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色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我自己。确切的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我,年龄看起来已经是中年,我甚至差点错认为是父亲。但是仔细观察,眼眸中的确实是我没错。我看到中年的我趴在一具无盖的棺材上,脸慢慢的变成刀疤死前的模样。而我正从棺材里拉出一具腐烂的尸体,上面爬满了尸虫。接着,我张嘴咬在了尸体的脸上,撕下一块腐肉,慢慢的咀嚼着,尸虫就在我的嘴角蠕动。那种表情仿佛非常享受,同时,嘴角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见此场景,我再也压制不住翻江倒海的胃,大口大口的呕吐,甚至连肠子里的都吐了出来。吐完之后,我抬起头,看到千门鬼眼已经摇摇欲坠,接着“咚”的一声掉进青铜鼎内。我跑过去查看,只见鼎内已经没有了眼珠子,只有一堆无法辨认的烂肉泡在一滩血水里,强烈的恶臭熏的眼睛疼,我又是一顿吐。我想,这次比他娘的洗胃加灌肠都干净。
我赶紧跑出墓室,在角落里大口的呼吸,然后慢慢的坐在墙角边上。身上已经被冷汗侵透,手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不自觉的发抖。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刚才见到的一幕强烈冲击着我的心理防线。那种画面感太过真实,就好像看到了我的未来,而我的未来却变成了那副德行,竟然还在啃食腐尸。这让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不管是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哪有这么扯淡的事情。但是墓室内飘出的恶臭却无时不在的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此时,我真有些后悔没有听老吕的话,等他们来了之后一起进古墓。现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给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缓和了一些,想想之前经历的那些,心中不免有些释然。毕竟现在我还活的好好的,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于是我起身想想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出不去了。
古墓的每个角落我都去过,并没有发现盗洞或者其他入口。我看了看仅剩的一个火把和两块电池,还有为数不多的干粮,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出口,我将被困死在这里。
我往陪葬坑方向走了七八米,待到臭味不太明显的时候停住,喝了口凉水,使自己清醒一些。我所知道的这里唯一与外界比较接近的就是东边的墓室,那里渗水严重,说明与红卫河相隔不远,但也不会太近,不然以红卫河水的压力,这里早就被大水淹没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出口的话,也只能选择从那里挖出一条道,因为只有那里的土地比较松软。但是也是最危险的,一旦挖错方向,挖到河里,就等于自掘坟墓。
接着,我又做了几个假设.最后我认为,最有可能有出口机关的地方,应该就是我醒来时所在的墓室。
再次回到这个墓室,火堆几乎快要熄灭,我添了些木柴,再次将火堆点燃。添木柴的时候我在想,只有东西两边的黄肠题凑墓室,才有这种柏木坊。而两个墓室的柏木坊并没有缺少,这些柏木坊出现在这座墓室里,总不可能是当年未使用完的。黄心的柏木非常稀有,即使有剩余的,也会收入国库,不可能随便地扔在这里。所以我认为,这些柏木坊,很可能是从笑面鬼所在的墓室里带过来的。
救我的那个人将我放在这里,无非是希望我能找到线索,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困死,要不然,他又何必救我。既然他不会看着我死,那么他就必须随时掌握我的一起移动,这样说来,他很有可能一直在监视我。
于是我走到最里面的墙边,背对着门口,仰天大笑三声。并且装模作样的说道:“你出来吧!知道你在这。”
我没有直接说出姚叔,因为我不敢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我怕万一说错了,真的有人在跟踪我的话,他会从我的话里听出破绽。
我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其实我并不确定真的会有人,我也只不过是试探一下。长时间没有人回应,我觉得一个人在古墓里自言自语,还真有些可笑,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背后有一个声音传来:“还是被你发现了。”
听声音正是姚叔,我心中大喜,还真有意外收获,我差点抑制不住将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问出来,压抑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有一个可以为我解答谜团的人出现。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但是我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那份冲动。毕竟到现在,他们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已经颠覆了我对他们的印象。我不能再用对他们的表面认知来断定,他是敌是友,我必须故作深沉,慢慢的来套他的话。
于是,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语气缓慢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跟踪我,只是,我不愿意……”
刚说到这儿,我被人在头上打了一巴掌,来人说道:“少跟我扯洋片,你小子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我也是刚才才过来,正巧碰到你在这里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要是这样,我该怎么跟你爹交代。”
我心说不对,这口气不像是老谋深算的两个人在斗智斗勇,倒更像是长辈在教训小辈。我回过头一看,果然是姚叔,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变成半人半鬼的样子,而是很正常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心中正纳闷,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比大戏都热闹。
于是我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所有的问题。
“别急别急,我慢慢跟你讲。”于是我俩坐在火堆边上,时隔多年,再次和姚叔促膝长谈。
火光照在姚叔的脸上,显得他苍老了很多,五年时间,让他看起来好像经历的十几年的风霜。
“这事还得先从老爷子那里说起:
老王家也算家世显赫,你们祖上曾跟着康熙爷平三番定准格尔,最高时做过陆路提督,为一省绿营最高主管官,称得上是封疆大吏了。
但是秋春更迭,树无常青清,老王家一代不如一代,到老爷子这一辈时,只在县衙谋了个内班衙役的差事,这还是看在祖上的功绩才勉强给予的。
老爷子可看不上这个“官职”,他励志要从军兴国。刚满十六岁便加入清军,新鲜劲还没过就接到上战场的军令。左宗棠抬棺西征要誓死收复新疆,这支还没有编制番号的生力军,只能草率的跟着湘军充数,不过,对于满腔热血的新兵蛋子来说,却比逛窑子都兴奋。
但是他们怎么能了解战争的残酷,长途跋涉使得他们体力透支,一路上又遭到老兵的欺负,可以说吃了不少苦头。
入疆时,上面命令他们弃官道走小道,作为右翼穿插行进。新兵蛋子受够了老兵的白眼和嘲讽,与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每个人都像脱缰的野马,欢实着呢。
但是老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脚下的路越走越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道峡谷,犹如山体裂缝般只能看到一线天。但是军令如山,如果不在入夜前与大部队集合,他们都将性命难保。
一线天只能容纳三人并立而行,进入之后,只有一千多人的小分队纵向延伸足足五六里远,而且速度缓慢。
自从进入一线天,老爷子就感觉阴风阵阵。狂风穿过一线天变成了呜呜的鬼怪声,纵然是点起的火把连成了长龙,却依然显得幽暗深邃。
但是这支部队年轻气盛没有几人放在心上,特别是老爷子身处后段,与前方的大人相隔甚远,没有上级的管制,这些人便炸开了锅。从刚开始的窃窃私语,一直到后来三两人一组嬉戏打闹,简直乱作一团。
老爷子却深锁眉头,他深知那些老兵虽然看不起他们,但是嘲笑的话语中却蕴含着很多生存之道。曾经就有一个老兵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们这种新兵蛋子,说好听点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就是愚蠢。两边山体耸立杂草丛生最容易藏有伏兵,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我看你们离死也不远了。”而眼前的一线天要比老兵所说的险要百倍。
老爷子提心吊胆地往前走,与他要好的兄弟都在自己身边,他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万一有变,首先确保兄弟们都能全身而退。值得庆幸的是,一直快要走出一线天也没有出现危险。
此时已接近傍晚,虽然没有按照预计的时间走出来,但总算安全了。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突然前方发生骚乱,老爷子心急如焚,但是身处一线天之中根本挤不出去。好不容易熬到出了一线天,才发现外面浓雾弥漫,只能看到眼前有几十人窃窃私语,询问之下才知道前面的人跟着跟着就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