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堂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小峰,把那瓶药给我。”
我问她:“你要那个干什么,你又没有男朋友。”
“我去找个地方化验化验,说不定那瓶药有问题。”说到这里堂姐一脸的失落:“小峰,如果真是药出了问题,你会恨我吗?”
我被她问住了。
要说李子鸽和堂姐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虽然打小堂姐就对我非常非常好,但是李子鸽如果不死的话,将成为我的妻子,和我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妻子和堂姐孰轻孰重,一般人肯定会选妻子,我也不例外。
但是问题在于,李子鸽已经死了,就算那瓶药真有问题,她也是被我和堂姐一起害死的。
作为一名主犯,我哪有颜面指责堂姐,那岂不成了一百步笑五十步。
“不恨!”我说。
“真的?你只是安慰我吧。”
“我说的是真心话。”
堂姐接过那只有着很大嫌疑的小药瓶,柔情的向我笑了笑,然后开门走了。
就是这一笑,在不久之将来我会彻底明白,她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情意。
没多久,楼下响起一阵脾气暴躁的发动机声,那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当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孤独、寂寞、害怕一股脑袭来。
我不能呆在家里坐以待毙,我要主动出击,我要彻底查明李子鸽的身世以及她背后的秘密,更为关键的是,我要揭开李子鸽人体自燃的谜底。
我总有预感,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自燃似的,所以她才做了九个菜吃散伙饭,所以她才会那么风情万种的对我。
出门打了辆出租车,我先是来到皮城大学,走在校园里逢人就问“你是不是外语系的”。
当我问到第五个人时,终于遇到一位外语系的女学生。
“李子歌?”那女生歪着脑袋像是在回忆。
我说:“对,木子李,会飞的那种鸽子倒过来念,李子鸽,有这个人吗?”
“那没有,不过中文系倒是有一个,跟我很熟很熟。”
我喜出望外,或许堂姐来调查的时候没有查清楚,或许李子鸽从外语系转到了中文系,虽然这样的结果于事无补,但起码能说明李子鸽没有骗我,她的确是大学生。
“美女,我能不能请你吃饭,咱俩聊一聊李子鸽的事,比如她的家庭啊、学习啊什么的。”
然而,那女生接下来的回答,让我恨不得想抽丫的。
她说:“吃饭就算了吧,中文系的李子歌是我男朋友。”
我这才恍然大悟,她所说的那个学生叫李子歌,而非李子鸽。
我并没有放弃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问到第二十几个人的时候,有个男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他是外语系的学生干部,对全系学生都了如指掌。
他说:“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你是第二个逢人就打听李子鸽的人,不过很遗憾,我们系确实没有。”
“第二个?”我惊讶不已,于是问他:“那第一个是谁?”
“一位中年大叔,四十岁左右。”
我第一反应就是奔驰男:“他什么时候问你的。”
男生说:“就刚才的事,不到十分钟吧。”
“现在他人呢?”
“朝那个方向去了,应该是出了校门走了。”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拔腿就跑。
跑出皮城大学,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恰好看到那个奔驰男往车里钻。
“嗨,开奔驰的等一下,喂喂!”
我喊了一嗓子根本没用,路上车水马龙噪音很大,那男的距离我起码有五十米远,他肯定没有听到,已经发动汽车准备离开了。
真是天助我也,正当我打算一路狂奔追奔驰时,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车里两个人正跟师傅结账。
我拉开车门,将那一男一女拽了下来,掏出一百元扔到驾驶座:“师傅,跟上前边那辆奔驰,快快快,有急事。”
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骂骂咧咧的,不过他们胆子都很小,没有跟我计较。
司机师傅倒是很配合,我钻上副驾驶座,还没坐稳呢,出租车就窜了出去。
那辆奔驰竟然上了高速,司机问我要不要跟。
我摸摸口袋,身上有六百多块钱,咬牙说跟!
这一跟就跟出了皮城,打表跑了两百多块钱,来到一座深山老林,奔驰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山景,我有些神情恍惚,总感觉好像是来过一般。
对了,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我正是在这里与李子鸽相识的。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不久,闲暇之余加入了一个骑行俱乐部。
其中一次远距离骑行,目的地正是北面那座陡峭的山峰,距离眼前的松树林不过几公里。在返程的路上我不小心崴了脚,只好把自行车交给队友,然后搭乘公共客车。
在山路边等车的时候,我结识了李子鸽,她的美丽和善良彻底俘虏了我的心。
此时那辆奔驰,正停在两年前我俩等客车的地方。
我记得很清楚,山路边上有一棵弯脖子刺槐树,当时我和鸽子就倚在树下纳凉。两年未见,那棵树竟然忧伤了许多。
奔驰男来这里干什么?
我正诧异的时候,他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个袋子,眨眼间钻进了松树林。
“现在咋办?”司机有些不耐烦,不停地看时间。
我从裤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撕成四张,两张交给师傅,两张自己留着,让他在山下等我,要是他开车走了一分钱捞不着,要是不走,这两百加上先前的一百全归他。
司机看看手里两张半截钞票,就算粘到一起也花不出去,生气地说道:“你跟踪他干嘛来着,知不知道我们开出租车的挣钱不容易。”
我撒谎说:“师傅你消消气,那人拐了我妹妹,我得找他把事问清楚了。”
司机一定是个热心肠,听说我妹妹被奔驰男给拐了,就义愤填膺的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哥们,我以前练过散打,后备箱里全是干架用的家什,恁他娘的,你一句话我绝不含糊。”
我看看他那不到一百斤的体重,就这身排骨还敢说自己练过散打,不被人打散了才怪呢。
笑归笑,毕竟他也是一片好心,我谢过师傅说不用了,翻翻裤兜把自己的半包烟扔到驾驶座上,让他一边抽一边等,然后飞快地钻进了松树林。
刚进山林,我就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哪里还有奔驰男的影子。
按理说,一个生活优渥的中年男人怎么都不可能走得那么快,我虽然不像出租车司机那么牛逼还练散打,但高中时的确练过中长跑,体力和耐力肯定比奔驰男要好一些。
在山林里狂奔了将近两个小时,累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刚坐下来休息一下,就突然被树枝上半根鞋带给惊呆了。
那是我刚进林子不久时做的记号,万万没有想到,转悠了两个小时,我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我穿着羊毛衫热得汗流浃背,躺在落叶松针里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站起来爬上一棵大树,想辨认一下自己的方位。
登高可以望远,而我这次登高望远,竟被眼前的景致吓得从树上掉了下来。
其实这片林子并不大,方圆不过两百米,而我此时所处的位置,正是林子的边缘,距离麦田只有三十几米,可为什么我却怎么都走不出去呢?
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农村里的驴推磨。
村里人给驴头套上眼罩,驴就拉着磨盘原地转圈,驴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其实一直绕着石磨晃悠。
此时的我,就有点像驴推磨,绕着方圆两百米的松树林转了两个小时。
忽然间,我又想起小时候奶奶讲过“鬼打墙”的故事。
据说人要是撞见了鬼,也会在半径多少米的范围内一直转圈圈,怎么都走不出来。
虽然我不信鬼神之说,但自己一个人置身于荒野山林,还是禁不住毛骨悚然。
我狠狠心说算了吧,不找那个男人了,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于是我朝着那片麦田跑去,结果……我发现自己就像是踩在跑步机上原地狂奔,明明麦田就在前方三十几米的位置,可周围的山林怎么都跑不到尽头。
我急得满头大汗,掏出手机来想报警求助,悲哀的是双卡双待也无济于事,移不动、联不通,山里没有一点信号。
早饭只咬了两口煎饼果子,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我已经又渴又饿,就算山林里没有野兽,如果我跑不出去的话,也会饿死在这里。
正束手无措之时,我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的味道。
我从落叶松针里爬起来,循着那股气味往山林深处走去,走了有百八十米的距离,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空地,大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空地中央有一座坟冢,周围种了四棵松柏,坟前冒着袅袅青烟,那股子燃烧的味道正是烧纸冒出来的。
说心里话,我小时候确实挺害怕有鬼的,后来上了学,得亏九年教育,把我彻彻底底培育成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无神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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