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成被罢免了,新任村长选举大会定在第五天召开。
孙洪雷安排了四个壮汉住在了三叔家,凌云峰不太放心,又让侯小孩也留了下来,其余人等,当晚开车全部回海川。
第二天一大早,凌云峰先去找汽车兵,跟他商量了一下给副县长当司机的事。
汽车兵没话说,这种好事别人都巴不得呢,家里要是知道自己进了县府小车班,肯定高兴地睡不着觉。
“疯子哥,都听你的。”
凌云峰说:“那好,事不宜迟咱现在就去安泰。”
两人来到来到安泰县政府,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汽车兵跟小徐秘书还是初中同学。
徐长清打量着自己的新司机,板寸头型,精神十足,目光锐利,话不多说一句,他非常满意。
刚好西派镇有个视察安排,叫上这小伙子试试他的应变能力。
想到这里,徐长清当即叫过来县府办副主任,亲自做了人事安排。
“老陈年龄不小了,刚好小徐有位同学,是部队上刚下来的,老高你帮他办理一下手续。”
府办高副主任是代理县长马先知的人,听说徐长清要换司机,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只能由着领导的意思来。
就这样,一位毫无根基的新任副县长,一位刚刚毕业的营养不良秘书,再加一位退伍的哑巴汽车兵司机,组成了传说中的“安泰三少”。
三少,不是三位少爷,而是贬义词,意味着年轻、冒失、莽撞、轻率、粗鲁……
可正是这不被看好的三少,在不久的将来,把安泰本地帮撕了个七零八落,当然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汽车兵驾驶技术超群,比在机关里给领导开了三十年车的老陈都要强许多,虽然是第一次给大领导开车,可汽车兵似乎熟谙其中的道道,开得很稳,保持在交规允许的速度上限,不变道、不逆行、不闯灯,每次遇到红灯,总能将帕萨特在停车线五公分以内稳稳地停住。
徐长清看不出什么面部表情,心里却万分感激凌云峰,这个司机,不赖!
到了西派镇本村驻地,小徐秘书想要给郝先富打电话,却被徐长清制止了。
“咱们先自己转转,下车!”
汽车兵将车停在西派农产品交易市场门口停车位,稳稳当当,虽然旁边有许多农用车辆,可帕萨特停的位置很巧妙,两边车门可以完全打开,一点都不受影响。
三人下车,徐长清在前,秘书陪伴左右,汽车兵紧随其后,往市场走去。
今年风调雨顺,蔬菜水果大丰收,按理说农民们应该一派喜气洋洋。
可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发生,而是遇到几位愁眉苦脸的老农民,手里攥着皱巴巴千八百块钱,蹲在大门口抽闷烟。
当官的爱管闲事,徐长清也不例外。
“老乡,你们蹲在这干嘛呢,大日头多热啊,不找个阴凉地。”
菜农们看了一眼这三人,没搭理他们。
徐长清也不生气,接着说道:“我们是海川来的生意人,过来看看蔬菜。”
“你们西红柿多少钱收?”
这个徐长清还真不清楚,旁边小徐秘书马上说道:“优质的,一块六毛八一斤。”刚好他昨晚在网上看到过一则新闻,是山东寿光那边的价格。
几个农民一听面面相觑,商量着。
“你看看,人家海川都是这个价。”
“就是嘛,我儿子上网查的,也差不离一块七左右。”
徐长清隐约感到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老乡,那你们这是多少钱一斤收的。”
农民没好气地说道:“一块三,还缺斤少两的,菜钱还压着一半不给。”
每斤相差四毛钱,一公斤就是八毛,看似不多,可全县西红柿产量高达15万吨,这是宣传部发出来见报的新闻,粗略算下来,光西红柿一样蔬菜,西派集团就能多挣1.2亿!
这是喝农民的血、吃农民的肉富裕起来的企业。
徐长清脸色有些难看,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卖给外地人,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收。”
农民们苦笑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咱们全镇每个村子都有蔬菜回收任务指标,要是完不成,来年的土地承包费翻一倍,村委里跟西派集团是一伙的。”
另一个说道:“而且我们也没法往外卖,自己租车拉出去不划算,外地来的蔬菜商也都被郝先富给打跑了,你们还是快走吧,趁早别趟这个浑水。”
这时,又有几个农民手里攥着几百块钱从里边出来,也都是一脸的怒气。
徐长清脸色彻底铁青了,为什么内需消费拉动不起来,因为财富全都集中到极个别人身上,他们消费能力确实强,可买的都是进口豪车、服装、名表、家电等奢侈品,有些甚至在国外大置房产,出国旅游一次消费数十万甚至几百万。
要是老百姓都有了钱,物美价廉的国产货才有销路,国内企业才有活路,政府才有税收进账,基建和民生才有保障。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却被奸商们给破坏了。
当然了,徐长清也不会仅凭几个农民的一面之词,就会轻易做出决断,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 ?t5睑??2(o^??}o?tk????4“进去看看!”
农贸市场里农民们果然哀声怨道,一车车蔬菜被送上地秤过磅。
这时,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发现了他们,这三人的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农民,别又是暗访的外地记者,昨天来的那几个还关在派出所呢。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一声怒吼,把徐长清和秘书吓了一跳,对面过来四名“工作人员”。
徐长清量他们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动手,便说道:“我们是海川来的蔬菜商,想跟你们公司谈点生意。”
四名大汉冷哼一声:“来办公室吧!”
秘书有些紧张,这四个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一看就是郝先富手下雇佣的打手。
但是徐长清却微笑着答应了:“好的!”
领导都点头了,秘书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时不时还递眼色给身后的汽车兵。
可那家伙跟个傻子似的,面无表情。
三人被带进所谓的办公室,这里其实只是一间闲置的库房,虽然也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却没有任何办公用品,倒是桌子上摆了一把西瓜刀,明晃晃的很吓人。
哐啷啷响起,库房的卷帘门窗全都落了下来,棚顶上老旧的日光灯,镇流器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有光了!
一名大汉吹了声会拐弯的唿哨,霎时间从里间屋里又窜出来四人,手里全都提着钢管、砍刀等武器。
徐长清和秘书都是文弱书生文明人,这辈子还没跟流氓打过架呢,此时已后悔莫及,没想到他们这么嚣张,大白天的就敢关门打人。
事到如今,就没必要继续隐瞒身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逃出虎穴再想办法整他们吧。
小徐秘书壮着胆子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这位是徐副县长,来视察工作的。”
为首一位光头嘿嘿笑道:“视察你麻痹啊,他要是副县长,我就是副县长他爹。”
徐长清的脸当时就红了:“给郝先富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成何体统。”
小徐秘书急忙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旁边一人一把夺了过去,摔在地上碾得粉碎。
“靠的,想报警,你们是不是跟昨天那几个记者是一伙的。”
徐长清惊呆了:“你们把记者给打了?”
“哈哈哈!”那人仰天大笑:“打他们用得着我们动手?早就送派出所了。”
这下问题严重了,万一那帮记者是省城来的,安泰县委县政府的名声可就臭了。
作为一名雄心壮志的新官,徐长清首先想到的是政府工作,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险境。
被暴打一顿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他身份毕竟不同,以后在县府大院里还有什么威信,岂不成了人人嘲笑的笑柄。
“我是副县长徐长清,你们想过打人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打手们面面相觑,县里能有这么年轻的副县长,吹牛不打草稿嘛。
“哈哈,竟敢冒称县里领导,信不信打残你,还让派出所把你拘留了。”
徐长清和秘书彻底心灰意冷,跟这帮草莽地痞完全没法讲理。
正在绝望之时,身后汽车兵突然站了出来,护在两人面前。
“领导,我现在要是把他们打残了,会不会连累你们坐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徐长清抱住最后一丝希望,正色道:“不会!”
“那我会不会被开除?要不然疯子哥会骂我办事不利!”
“也不会!”
“那好!”
话音刚落,汽车兵变魔术一般,从袖管里甩出一根黑乎乎的橡胶短棍,手腕一发力,橡胶短棍变成两尺长的金属棍。
这是疯子哥专门从特殊渠道进口来的美国asp警用甩棍,使用超级坚韧的高品质太空钢材和合金制造而成,性能出众、设计巧妙、携带方便、威力强大。
汽车兵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冲了上去。
光头站的最靠前,他万万没想到,身后那个寸头愣子守着八个人,竟敢主动出手。
一个猝不及防,甩棍打在脑袋上,当场就飙血晕倒。
其他人见打起来了,也都抡起钢管木棍将汽车兵团团围住。
这家伙是雷霆空降部队锻炼出来的特种兵,又经过侯小孩的精心指导,而且手里有趁手的武器,岂是几个乡下汉子所能对付得了的。
十多秒钟就干趴了六个,躺在地上疼得奄奄一息。
汽车兵再能打,毕竟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后还有两个文官需要保护呢。
其中一名打手,见打不过他,趁着场面乱,偷偷从桌子上将西瓜刀提了起来,直奔徐长清头顶砍去。
徐长清吓得往后躲,可是腿肚子发软,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飞过来护在他身前。
只听噗地一声,是刀切肉的声音,汽车兵后背顿时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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