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黄龙下九天,骑龙枿枿升紫烟!”这时,夜未央一声轻吟,叹道:“如此壮观的客栈,足以配得上飞龙引这个名字。”不理会众人投来的钦佩目光,他径直掏出一张银票,对掌柜齐叔道:“来两间上房,我们要在此长住。”
齐叔刚接过银票,南无诗突然伸手抽了过来,道:“不好意思,本店客房已满,几位还是去其他地方住吧。”南无诗不愿夜未央见到孟传情,便将银票丢还于他。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两人早已见过几次面了。
夜未央啧啧道:“开门做生意,怎可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无诗道:“我这里不招待不速之客!”
夜未央笑了笑,走到农秋音身边,轻声道:“农儿,她不让我们住店,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怎么办?”
农秋音仰头看着他,道:“未央哥哥不想露宿街头吗?我要怎么帮你?”
夜未央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只要让那个掌柜听你的话就好。”
农秋音点了点头,走向齐叔,盯着他的眼睛,双手运功,抵向两眉之侧,默默施展心法。不出片刻,齐叔眼中的光淡了许多,呆滞地看着四人。
慑心术!南无诗大惊。她是谁?为什么会秘穴宫的慑心术?是牧夫或者师姐的传人,还是……我的女儿?
农秋音见已控制住掌柜的,就牵住夜未央的手,道:“未央哥哥,你说吧。现在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手中暗暗运功,传给夜未央。
夜未央心下也是惊讶,想不到农秋音的慑心术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以心慑心。练到此境界,控制对方心智的时间更长,而且它不仅可以自己控制对方,也可通过传功的方式,让第三者控制对方。能够练到此境界的,据说只有秘穴宫最优秀的传人,也就是秋双心的师父,慕容华语。农秋音年纪轻轻,就将各式武功都练得出神入化,当是一代武学奇才。
夜未央感觉一股真气涌入自己体内,心下会意,便看着掌柜道:“麻烦掌柜的准备两间上房。”
齐叔似傀儡般点了点,“好,几位请稍等。”低头翻看账本上的空房号。
南无诗心中惊诧,急忙抬手抵在齐叔的后背,欲助他摆脱慑心术的控制。
农秋音此时诧异地看了夜未央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随即又冲南无诗道:“喂!你别这样,会害死他们两个的!你也不想看见掌柜的死吧?”她紧紧地牵着夜未央的手,若南无诗再不住手,她就会立即反击,绝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到夜未央。
南无诗虽不会慑心术,却是听农牧夫说起过,此举的确会让对阵的双方反噬。齐叔没有内力护体,自是比夜未央死的快。虽然心有不甘,她还是放了手。
农秋音看着夜未央,似是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这时,掌柜的选好了房间,便唤来跑堂阿木,带几人上楼。南无诗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上楼,却是无能为力。待几人走远之后,农秋音撤了慑心术,齐叔便恢复了正常。
“小孟这几日一直都在房间里,倘若他出来了,一定要让他避开刚才那几个人。”南无诗对齐叔吩咐道。
客栈二楼。阿木推开相邻的两间客房,道:“这两间是客栈最好的房间了。几位看看要怎么分配?”他心想,这三个男人住一间,床肯定是睡不下的;既然对方要两间,说不定他们之中有一对是夫妻。阿木没有看出来农秋音是个女子,同样也猜不出哪一对是夫妻,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分配。
江才情径自走进左边的房间,顺手将孟传心也拉了进去,“我们一间房。”
孟传心虽然惧怕于他,但见他如此无礼,依然忍不住骂道:“混蛋!你说什么!放开我!”说着便挣扎着欲挣来江才情的手臂。
夜未央瞧见了大惊,急忙上前调解,“小白!你给我适可而止。在糊涂堂也就算了,现在是外面,流言甚多,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与你同房!传出去,你让她怎么嫁人?”
江才情冷声道:“我就要她!嫁不出去我就娶她。”
江才情话一出口,几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阿木的嘴,张的老大了。孟传心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如果你再逼我的话,留在你身边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夜未央赶紧将阿木轰走。阿木一愣一愣地离开了,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几人,似是心里疑惑的很,这几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夜未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才情,道:“你要她是不?”他握紧拳头,猛然冲上去一拳打向江才情的面部。江才情反应比他快,抬手挡住,满脸怒气地看着他。
夜未央一脚踹向他的腿,骂道:“混蛋!跟你在一起真是让我丢尽了脸。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不?你知道什么叫世俗礼俗不?既然如此,你就跟她在一起好了,老子我走的远远的,当做不认识你。丢脸你知不知道?丢脸!”
“未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江才情哪里懂什么世俗礼俗,因此,他不解地看着夜未央。
夜未央头痛之极,心知解释也没有用,只好道:“我们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你紧抓着这个女人不放,耽误了大事,可不要怪我。而且,这个女人倔的很,我看着她就很烦,没什么心情再去做事了。”
江才情听罢,慢慢放开孟传心,道:“未央,你不高兴,我放了她就是。”转身进屋,失落之情甚是明显。
孟传心松了一口气,对夜未央道:“多谢你了。不过,这种人你为何要与他为伍?”
夜未央意味深长地道:“姑娘,逃离虎口已是万幸了。可别再插手管我们的事,再入牢笼啊!”
孟传心顿时沉默了,转身去了另一间房。夜未央又对农秋音道:“农儿,你跟白姑娘住一间房。”
农秋音却是痴痴地看着他,问道:“未央哥哥,我刚才发现……你的武功为什么没有了?”
夜未央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农儿,这件事不可以说出去哦。”
农秋音道:“为什么?上次见面时,你的武功那么好,是谁废了你的武功?”
夜未央苦笑道:“农儿,你别问那么多了。”
“要是让我知道谁废了你的武功,我一定饶不了他!”农秋音有些气愤,随即又开怀笑道:“不过没关系,未央哥哥现在没有武功,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夜未央听后,心中却是有些后悔,这个姑娘如此单纯,这样利用她真的好吗?
数日来,孟传情一直在房中养伤。这期间,除了他自己调息外,庄伏楼和南无诗也会轮流来到房间给他疗伤。与之前相比,他的气色与精神都好了很多。此时,庄伏楼正在他的房中为他疗伤,悠然地坐在窗台之上的夏星辰,则充当护法,静静地守着二人。
片刻后,庄伏楼撤掌,问孟传情:“孟兄弟,你感觉怎么样了?”孟传情此次伤势严重,若非有南无诗和庄伏楼相助,怕是早已命归黄泉。
孟传情自己调息了一会儿,道:“多谢庄兄,我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已经渐渐顺畅了。”虽然有这两人相助疗伤,他的伤势依然恢复的缓慢,这么些时日,他竟只恢复两成功力。
夏星辰此时插口道:“你还真是好命,有那么多人为你操心。”
这段时间,这女子可是帮了孟传情的大忙。庄伏楼忙着照顾水连环,南无诗忙着客栈的生意,唯一闲着的夏星辰便负责起照顾孟传情的责任。每日送饭送水,虽说不累,但毕竟是跑腿的工作,这女子竟也不曾有过不耐烦的神色。可见她是真心实意地帮着孟传情。
孟传情很是无奈,道:“夏星辰,我记得老板娘给你安排了房间,你为何总是喜欢待在我这里?”她除了每天晚上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白天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孟传情的房间里。孟传情感觉自己已是夏星辰案板上的一块肉,被她一双眼睛盯得死死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剁成肉馅。
夏星辰笑道:“因为我要看着你,万一你不幸死翘翘了,将来谁陪我玩?”她对孟传情充满了好奇,一直想与他一较高下。
庄伏楼听了她的话,皱眉道:“孟兄弟是不会死的。”
夏星辰眼睛一鼓,道:“庄伏楼!你还是去照顾你师妹吧,这个人交给我了。”她对庄伏楼并无好感,只因这人太过正经,有时候不过是句玩笑话,他都能当真,而且还要把你训斥一番。
听夏星辰这么一说,孟传情忽想起很长时间没见水连环了,便问道:“庄兄,连环怎么样了?”水连环也曾来孟传情房中看过他几次,不过,因为忙着煎药并没有多做停留。
庄伏楼道:“师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正在用药物调理身体,相信再过几天,她就能完全康复了。”说到水连环时,他的面部表情才松缓下来。
孟传情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庄兄,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看她。”
庄伏楼走后,房中就安静了许多。夏星辰首先打破沉静,道:“这个庄伏楼肯定是喜欢他的师妹。”
孟传情道:“你又知道?”
夏星辰道:“这你还看不出来,你看他把自己师妹当宝似的,生怕别人欺负她。”
孟传情则摇头反驳道:“那只是兄妹感情吧。”他心想,这种感情自己最能体会了,庄伏楼与水连环,就如同姐姐与自己,这种亲人间深厚的感情,超越了爱情,若不是身在其中,又如何能够明白。
夏星辰喃喃道:“兄妹么?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
孟传情听她这话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她渴望兄弟姐妹,莫不是长这么大都是自己一个人?
夏星辰道:“我没事。”见孟传情一直盯着自己,她又道:“孟传情,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孟传情有些心不在焉,点头道:“也好,麻烦你了。”
夏星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突然跟自己客套了,倒还真有点不习惯。轻轻跃下窗户,出了门去。
劳桑心在厨房收到了一张纸条,这是糊涂堂的探子以特别的方式传达给她的,上书“领主一行已达飞龙引”。看到这样的内容,她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终于来了!
身旁一个打下手的人看得也是不禁一愣,从未见这姑娘笑过呢?他忍不住问道:“姑娘,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劳桑心收起纸条,道:“没什么。”她拿起铲子,问道:“还有什么菜要炒吗?”
“天三号房加两盘小菜,蘑菇炖肉和宫爆鸡丁,一会儿阿木来端。”这人说完,便提着水桶去后院忙活了。
劳桑心精纯的厨艺,很快就弄好了这两样菜。她解下围腰,想休息片刻。这时,夏星辰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了这两盘菜,招呼也不打一声,放在托盘上,直接端走。
劳桑心叫住她,“喂!你端给谁的?”
夏星辰头也不回,道:“孟传情啊,他饿了,等着吃呢。”
劳桑心微怒,道:“这是客人点的,怎么能给他吃呢?”
夏星辰啧啧道:“奇了,怎么就不能给他吃?客人吃得,他自然也吃得。”
劳桑心懒得跟她吵嘴,大声道:“你给我放下!”
夏星辰哪里肯听她言,冷哼一声,径直向外走去。才走两步,她忽然感觉肩膀一阵疼痛,竟是劳桑心在身后抓住了她的肩膀。夏星辰一声痛呼,手臂一麻,不禁将托盘撒手。眼看就要落地,却见劳桑心伸出右脚一勾一点,托盘随势飞起,落在了她的手中,盘中的菜丝毫未洒。
夏星辰揉着肩膀,心下吃惊:这女人,竟然会武功!她看着劳桑心,眼中充满了戒备。
劳桑心下巴一扬,冷声道:“孟传情要吃,让他自己下来做!”
夏星辰也有些怒了,看着那两盘菜,眼神微变,道:“哼!不让我端走,那你也别想留着!”说话间,她双手微扬,随着她的动作,托盘上的两盘菜远远地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之上,散落一地。
“你!”劳桑心握紧拳头,眼中暗含杀气。夏星辰却似没看见一样,下巴一扬:“你还是再给客人炒两盘吧。”说完,她在笼屉里端出一盘馒头,飘然去了。身后,劳桑心早已将她骂了数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