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就算要我齐某性命,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齐垒强忍着疼痛,踉跄的爬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的郑源。
“你别急啊齐先生。”郑源稍微收敛了点高傲的态度,淡淡的笑道:“今日肯定让你们夫妇两人,揣着明白去下面,也好让你在下面被金家那父女俩鞭打时,心里有些底。”
“金家父女,你是……”齐垒似懂非懂,疑惑的看着郑源。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郑源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
郑源懒得搭理他,笑着冲大厅外道:“别在外面站着了,怪晒的,进来见见你的父亲吧。”
齐垒一愣,也随着郑源的目光向外看去,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身影。
那个女孩缓缓从阳光下走入,当她走出光芒的直射,踏入齐垒夫妇俩的视线内,他们也终于知道了郑源为何而来,也终于知道了今日这顿无妄之灾因何而起。
“这……这位大人,这小妮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您千万不要信啊,她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她犯下的事,您可千万别牵扯到我们齐家。”吕忆柳反应迅速,也顾不上手指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赶忙道。
因为进来的人,正是金莹莹,那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
郑源轻蔑的瞥了一眼脚边的女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让这个女人再不敢说一句话。
“齐先生,也是这么想的?”郑源淡淡的看了一眼齐垒。而他这个问题,其实是在给齐垒这个金莹莹的生父最后活命的机会。
而金莹莹也用期待,用期许的眼光看着自己自从母亲走后,最为崇敬的父亲。这时候,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样,她总算还有归宿。
而金莹莹期待的眼光令齐垒坐立不安,内心的那一丝愧疚在他心里无限放大。但,在求生欲的面前,有些人可以为信仰和人性抛弃生命,而有些人,却可以为了苟且,舍弃信仰和人性,再自视清高的以高人之姿看待前者。
犹豫了片刻,齐垒咬了咬牙,还是道:“是的。这个人并不是我们齐家的人,还请这位大人,放过我们齐家。如果大人愿意,我们可以每年按时供奉给大人,权当,权当孝敬您了。”
金莹莹愣在了原地,或者说,齐垒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就让她愣在了原地,她那最后的希望,她对未来最后的期许,仅因为她父亲的一句话,一个字,碎的满地。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齐垒所为,她在来的路上也有心理准备。但,当她亲耳听到自己父亲说的那些话,还是那么刺耳,如蛊毒灼心,令她心绞。
“为什么?父亲,是莹莹哪做的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金莹莹走到齐垒身边,想抓住齐垒的手臂,就像小时候,她抓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手臂,躲在他身后一样,无论是什么危险,父亲伟岸的身影都会挡在身前。而这一刻,这份伟岸轰然倒塌。
齐垒还想辩解些什么,但怎奈有郑源的存在,也只得用力将靠过来的金莹莹推开。
郑源自然清楚了金莹莹现在的状态,赶忙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扶住了身形有些踉跄的金莹莹。
仅是这么一个动作,令齐垒夫妇俩瞬间堕入了绝望。五成的胜算,他们竟都没有选对。
吕忆柳还有些不甘,谄媚道:“哎呀,我真是……”
现在的郑源,最听不进去这种令人厌恶的话,大手一挥,一股炽烈的烈焰直接将吕忆柳一只手臂焚成灰烬。
“再张嘴,我让你现在就下去。”郑源厌恶的瞥了一眼吕忆柳。
但吕忆柳已经听不进他说话了,刚才那一下,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疼晕了过去。
郑源也懒得搭理吕忆柳,将金莹莹扶到椅子上,关心的问道:“如何?如果不能接受,我们且先休息一下,明日再来处理这些糟心事。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外祖,便一定会把你的事处理干净。”
但此时的金莹莹也完全听不进郑源的话了,从刚才齐垒的那句话之后,这丫头就呆傻在了原地,红着眼眶,却不见一滴泪落下。
郑源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样不行,随即朝外大喊:“孟金!”
片刻间,孟金便一个闪身来到了大厅内,看着这大厅内的一切,牙却不自觉的咬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刚才他在房顶上听的仔细,也知道这厅内发生了什么。虎毒还不食子呢,这齐垒身为人父,怎可如此歹毒!
“源哥,要我动手吗?”孟金恶狠狠地道。
看着孟金这样子,郑源却摇了摇头,“不用,你照顾一下莹莹,我带着这两人去外面处理。”
刚才郑源扫描过附近,就数孟金的白冕最不稳定,哪怕是聂可可,即便也有些紊乱,但也比孟金的好多了,毕竟孟金在他们之中年纪最小,虽然因为身体缘故,所经世事肯定要比常人多的多,经历的痛苦也要比常人多,但正因如此,他也更懂被抛弃被背叛是什么感受。
这时的孟金才注意到金莹莹的状态,多少有些明白郑源的意思,也不推脱,“好。”
正在此时,齐垒趁二人未注意,竟偷偷朝外面跑去。
看着这杂碎一般的人的背影,郑源也懒得多说些什么了。
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些齐垒什么好,也一度刷新了郑源对人性底线的认知。
甚至他一度怀疑,金莹莹是不是不是他亲生女儿。
自己女儿这边都快崩溃了,自己女人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却自己跑了。
郑源拍了拍孟金的肩膀,便拽着吕忆柳的脖子领,缓缓朝齐垒刚刚逃跑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抽动白冕,拖着一张椅子出来。
此时,这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孟金和金莹莹两人。
面对强忍心中悲痛的金莹莹,一向善于交际的孟金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金莹莹的遭遇,何人可堪其乱呢?
哪怕是孟金郑源他们这种人,也不敢以什么过来人的身份去劝慰金莹莹。
他们从未经历过遭到身边人的背叛是什么滋味,又拿什么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呢?
“莹莹……”孟金缓缓走到金莹莹身前,怜惜的看着这朵被这个世界摧残的不成样的花朵。
“为什么……为什么……”金莹莹看向孟金,嘴中仍喃喃自语,眼睛红肿的不成人样,面色惨白。
金莹莹这个状态吓了孟金一跳,他知道,自己断断不可再犹豫了。
“莹莹!”孟金一声断喝,将金莹莹从无措中瞬间拉了回来,也让封停在她眼皮下的眼泪再也没能止住,落了一滴清泪下来。
看到眼前人,金莹莹有些慌乱,还想抬手擦拭自己的眼泪,却被孟金一把抓住了她那只纤细的小手。
孟金半蹲下来,将身体放到与金莹莹等身的高度。
“莹莹,不用憋着了,你到家了。”
一句话,令原本还想继续埋藏自己的金莹莹瞬间破防,眼泪如泉涌般流了出来。她一把抱住了孟金,也不知是想找个温暖依偎,还是想找个身躯依靠。
而孟金呢,他只是愣了半刻,便反手抱住金莹莹,感受她那小小的身躯带来的情绪,带来的颤抖,带来的故事。那一刻,他也像是找到了人宣泄这二十年来的委屈一样,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而此时,齐垒还在逃跑。他第一次觉得,这府园是如此之大,大到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却依旧看不到边界。
平日里他闲庭信步怎么走都不会厌的砖瓦都这么烫脚,每一步,他都感觉像踏入刀刃中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终于,终于,他看到了,那平日里他都没怎么注意过得门庭,今日却是那么可爱,那么亲昵近人!他还在想,如果今日大难不死,必改换门庭,将这里,改装成世界上最宽,最大,最奢华的门庭!
但,一个非常突兀的身形,挡住了他所有幻想。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身形高大,甚至比刚才里面的郑源还高大出半个头的身形。而这个人,甚至身材要比郑源更加健硕,甚至于,用雄伟来形容都不为过。
“回去!”那人冷着脸,断喝一声,齐垒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流撞向了自己。那股气流虽然在极力控制,但其中蕴含的情绪,齐垒能感觉得到。
就这样,齐垒被那股气流瞬间冲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停止后退。
齐垒绝望了,他呆呆的看向那人身后的门庭,那门外刺眼的湛蓝,是那么美好。但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显得,那么遥远。而且,门庭之上,还有一人,阳光的照射下齐垒甚至没怎么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但他的直觉告诉她,自己打不过她。
就这么栽在这了?连金桐的魔爪他都躲过来了,今日就这么栽在这群后辈手上了?他不服!
艰难的爬起身,他还想转身朝着北面走去。
但,北面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那是一个没比金莹莹大多少的姑娘,相貌却秀美昵人,那如天仙般的容貌,好像并非这世间一般,纤细且娇小的身材依旧展现出那傲然的身材,眼睛大而水灵,加上那蓝白色的眼眸,虽然充满了怒意,但依旧灵气十足。
就这么一位看似娇弱的女孩子,但她身上那一圈圈水流,那层层叠叠的水线,告诉了他这个女人他打不过。
再往南边,南边站着一男一女,依旧白冕涌动。而西面,正是大厅的位置。
“我……”齐垒深知,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我跟你们拼了!”一声怒喝,层层叠叠的白冕从齐垒身上散发出来,随后六道光环从他的身后徐徐飞出。别看数量奇多,但实际上,只有一心五月。
他双手攥拳,居到与肩同高,却是隐隐约约显现出了两个蛇头的模样。这架势,看来齐垒还想殊死一搏,但按形势,可能更多的是螂臂挡车。
宋焱不屑,冷笑着调侃道:“齐家主这双头蛇的本兽体还真是帅气逼人啊。”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殊死一搏的心态,齐垒竟真的朝着宋焱冲去,一副誓要与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但还没等他走过两步,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走不动路了,他的腿也在不自觉的颤抖,而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有一种莫名的,想跪下去的错觉,令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战斗欲望。
突然,他错愕的发现,真正想跪下去的不是他,而是,他那花了重金,近乎耗费了金家一半财力买入的,顶级品质的魄兽本兽体,想向什么东西臣服!
一时间,周围变得格外安静,连空中的鸟都停止了鸣叫。更令齐垒错愕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脚边不远的位置,一只黄鹂静静地停在那里,双翼蜷缩在胸前,低着头,看向大厅的方向。
一声略带轻蔑的声音传了过来,“多少是个大学生,宋焱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水准呢,人家齐家主这个叫委蛇,咱们那片,多少,也算得上是个妖兽了。”
随后,宁静的环境被一阵嘈杂的摩擦声打断。
那声音越来越近,断断续续,时而绵长,时而沉闷高调,继而再恢复绵长。
还有一个另一种摩擦声,虽然也非常绵长,但声响却没有前者那么杂乱。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令齐垒感到绝望的是,那个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也就是,大厅的方向!
郑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两只手,一只拖拽着吕忆柳昏厥的身体,带着一地的血迹,一只拖拽着一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椅子,身上,那股猩红的光像从死海中拖出一般,完全看不出,这是从欣欣向荣的火中散发出来的。
走到与齐垒十步之隔,郑源停了下来,转动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也随之松了抓着吕忆柳的手,淡淡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齐垒,气息一收,松开了对齐垒的白冕封锁。
齐垒因为惯性,直接冲出去数步,跪倒在了地上。而这一刻,他再也没了想反抗的念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郑源什么都没做,只是释放了自己的本兽体,上位对下位的气息压制就已经令他连动都动不了了,如果郑源对他出手,他甚至连一秒钟都活不过。
而在他附近,有着郑源这种感觉的有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