了挠头。
“我也没那么好的,我有的时候是会有点傻……”
我想这可能是上辈子造成的后遗症。
我对人的防范心很强。
但是在熟悉我的人面前,总是会变得脑子不那么灵光。
“这说明你对我放下了戒备心,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韩祁总结。
我深以为然。
“好像是这样的。”
韩祁笑起来,“慕烟,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咱们俩的关系还谈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他抿了抿唇,“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见那个人。”
“当然可以!”
我很理解他不想见到那个人,并且想要逃避的心理。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人陪着,在心理上的安全感是难以言说的。
我幻想过他的父亲是什么样子。
可能和他一样冷静沉稳,也可能和我的父亲一样是个特别坏的渣男。
但见了面还是有些惊讶。
他是一个特别儒雅温厚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尽显气质。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脸上也有了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这种痕迹非但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更加添了几分韵味。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让韩祁的母亲爱的那么深。
分手之后甚至想要自杀。
韩先生坐在我们对面,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韩祁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不就是你的目的?费尽心思把这个项目透出来,又点名让我来接手,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不这样做,大概你这辈子都不会来见我吧。”韩先生笑了笑,丝毫不介意他的讽刺,“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当初不是和我说你不会留在这座城市,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主意在这里开公司了?”
“那是我的事情,没必要和你解释。”
韩祁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可韩先生的脾气好到离谱,一点也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我不会和你计较。”
“孩子……”韩祁笑起来,“我未成年之前,你怎么不说我是孩子?我没钱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孩子?”
韩先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到了此时此刻,他的身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些上位者的威严。
“韩祁,我知道你恨我,心里头一直对我颇有怨言,但我是你的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那我倒希望这个事实从未存在。”
韩祁与他针锋相对。
自从进了这个店,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仿佛浑身长满了刺。
每一句,甚至说每一个字,都带着极为尖锐的锋芒。
韩先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看来你并没有打算跟我合作。”
韩祁冷着脸说,“我既然来了,当然就已经做好决定。”
海先生忽然看向我。
“是因为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