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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负责上菜的老板娘忽然走到他们桌前,带着尴尬的笑,局促地抿着唇,目光有些游离不定。

可在视线扫到炒菜的老板的时候,她的目光又突然变得坚定下来。

深吸一口气后,她向龙月四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由于店里生意爆火,我们这次上摊太匆忙了没注意到忘了带上我们自制的沙茶酱,所以特色八闽沙茶鱿鱼就没办法给你们做了。能不能换成其他的?”

徐文钥有些失望。

这家平平无奇的海鲜大排档是整条街最火爆的店之一了,它之所以火起来,正是因为他们手工做的沙茶酱秘制的特色八闽沙茶鱿鱼十分好味。

龙月也没吃过。

他是特地查了一番,专门带小吃货来尝尝味道的。没想到就碰到这样的事。

然而情况特殊,徐文钥也没想为难别人,正打算点头改菜,百里逸麒却先做了回答:“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来之前朋友就跟我说你们这道菜很是特别,味道极好,所以我们特地提前预定,带着期望过来的。这相当于我们已经提前签订了契约。现在出了问题,却让我们买单,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这难为人的话一出口就让老板娘呆立在原地,一脸困窘。

他们就是一小本经营,今天这个情况他们也是和很多客人点头哈腰地道歉解释,大家要么改了菜,要么取消了单子,大部分都人都表示了谅解。

没想到会碰上这样拒绝妥协的客户。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因为特色菜取消的问题,周边收食客多少有些脸色难看,注意力也放在老板娘身上,有些冷眼看着老板娘卑躬屈漆地一桌一桌道歉,有些则带着同情。

大家都生活的不易。

没想到老板娘会碰上百里逸麒这般直接粗暴的拒绝,有的人眼中流出了点幸灾乐祸,有些人等着看好戏,更多的人则想上前为老板娘说情帮忙。

眼看场面冷场,周围人们也有点失控,李姝麟也是开了口,希望百里逸麒不要再说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她的意思也和徐文钥一样,想为老板娘解了重围。只是一道菜而已,没必要为此特地去为难他人。

却没想到百里逸麒很是为难地看了李姝麟一眼,最后还是皱起眉头,又补了一句话:“我没有投诉的意思。只不过我习惯了不将就。”

留意到李姝麟眼中的不理解和些许的不满,百里特地放大了了声音,特地向她,也算是间接向店家做了解释:

“我们已经花了很多的时间和金钱来到这里,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为什么要去将就那些差不多的呢?既然我们和店家之间有了约定,店家就该完成约定。尤其是,我并没有看到他们在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他们甚至都没有思考过,怎么就会知道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不只是老板娘愣住,老板炒菜的手也慢了下来,连徐文钥和李姝麟都被定在了原地。

而原本坐在旁边、因百里逸麒的话面露气愤、想要为老板娘打抱不平的客人们听了这话也是慢慢平静下来。

原本有些酒气上涌的食客想冲上来,也被同桌还清醒的朋友拉住了。

龙月在整个事情的发展中都双手拉住了徐文钥的双手,制止他插手的同时也提醒他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和举止。

在看了一眼身边若有所思的男友,和有点惊讶的闺蜜,她趁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一转身,扫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变化。

清扣了下桌面提醒百里控制自己,她缓下神情对上老板娘的脸,先是笑笑缓和下老板娘紧绷的神情,然后开始仔细地为帮自家发小补充他漏说了的一些话:

“老板娘,不好意思,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打算。不过我们乘兴而来,实在不想败兴而归。”

“你看,做菜迎客是你们的工作,而我们已经累了一天,来这里吃特色菜也可以算是我们疲惫一天的期许。每个人的工作都是工作,是工作都会不容易。但如果总将之作为借口,让我们去将就你们,也不合适的对吧。”

“说白了,我们现在就是想为了自己的权益再争取一下。”

龙月的话更加直白易懂,循序渐进的解释让对“工作不易”也深有同感的老板娘更放松了一些。

她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周围,发现食客们许多人的脸上都有了感慨。

于是,她也趁机提出了刚刚想出的解决方案:“你看,其实不只是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的很多人其实也都是想尝尝你家的这道美味。所以大家才会在累了一天后不约而同地聚在这里。我就想问问,你家远吗?”

“啊?” 话题的转换有点快,刚刚生意有起色的老板娘突然被问,连轴转了几天的脑子都有点发懵。

终于想起来要回答什么,她连忙大声说:“说不远也有点,我们开着三轮车回去也要半小时哩。”

“那也就是说,如果开车的话可能也就几十分钟对吧?”

数字方面龙月很敏感,她直接做了换算,而后再次询问老板娘:“我们愿意等。我让我男朋友开车送你回家拿酱料,可以吗?”

边说边转向徐文钥,摇起和他紧紧牵在一起手,撒娇地笑了笑。

结果,还没等老板娘答应,有食客已经提前叫了出来:

“对啊,老板娘,你可以回去拿呀。”

“是滴咧老板娘,我们也愿意等。你赶紧赶回去一趟。”

“对呀对呀,老板娘你回去拿酱料呗,我们也是很想尝一尝网上点评的超级好吃是什么味道才特地来的,现在也就多等几分钟而已,我们等得起。”

“我们也行啊。”

“没问题。”

“我们也愿意等,为了美味别说几分钟了,几个小时老子都等过了。”

随着第一个声音响起,络绎不绝的应允、等待和催促持续在周围起伏。

老板娘更是被食客们的起哄声套住,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不是她不想去,她就怕她这一走,店里的事情以及更多的麻烦可能随之而来:“可是,大家之前答应换菜的,单子也送下去了啊。加上我们人手也不够,我走了没办法上菜滴。”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百里逸麒和龙月再说下去了,群众们已经自发地为老板娘提供了解题办法:

“没事,我就当追加了一个菜就是,反正酒还没喝完,也还要再等菜。”

还有人招呼老板:

“不就是端菜嘛。老板你炒完菜叫一下是哪一桌的,我们自己去领就是了。顺手的事情,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要是有人不愿意等,那就早点给他们换菜,让他们早点走人就是了。”

“唉对对对。”

“哎呀你什么话,我可没说我要走人。”

就这么一下子,空气中就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像一锅煮沸了的水一般,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来。

食客们的说话声、笑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声音重重叠叠的,甚至有些都难以辨别大家在说着什么。

可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或喜悦、或兴奋、或急切,整个档口仿佛又转变为了一个沸腾的大集市,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这种嘈杂和热闹,有点让老板娘感到头昏目眩,可众人挂在脸上善意的笑又使她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整个世界这一刻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终于,老板和老板娘似乎也被大家的这股子热情感染了,有了行动:老板放下锅子和颠勺走出厨房对着众人就是一阵感谢和道歉,在食客们的催促声中再次回到厨房,更加激动地炒起菜来;而老板娘则是匆匆忙忙地解下围裙就要往外跑,想着能省一秒是一秒。

幸好被徐文钥一把拉住手臂。(当然这一幕让龙月小小的不爽了一下。她的不爽针对所有靠近徐文钥的女性,不分年龄。)

在龙月撒完娇后徐文浩就应她要求放开了手,起身向老板娘方向。

留下老板娘后,他拉了人的手立刻就松开了,叫住老板娘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老板娘,我们走吧,车就在外面。”

说着就往前一步给她领路,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龙月的视线自然也是追了上去,即便人影消失也是久久盯着徐文钥离开的方向,被百里逸麒嘲笑她成了望夫石了。

她回瞪一眼,两人又顺理成章地吵了起来。

小孩哥坚持自己没有错,只不过别人的脑回路无法回过神而已,跟自己无关,还嫌弃龙月跳出来插一手,要是没有她自己也能把后面的话给接上,她真是画蛇添足;

小孩姐则是坚持说自己帮忙解了围,百里逸麒不仅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嘴硬,坚决要让对方道歉道谢双管齐下才罢休;

两人吵着的时候还不忘拉李姝麟给评评理。

看这个经典一幕再次出现,这一次的李姝麟没有笑笑就放任,而是先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下百里逸麒,便摇头笑着叫停。

虽然两人之后很快也能关系修复,可今天经历的事情真的已经够多了,李姝麟不想再给这两人折腾的机会了。

等老板娘去而复返急冲冲地跑进厨房,又跑出来跟大家宣布酱料到位,特色菜开始供应的消息,时间也不过堪堪过去半小时。

徐文钥再次贴着龙月坐下,轻轻拢住她的肩膀,说了一声我回来了,换来她一声你回来了的回应,和轻轻的香吻一枚。

等四人终于酒足饭饱地吃完特色餐,今天的请客也算是落幕。

无怪乎店家能得那么多来访者的满意,整道特色八闽沙茶鱿鱼十分可口。

鱿鱼肉质鲜嫩弹牙,既有爽脆的口感,又有一定的韧性,搭配浓郁醇厚的沙茶酱,口感层次极其分明。

而沙茶酱的大蒜、洋葱、花生米等特殊的复合香味,与鱿鱼的鲜美相互交融,鲜咸适中,还带有轻微的甜、辣味,风味浓郁,令人食欲大增。

吃过的食客无不开心,只感叹幸好没错过。

最后的最后老板和老板娘还特地给爱人做了个拔丝地瓜当甜品,感谢他们的建议和道歉。

四人收下了拔丝地瓜和夫妻两人的谢意,却拒绝了他们的道歉。

按百里逸麒的意思是: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你们也是做了你们觉得应该做的,并且做到了能做到的。这个问题里面,大家都没有错。

。。。。。。

徐文钥和龙月停好车,趁着月色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徐文钥突然问龙月,是不是她也和百里逸麒一般,拒绝接受“差不多”,绝不将就?

龙月没有回答,只是回望爱人的脸,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揪了一下徐文钥,然后笑得就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小精灵。

“你之前打世界赛的时候,也不能将就吧。”

聊到这点上,徐问题点头。

“如果是比赛,是非黑白分明,赢就是赢了输就输了,是没办法将就的。可生活中我们最经常遇到的就是将就咯。”

“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差不多就好’。”徐文钥接了龙月的话。

龙月点头,“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差不多。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仅存的百分之一的追求极致的人,就能远远地把他们甩在身后。”

她看向徐文钥,向他说起自己已经了然的事情:“很多事情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如何去做,我有时候总没办法用言语去解释什么,正如你不管怎么教我我都学不会端游一样。”

“只能靠自己悟咯。你那么聪明,早就找到窍门拉。”

正好两人走到拐角的地方,徐文钥拉住龙月的手隐藏到一边花丛后,抱起她回了一个深吻后任由龙月环着他,就这么双手抱着她继续往回走。

风中吹散他最后的一句话:所谓极致,就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永不停止,绝不停歇。正如,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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