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旁的也实在没什么要的,他的父亲是镇国公,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便道,“微臣愿国泰民安,春和景明。”
说到春和景明时,他眸光略微移动,看到了坐在皇后一侧的江知念,正专心与自己的婢女说着什么,丝毫看不出何昱此时的异样。
这几日的相处,何昱不自觉就会被江知念吸引,他愿国泰民安是真,江知念在他心中,已然是一万次春和景明,也是真。
可江知念是太子妃,纵使不是,潼门关的风水也不如京城养人。
至此,何昱便不再看她,垂下眼去,谁也察觉不出一丝。
除了陆君砚。
皇帝爽朗一笑,只道是虎父无犬子,虽说何昱没要,但还是奖赏了京城一座宅院,只是谁人不知镇国公一家戍守潼门关,哪里用得上这座宅子?
说回到江知念正与婢女说着什么,其实是她专程要了一壶鹿血酒,何昱猎到的鹿,正新鲜呢。
江知念亲自走到太子身前,“殿下,臣女敬您一杯。”
银制的酒壶中倒出来的,却是带着血红的酒,沈怀安眉心一跳,再抬眼时,果然看到江知念那似有深意,带着戏谑嘲讽的眼神,滔天的怒意聚集于胸口之中。
“江知念!”不难听出,沈怀安的咬牙切齿。
只是皇后乐于见到江知念与太子走到一起,语气微沉,“怀安,知念一片好意,你不要不近人情!”
只觉得,明明自己儿子做错了,江知念这般懂事,怀安还不知足。
唯独沈怀安知道,自己杯中的鹿血酒,分明就是江知念对他的嘲讽!
他咬牙,眼神狠戾阴冷地看着江知念,江知念故意柔声道,“臣女帮殿下这么大一个忙,殿下这点面子也不给?”
沈怀安几乎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了,手指泛白,江知念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羞辱自己!
可偏偏,江知念不仅敢,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端来,他不想喝要与旁人如何解释?
言语之间,还用江若蓁还威胁他!
在皇后警告的目光下,沈怀安最后还是将鹿血酒一饮而尽,酒入喉后,火辣辣的感觉至冲天灵盖,连那一丝腥味也掩了下去!
“你给孤等着!”
见沈怀安如她所愿喝了鹿血酒,江知念也不多纠缠,回了自己的位置,沈怀安给自己的羞辱,她肯定是要一一还回来的!这才哪到哪?
她就是要惹怒沈怀安,她本期盼着太子可以掀了桌案,当场发作,皇上必然会询问他,责怪他。
只可惜,有皇后压着他翻不出浪来。
无论是何昱心中暗波涌动,难明的情谊。
还是被何昱记挂的江知念,不仅对何昱的情愫毫无所知,反倒是用鹿血酒激怒沈怀安。
同时发生的两件事情,都落入陆君砚的眼中。
一开始陆君砚心中难免生出醋意,可在看到江知念如同不开花的木头一般,从未将何昱放在心中,一心都是复仇,便没忍住笑出声来,引得皇帝侧目,开口询问他。
“君砚想起什么事情了?这般开心?”
陆君砚回话,“围场住不习惯,想到明日要回京了,心情愉悦。”
“哦?朕今日也要送你一个礼物。”
陆君砚半开玩笑,“臣一只猎物也没猎到,也有彩头?”
接着,便有人牵来一只白玉獒来,通体雪白,绒毛松软,毛色光泽。这只白玉獒体型不小,吓得一旁的的女子都有些脸色发白。
“这只白玉獒朕专门找人驯化过,你眼睛看不到,日后便带它在身边,也好为你寻个路,若是遇到居心叵测之人,也能护你一二。”
云初当即感觉自己被一只狗给取代了,看向白玉獒的眼神有些不善。这些不是他在做的事情吗?
“微臣多谢皇上。”
陆君砚让云初将白玉獒牵了过去,众人一面探头看那白玉獒摇着尾巴蹭向陆君砚,仿佛早就知道这是它的主人一般。
一面也再次感叹,各大世家的世子中,唯有陆君砚最得圣上喜爱,无论什么事情都想着陆君砚,倒也正常,陆君砚毕竟是皇上收的义子,地位超然。
许多女子眼中不乏失落,陆君砚长得英俊不凡,地位和家世也是一等一的,若非有眼疾在身,也怕是京中贵女争相追捧的对象。
皇后笑意僵硬,想不通一个瞎子,皇上为何还这般放在心上,对陆君砚的关系,完全越过怀安去。正心中暗暗埋怨着,谁曾想,陆君砚牵着白玉獒的手一松,那玉獒便哼哧哼哧来到皇后面前。
吓得皇后大惊失色,手中酒都打翻了,提着裙子后退好几步!
“雪团,回来!”陆君砚喝了一声,这是白玉獒的名字。雪团听了陆君砚的声音,掉头就回去了,皇后表情不悦,红豆早已意会道,冷声质问他,“世子殿下。皇上赐给您的狗,您为何不好生看管?纵着这个畜生来冲撞娘娘!”
陆君砚也不辩驳,摸着桌子起身,给皇后行了一礼赔罪,“微臣眼疾,未能看管好雪团,还望娘娘看在雪团是皇上所赐,不要见怪。”
皇上眉目一皱,雪团已经被驯化成功,一般是不会咬人的,皇后如此大惊小怪做甚?
“好了,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皇帝对皇后道,皇后想怒却没能发威,再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便讪讪然告退。
今夜席间,皇上赐了御酒,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一些。席散后,江知念的脸颊微微泛红,正欲回自己的帐篷,倒是先被何家两兄妹拦了下来。
这些日子来,江知念与他们相熟,明日便要各分南北,心中也是不舍。
何皎皎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念念,要不,你跟我回潼门关吧。”
“皎皎,你喝多了。”何昱吩咐何皎皎的婢女,扶着皎皎先回帐篷,他落在后面,趁着夜色再好好看了一眼江知念。
“江姑娘,方才皇上赐给我的那宅邸,我想请江姑娘暂时替我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