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货物被扣,徐丰被关进班房,徐兆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货,不会拿不回来了吧?弟弟还能活着回家吗?那些织物极其金贵,会不会被官老爷们分了?就算他们不会觊觎,若是储存不当,也会有不少损失。
徐兆急得给家里去信,又四处托关系找门路,想把弟弟救出来。
然而,徐家在府城要是有根基,也不至于攀附黄盛。他们熟识的也都是些商户,谁也不会为了小县城的徐家去府衙捞人。
徐兆没法子,只能在驿站干等,隔三岔五拿银子打点,探听徐丰的消息。这一来二去的,身上的银子都花了个干净。
大半个月过去,府衙才通知徐兆去取货,徐兆所担心的货物被充公、被恶意毁坏、缺货少货,都没有发生。
所有衣料完好无损,怎么拉去的,又怎么拉了回来。
弟弟徐丰也被释放,浑身带着班房里的腐朽味道,两眼无神,呆若木鸡。想要跟他交流,得用手掌在他眼前晃几下,他眼珠子才舍得动一动。
沐浴更衣之后,徐丰总算回魂,拉着徐兆问:“不会再将我抓进去了吧?旁边那亵玩娈童的,不会再朝我伸手了吧?还有后来那个屠户,不会半夜三更朝我大吼吧?”
徐兆安慰道:“咱们明早就回家,不抓你了。”
徐丰松了口气,又问:“杜玲珑给没给我回信?她找我了吗?是不是羞愧难当,是不是悔不当初痛哭流涕?
徐兆气道:“杜姑娘早就回京城了,如今杜春枝在京的生意全归她管!你可别像个傻子似的给人家写信了!”
徐丰还挺不服气呢,“她一个十几岁女娃子,哪有本事管生意?本来就够招摇的了,还要在京城抛头露面?
“那句话说得对,抓猪要看圈。杜春枝整天张罗生意,她的女儿自然不会深居简出。要我说,她就应该早些嫁人相夫教子,这才是女人的本分!”
徐兆哪有心思跟他争辩,只说了明日出发时辰,嘱咐徐丰万不可耽误。
徐丰这次涨了教训,居然早早起来在驿站门口等着。他也真是怕了,若是再被拦住,死的心都有。
好在这一次,哥俩终于顺利出发。徐兆快马加鞭带着人和货回家,还想着青云县比府城冷一些,或许还来得及。
然而还是晚了,徐兆这次的主旨是补货,补的是年前卖得好的衣料。一是不想将更多的路线展示给徐丰看,另外,他觉得这批料子还能卖一段时间,价钱也不会差。
可是没想到,因为徐丰的原因,竟然整整耽误了一个月。
如今天气转暖,连靠山镇都已经开始做春季的衣裳,这批货全都压在库房,等于压了几百两银子。
最糟糕的是,徐家的绸缎铺子还没上新货!
好好的一个周转,全让徐丰给折腾没了,徐兆怕锅甩到自己头上,在长辈面前好一番告状。又是突然起意,又是意气用事,又是懒散怠惰,又是自以为是。
徐家长辈气得不行,让徐丰跪了祠堂。徐丰先是冷笑,然后就跟得了癔症似的,说等自己的官做到京城,一定让杜玲珑跪着求原谅。
然后,他坚决不原谅!
徐兆以为将锅甩出去就没事儿了,没想到他也没得好,族里年轻一代的死对头当众给他算了笔账:
第一次进货,货物被抢,赔了一千多两。
第二次勉强有了进账。
第三次,货被扣下一个月之久,徐兆却完全没有办法,只把责任往胞弟身上推,真是既没担当。
徐兆的堂兄振振有词,徐丰想去府城,徐兆作为哥哥,拦不住便是没本事!马上出发才察觉少了人,洞察力太差!货物被扣人被带走,徐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应变力太差!
徐兆正要争辩,那死对头又说:
咱家离府城远,年前那段时间,的确不知道杜春枝的底。可是徐兆跟着黄玉莹在府城住了那么久,怎么会不晓得?
那杜春枝有两个大铺面,还有个大作坊,连府城按察使夫人的衣服都在她那儿做,这人脉是咱家比得上的么?
即便徐兆不知道裁一阕的影响力,那徐丰提亲的时候,杜春枝有哪些家当总要讲清楚吧?若是提亲能慎重些,至于得罪他们吗?
什么扣下货物检查?还不是因为徐丰屡次冒犯,人家把账算在徐家头上?!
不然为啥别人的货不扣,单单盯上了咱们徐家?
这话不无道理,徐兆极力争辩,却叫人直接将证据甩出来。
“你那前妻黄玉莹,嘴上每个把门的,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她说你们俩曾经去过裁一阕,还跟杜春枝打了个照面,不仅知道她是大当家,还知道她是府城赫赫有名的孟庆娘师傅。”
“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要隐瞒?难不成是故意的,让徐丰攀不上这门亲,免得自家兄弟比过了你?”
徐兆的脸涨得通红,徐家长辈沉默半晌,突然炸了锅。
有埋怨徐丰他娘提亲草率的,有怪徐兆知情不报的,还有说徐丰学问没多少却接连闯祸的,还有为生意发愁的……
这下子,徐兆老爹这一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甚至有人说,徐兆原本就不成器,应该把机会让给更靠谱的小辈。
但是徐家的绸缎生意已经开启,投进去的成本也不小,不能轻言放弃。
于是,徐兆又得到一次进货的机会,他对府城心存忌惮,不敢再走老路,干脆绕了个远路。
结果呢,一路风平浪静,啥事儿都没有!
接下来,徐兆再出发时胆子就大了些,为了早点儿回家,又选择了府城的近路。
没想到哇,嘎嘣,货物又给扣住了。
这一扣又是小半个月,徐兆急得嘴角起了几个大泡,又是打点又是告饶,好不容易把货领了回来。
徐兆欲哭无泪,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怎么就贪图早几天回镇上呢?这下可好,省下来的时间全还回去了,又耽搁了这么久……
看来,府城这条路是真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