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冷哼了一声,那声音仿若三九寒冬的凛冽寒风,刮得人骨头生疼,“那就把你这些年做过的事情。
一五一十地都交代清楚吧,莫要再心存侥幸,妄图隐瞒。”
蒋赐棨认命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悠长而又无力,好似把这些年的精气神都叹没了。
他低垂着头,开始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贪赃枉法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倒豆子一般,一一交代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却又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傅恒接过他所交代的内容,细细看过之后,他越发心惊胆战。
这些年,直隶官场怎就糜烂成了,这般模样?他心中清楚,那隐藏在暗处的天地会,实在是罪魁祸首。
这些人手段之阴狠、心思之狡诈,远超常人想象。
就拿这蒋赐棨来说,想当年,他也是科举出身,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怀揣着治国安邦的抱负踏入仕途。
初入官场时,他意气风发,行事清正廉洁,所到之处,百姓们赞不绝口,同僚们也对他颇为敬重。
衙门里,他每日早早到堂,处理公务一丝不苟,对待案件公正无私,那些繁杂琐碎的事务,他总能理得井井有条。
下乡巡查时,他轻车简从,与百姓们亲切交谈,了解民生疾苦,为他们排忧解难。
那时候的他,仿若一颗闪耀的新星,在直隶官场熠熠生辉。
可怎奈天地会的人懂得拿捏人心,他们暗中窥探,很快就发现蒋赐棨对钱财有着难以抑制的贪欲。
于是,他们精心布局,先是派人伪装成富商,频繁与刘虎往来,在酒桌上大谈生意经,言语间尽是财富的诱惑。
通过刘虎拉拢蒋赐棨,而后,又送上一些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暗藏玄机的“小礼物”。
或是一块稀世美玉,温润的光泽下仿佛藏着无尽的欲望;
或是一幅名家字画,笔墨间的韵味仿若能勾人魂魄。
蒋赐棨起初还有些警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些糖衣炮弹的轮番轰炸下,他渐渐迷失了自我,一步步陷入了天地会设下的泥潭。
再看那史贻直,身为从一品大员,一生兢兢业业,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
他的府邸总是灯火通明,深夜里还时常传出他处理政务的声音。
朝堂上,他言辞犀利,针砭时弊,为国家的发展建言献策,所提建议无不切中要害。
可他的儿子却被天地会的人蓄意下套,那些人摸清了,年轻人好胜心强、喜欢寻求刺激的心理。
故意在赌坊里设局,让史贻直的儿子一步步上钩。
起初只是小赌怡情,可渐渐地,越陷越深,输得倾家荡产,欠下了巨额钱财。
史贻直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无奈之下,被天地会的人拽着把柄,一次次违背自己的良心,偏离了正道。
还有那巡抚,原本也是个干练之才,治理地方颇有成效。
然而,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涌动,那隐藏在暗处的天地会,犹如一条蛰伏的毒蛇,悄然盯上了他。
这天地会的爪牙遍布各处,那县令便是其中之一。
一次偶然的公务往来,县令在与巡抚频繁的接触之中,敏锐地察觉到巡抚对美人有着别样的喜好。
这县令本就是个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心中当即盘算出一条毒计。
回府之后,他望着自己那位千娇百媚、容颜姣好的妾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那妾室正值青春年华,面容娇艳欲滴,身姿婀娜多姿,平日里在府中受尽宠爱。
可在这县令眼中,此刻她却成了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而那县令见火候已到,便直接将妾侍送到巡抚的床上。
以私情相要挟,逼他就范。
巡抚这才惊觉自己已然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可此时的他,已然泥足深陷,无奈之下,只得屈从于天地会的胁迫,一步步偏离了正道,沦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令人扼腕叹息。
傅恒想到此处,心中满是忧虑与愤慨。
短短几年时间,整个直隶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乌烟瘴气。
这些肱骨之臣,曾经都是大清的中流砥柱、清官廉吏。
如今却纷纷折戟沉沙,沦为天地会操纵的傀儡。
大清的江山,还经得起这般折腾吗?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暗暗发誓,定要将这天地会连根拔起,还直隶官场一片清明,保大清江山社稷安稳。
公堂之上,傅恒缓缓从那张厚重的雕花椅子上起身。
他双眸冷冽似寒星,紧紧锁住眼前已然认罪的蒋赐棨,“既然蒋大人已经认罪了,便将他关入大牢吧!
同僚一场,本官亲自送你进去。”
说罢,微微侧目,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有对官场污浊的痛心,也有对眼前之人的痛恨!
蒋赐棨听闻此言,嘴角噙着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他微微欠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那下官,多谢傅大人。”
傅恒袍袖一挥,大步流星地起身走在前头,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头也不回,声音依旧冷硬,“本官也不是特意送你。
是想去审一审那个县令,其他的人都招了,唯有他不肯招供,本官要亲自去看一看。”
行至半途,他突然顿住,侧过脸,目光如炬地看向蒋赐棨,“蒋大人,对于那县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蒋赐棨如何不明白,这分明是傅恒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能提供些许有用的线索,或许日后量刑还能从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若要把胸腔里的郁气都吐尽,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挫败之色,“下官多谢傅大人的好意。
可那县令好似铁板一块,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微微仰头,眼神中透着迷茫与困惑,回忆起与那县令相处的过往,“他不爱喝酒,同僚之间的应酬,美酒佳肴当前。
他总是浅尝辄止,从不见他有半分沉醉之意;
也不爱钱财,哪怕是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
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好似那只是一堆毫无用处的石头;
甚至连那娇妻美妾都可以,直接转手送人,下官跟他相处了有几年的时间,可是此人……
下官却看不透,也找不到任何弱点,下官可能帮不上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