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传情见水连环有些不自然,开口劝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在意我对你的看法?”曾经善良无私的人,如今开始薄利,这样的转变她不怕别人说她,却很是怕孟传情对她失望。
“我……你不会觉得我虚伪吗?毕竟,以前的我,无所不救。”
孟传情道:“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一个人那么拼命无私的救人,是不是有什么悲伤的过去,否则,她怎么会像圣女那般舍己为人?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如果连这点权利都失去了,那一定不是真实的自己。我想,现在的你,才是最真实的。”
“谢谢,跟你说话,真的很温暖。”水连环暖心一笑。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地看见一顶轿子由街头而来,孟传情不禁眉头一皱,“是她?”看了一眼飞龙引内的霍春秋,若有所思。
霍嫣华下轿,脸色凝重,直接提裙进了飞龙引去找霍春秋。不出片刻,霍春秋就随她一起出来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兄妹二人共坐一顶轿子离去。
孟传情进了屋,就听南无诗道:“那姑娘说,霍夫人得了重病,让春秋回去看她一眼。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就放了霍小子几天假。这样的话,你可就忙一些了。”南无诗别有深意地看了孟传情一眼,径直上楼去了。
“重病?”孟传情有些疑惑,怎么会那么巧?
霍春秋的离去,并没有给飞龙引带来多大影响,众人依然各忙各的,好不惬意。庄伏楼似乎打算长期住在这里,他每日无所事事,除了练剑看书,就是帮水连环跑跑腿。几日下来,一直相安无事。
次日午时,水连环正准备收摊进去吃饭,一个少年风尘仆仆地赶来,跪倒在她面前。水连环将他扶起,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少年的母亲得了重病,方圆百里的大夫无人可救,听闻神医在此镇义诊,便不远千里赶来,求她救治。
“你家在哪里?”
“洛河镇。”少年一句话让水连环惊讶地让张不出口。洛河镇那得多远呀,这少年可真有毅力。
“神医,求求你,去救救我娘吧。她真的快不行了。”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水连环于心不忍,觉得镇上的病人也诊治的差不多了,便收拾包袱随那少年离去。身后,庄伏楼望着二人的背影,紧绷的脸舒缓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他一心保护水连环,想让她远离飞龙引这场纷争,却不知天意难违。飞龙引那场劫数,冥冥中早已注定,该面对的,谁也逃不掉。
霍春秋随霍嫣华回去后,见到了重伤在床的霍夫人。受残阳剑重击,霍夫人的伤势颇为严重,几乎下不了床。她除了每日调息,也吃了不少补药,但一直不见好转。霍金山为她请了几个大夫,对此都是束手无策。
霍春秋想到了神医水连环,岂料霍夫人听后竟一口回绝,拒绝再让他人为自己看病。她心中明白,自己的伤,只有功力深厚的武林中人才能救治,普通的大夫如何懂得?
霍春秋始终觉得,水连环不是普通的大夫。于是,兄妹二人不顾母亲的反对,偷偷前往飞龙引找水连环。
“母亲说,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救不了她,希望那个小神医真的有些本事。”霍嫣华也曾听过神医的名头,只是依然有些担心。
“哎呀,妹妹,你就放心吧,那个小神医可厉害着呢。”霍春秋跟水连环并没有多少交集,他对她的信任,凭的是义诊时那条排的如龙的长队。
“咦?那个不是你说的神医吗?她要离开这里了?”霍嫣华掀开轿帘,刚好看见水连环从旁边走过。那日,在飞龙引匆匆一瞥,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霍春秋下轿,拦住了水连环。得知她就要离开武陵镇,急忙道:“你能不能替我娘看了病再走?”
“不行!”霍春秋话才出口,那少年抢道:“神医是我请的,自然是先去替我母亲看病。”
霍嫣华有些奇怪,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道:“你真的是请神医去看病的?”
少年眼神闪烁,强硬道:“当然!不然我请她去干嘛?”
霍嫣华道:“你说你是从洛河镇赶来的,但身上的衣衫却光鲜亮丽,丝毫不似远行之人。而且,出这么远的门,为何不见你带包袱?”
霍嫣华一语点出了少年身上的破绽。水连环顿时明白了,盯着少年道:“你为何骗我?”
少年见眼前的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顿时有些虚了,老实招出:“是一位公子让我骗你离开这里的,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水连环惊奇:“那人什么长什么样?”
“是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瘦瘦的,看起来挺严峻的。”
“是那小子!”霍春秋忍不住怒骂道:“他怎么那么缺!”
“谁?”霍嫣华看向他。
“是大师兄。”水连环明白庄伏楼的用意。
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都不想对方卷入到飞龙引这场未知的劫数之中。他想尽办法骗自己离开,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只有病人才能够动摇她。“师兄,你一心为我着想,可曾想过自己?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
“你回去跟那公子说,我已经离开武陵镇了。他不会为难你的。”水连环让那少年离开。之后,她随兄妹二人去了霍府。
水连环的离开,孟传情毫不知情。他在后院忙完了后,见庄伏楼坐在桌边跟一个少年说话,隐约听到“自己离开、辛苦你了”的对话,似乎是在吩咐那少年做什么事。
他没有多想,直接去了厨房,没想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翻开锅盖,抓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最近,他总是饿的很快。
劳桑心从窗口翻进来时,看到了背对窗口的孟传情,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一口一口地啃着馒头。直到孟传情吃完一个,伸手去抓第二个时,她突然上前,用锅盖压住了孟传情的手。
孟传情虽早已发现她的到来,却只能装样子,急忙痛呼:“烫死了!”
劳桑心脸上闪过异色,拿开锅盖,淡淡道:“你今天已经偷吃三个馒头了。”
孟传情捂着通红的手,吹着气,道:“分明是拿,哪里有偷。”
“你是猪吗?吃那么多!”劳桑心气不打一处来。
孟传情瞅着眼前这个面色冰冷的女子,一时默然。这个劳桑心对自己并不友善,处处针对我,想来是对我的戒心未除。为了试探,出手竟如此狠毒,不惜烫伤我。这么强的防备心,迟早被她看穿,看来,不能跟她太过亲近。
“你锅里的汤快糊了!”孟传情可不愿白白挨她一顿臭骂,腹黑本性暴露,成功地引劳桑心转头。然后趁她不备,抓起两个馒头,一溜烟地跑了。
身后,劳桑心脸色铁青,自言道:“今晚,我要确切的结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入夜,劳桑心来到了庄伏楼的房间,亲手送上一碗汤。庄伏楼惊喜之余,不曾防备,直接喝了,下一刻便倒在了房中。
不久之后,客栈打烊,孟传情关上大门。
“等等!”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让孟传情一怔。没听错的话,刚刚那声音是姐姐?
他没做声,又听那女子道:“老板,天色已晚,可否留我在此住上一宿?”
此时,孟传情已经肯定外面的人是他的姐姐孟传心了。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凄风阵阵,孟传情着实不忍心让孟传心在外面呆太久,只得开门让她进来。
孟传心一身白衣已沾染了不少尘灰,发丝凌乱,飘于耳后,脸色尽显苍白,她进门后便对孟传情道了声谢。孟传情见姐姐如此憔悴,心中难过之极,恨不得即刻上前拥抱住她。
孟传心看了他一眼,道:“小哥,我在此歇息一晚便走。”她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孟传情。
孟传情定了心神,忍住悲伤,欣然接下银子,道:“好,我去给你准备房间。”他不敢与孟传心正面相对,他怕孟传心认出自己。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机。
孟传心随孟传情上楼,正好遇上劳桑心。
“小孟,怎么还有客人?”劳桑心看着孟传心,心生防备。她不曾见过这位武林庄的大小姐,但她看得出,这个女子也是身怀绝技。这人是谁,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是啊,最后一个了。”孟传情应付着。
孟传心也是心细如发,感受到了劳桑心身上武者的气息,但她向来不爱管闲事,只是淡淡地看了劳桑心一眼,随孟传情进屋去了。
“小哥,你可曾见过这个人?”孟传情收拾好了房间,一回头,孟传心就拿着一张画像问他。
看着那张画着自己的画像,以及孟传心那急切的眼神,孟传情几乎要脱口喊出那一声姐姐,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他拿过画像,端详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这,一定是姐姐亲手画的吧。
他们两人自小感情就很深厚,时常切磋丹青,交流笔墨,二人的书画,早已登上巅峰。画上的孟传情,无论是神态还是样貌,都与真人完全融合,毫无瑕疵。只是,姐姐,你所画的,是你心目中最真实的我,又如何知道,我会将这份真实在他人面前展露?所以,你找的一定很辛苦吧?
见孟传情笑了,孟传心急切问道:“你见过他?”
“我没见过。”孟传情将画还给孟传心,道:“这画像太皱了,肯定有许多人看过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估计是找不到了。”孟传情摇头叹息,慢慢出了房门。
“等等。”孟传心在他关门那一刻叫住了他,“你去给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要重新画一张。”孟传情目瞪口呆,他只是想让姐姐放弃找他而已……
孟传情将四宝给了孟传心,就回房休息。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要不要和孟传心相认。他不想那么早暴露自己,却也不想孟传心为他担忧。看着孟传心为找他而四处奔波,消瘦许多,他竟有一种负罪感。姐姐待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欺骗她?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的房前。他漫不经心地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剑气,迅速的让他躲不开身。正欲出手反击,身后突然一人闪现,将他拉向一边。
孟传情靠在墙上,看南无诗与屋中那黑衣刺客缠斗,心中莫名不已。这黑衣人剑法超群,一招一式,狠厉决然,一幅要置对方无死地的样子。他肯定,这人与自己没有交过手,那么,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黑衣人旋身舞剑,剑光如剪烛琉璃,在房中散开来,刹那间,屋中已狼藉一片。南无诗并非空手对敌,她握剑从梁上跃下,劈向黑衣人,招式怪异,与他不相上下。
“这是什么剑法?”惊见南无诗的武功,孟传情心生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这剑法似曾相识。南无诗用的是一把普通的剑,剑身隐隐泛着蓝光,似是内力催发所致。如此,让剑变得更加锋利。在抵御对方长剑的同时,也逼得他直往后退。
黑衣人猛地向后跃起,双手握剑,生出幻影,三剑合一,直击南无诗胸前。这一招,让南无诗和孟传情皆惊讶不已。
“这招怎么跟劳桑心的剑法那么像?”孟传情喃喃自语。当日,劳桑心和庄伏楼在盟主府大战,他曾见劳桑心使过与此相同的招数。这人莫非跟劳桑心有关系?
南无诗猛然放下了剑,大喝一声:“莫天都!”黑衣人愣了一下,继续挥剑刺向她。
南无诗不停躲闪,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这人肯定是莫天都没错!当日在农家山下,她与这人交过手,一招一式尽现当初的影子。那时,他和劳桑心两人重伤她,至今还记忆犹新。他直接袭击小孟,显然是有备而来,难道劳桑心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小孟?
想到这里,南无诗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她是拼死也要保护孟传情,挥剑挡着,不让对方靠近门口。而门外的孟传情,却喃喃道:“莫天都?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啊!”他忽然想起,这莫天都不是农家两老的儿子吗?他还活着?他和劳桑心的剑法相同,那不就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