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并不傻,她知道老者这是看上了自己这副可以承载蛊虫的身体,兴许还需要她以命换命,“先生莫要与我拐弯抹角,你说,我做。只不过有一点你需要保证,就是你的方法必须有用。”
君璧知道这是在赌运气,若是运气好的话,她活夏景珩也可活,若是运气坏些,她死而夏景珩可以活。怎么算,这笔买卖她都不亏。而且以她仅有的两次穿越来看,身体状况并不会因为穿越而改变,就算她因为救了夏景珩而身体无法负荷蛊虫的侵蚀,大不了也是返回现代继续生活。
老者见君璧答应得如此干脆,心中不禁叹息一声,却没再多言,只是拣着重点与君璧娓娓道来,“这蛊虫虽然易于转移,世上却少有人可以承受,若是转移过半接受的人熬不住了,蛊虫便会立刻反噬原宿主。”
这就是为何,他们一直没有将夏景珩身上蛊虫转移的最重要的原因。无论是男女,好不容易寻到的体质合适的药人,最终都没有熬住。这蛊虫的反噬也一次比一次厉害,眼下夏景珩的身体已经再也承受不住,怕是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尝试了。
老者曾经向夏景珩提议过用君璧转移蛊虫,只不过被他立刻否决了,这才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去云国寻找那位夏夫人。然而……
“即便是找过去,只怕也是羊入虎口。”老者眉头紧紧蹙起。
这其中隐藏的秘密,若非夏景珩自己讲述,君璧怕是无从知晓了。然后她听闻老者说起转移蛊虫的办法,却是不妨一试。
“我同意你所说的方法。”君璧坚定地说道。
次日一早,夏景珩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君璧伏在他的床榻边,嘴角带着浅笑,凝望着他。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只觉得身上有些怪异的一阵热一阵冷,虽然有些不适,但是却比前几日脏腑内生疼难忍好受许多。
“为何这般看着我?”夏景珩的嗓音带着一丝刚睡醒时的软糯,比平日更显慵懒。
君璧笑了笑,回道:“你这回可睡得有些久了,我不守在你身边,就怕你会抛下我。”
君璧似乎在说着玩笑话,眼眸中却有几分闪烁躲避。偏偏此时的夏景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微阖着双眼,一时间并未注意君璧的反常。待他睁开眼时,君璧早已经别开了视线,将他搀扶起来。
“或许是有些累了。”夏景珩眉心轻蹙,暗暗轻叹一声。这次出行虽然说是来寻那人的,可是事实上他也清楚,未必可以找得到。将君璧带在身边,也许只是为了共度这几日时光。虽然心有不甘,可是生死之事就是如此,让人无力反抗。
“你啊,平日就该常出门走走,身体才能强健些。”君璧将一旁侍者端上来的汤药递给夏景珩,又在他背后放好了软垫,“我听说咱们还要在这船上呆半月有余,你总不能一直躺着吧?”
那老者与君璧说过,蛊虫转移之术不可让夏景珩知晓。任谁都瞧得出来,夏景珩对于她极为看重,老者也曾提过,夏景珩却并不想让君璧冒这个险,因此这件事被隐瞒了下来。
每晚在夏景珩熟睡之后,他们才会实施治疗。昨晚君璧经历了第一次,虽然有些疼痛,但是尚且可以忍受,这也让老者多了几分信心,更加坚定了他的选择。
“过两日再说吧。”夏景珩疲惫地说道。他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大限将至,最近越发容易困乏,这倒也不错,省得醒来经受痛苦。
君璧见夏景珩醒来没多久又要睡过去,心知这是治疗蛊毒的缘故,也不愿打扰他休息,只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安然闭上双眸。
平日里深沉的男子,这会儿在君璧的怀里睡得安稳,睡颜纯真如同稚子一般。她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轻轻抚过夏景珩的眉间。若是日后他敢忘了她,她必定会让现代的夏景珩无法过得安宁。
无月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明晃晃的烛火下,老者面色严肃认真,手里捧着君璧的素白的手腕,“姑娘,忍着些。”他小心翼翼地划开一道伤口,鲜血立刻奔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夏景珩心口的位置。
君璧秀眉紧紧蹙起,口中咬着一截白色布帕,额头渗出了细密的点点汗珠。
蛊毒完全清除需要九日,如今已经是第七日了,君璧知道蛊虫如今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宛如咬噬般的疼痛阵阵传来,而她只是微微变了下脸色,很快便适应了疼痛的强度。
君璧曾经经历过残酷的末世,那时候她为了救目标人物,经历的疼痛可比这次更加剧烈,那时候她依稀记得她几乎是在如同经历了洗骨伐髓一般,而如今这般疼痛只要咬咬牙就能忍过去。不过她不知道到了第九日,这副躯体还能不能活下去。
船只航行的方向早已经不是前往云国,而是迂回着改了航线,返回夏国。夏景珩近几日昏昏沉沉,睡着的时间比清醒时还多,这也方便了他们行事。
直到最后一条蛊虫缓缓钻入君璧的身体,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老者为君璧仔细地包扎好伤口,命黑衣人端来熬好的药,让她趁热服下,一如既往地没有忘记叮嘱:“姑娘,再熬上两日就可大功告成,切记要好好保重身体,老朽也自会尽力而为。”
君璧这会儿已经累到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只对着老者摆了摆手,小声地说道:“莫说这些没用的,你帮我吊着这条命就好。若是两日之后,你救不了他,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疼痛虽然可以忍受,可是自己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君璧感觉她已经渐渐呈现出油尽灯枯之势。看来这蛊毒果然是厉害啊!她这也算是间接体会了一把被下蛊的感觉了。
两日的时光不过眨眼而过,正如老者之前所说,蛊毒带来的疼痛会日益加深,到达第九日可谓是生不如死。
君璧隔着白色布帕竟还是咬破了嘴唇,血色猩红。那些作乱的蛊虫在她的体内肆意流窜,就算老者之前早有准备,大概一炷香之间之后才渐渐压制下来。蛊虫停留在君璧的心口处,那些暴起的青筋已经从她的脖颈蔓延到侧脸,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彻底消退下去。
君璧清楚,她的身体已经被掏空。她对于虫子是有些不喜的,可是如今却任由它们在体内横冲直撞,难忍的疼痛下她只能狠狠地感慨,夏景珩啊,你看看我为你这个目标人物付出了多少,命都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