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连环离开武林庄后,一直低头前行,不言不语。流火瞧出她有些反常,问道:“姑娘,你在担心什么?”
水连环抬头,看了看流火,才发觉身边少了一个人,问:“我师兄呢?”
流火摇摇头,“他应该是去找自己的路了吧。”
“哦!”水连环想了想,终是放下心来。她向前走了几步,开口道:“流火,我们来武林庄的事先不要告诉落花。”
流火不解,“姑娘为何要瞒着公子?”
水连环斟酌着,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实话。流火却道:“其实,公子早就知道孟小姐还活着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与她相认而已。”
水连环讶异,“他知道?”见流火点头,她又道:“就算如此,也不能告诉他。孟传心最多只有三月可活,如果落花知道的话,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救她的。但如今他伤势未愈,根本就冒不得险。”
“这......如果公子知道了话,可能会怪罪你。”流火深知孟传心对落花的重要性。
“孟传心并非不能救,只不过,她需要和落花一起救。要救治他们,还要花费很大的功夫。落花如今的身体,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就无法康复,他需要安心地静养身体。待他身体养好了,再去寻找药引也不迟。”她想了想,道:“如果他知道孟传心活不过三个月,明天就会带伤爬起来去救她。起码,起码要让他休养两个月,能够长途跋涉之后再告诉他也不迟。只要我们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药引,就可以救孟传心了。”
“如果一个月之内找不到药引呢?”流火问。
水连环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让落花怪罪我吧。总之,他必须静养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从武林庄回去后,落花将两人刨根问底了一番。来去武林庄,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回来,空留屋里的两人担心。若不是粟烈一直安抚阻拦着,落花早已带伤出去寻找了。
“我带着流火去山上采药了。”水连环面对落花的质问,眼睛眨也不眨。
落花靠在床上,瞅着两手空空的两人,“药呢?”
“在包里呢。”水连环拍拍身上的布包,怕落花多问,又道:“不信你问流火,一路来,什么事也没发生。”
虽然知道这两人在骗自己,落花也没有再问,不管他们去哪了,去干了什么都不重要了,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很好了。沉默了半晌,他问水连环,“你找到救治我的方法了吗?”
“我找到了。”
“是什么?”
水连环道:“我们需要去找几味药引,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养好身体。”
落花瞧着水连环真诚的眼睛,知道她没有说谎,点头道:“好,听你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距离除魔大会已过了半个月。
在落花休养的时刻,远在糊涂堂的夜未央也在休养。夜未央自从用了冉弄衣的药后,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恢复了以往的容光焕发。他的断发也在冉弄衣药物的帮助下长的飞快,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这日,夜未央、江才情和农秋音三人正在后山做着自己的事。
农秋音在悬崖空地上练武,凌厉的剑气横扫四周,却永远也扫不到悬崖边。江才情坐在悬崖边的桌旁,依旧泡着茶,细细品名,时不时的指点农秋音几招。对于农秋音扫过来的劲气,他只是用一股真气阻隔着,保护着躺在他对面的夜未央。
夜未央悠然地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手中拿着镜子,反复地看自己更加完美的脸。
这样静谧的时光过了很久,直到山下的冉必之传来了消息。
江才情抽走夜未央手中的镜子,瞅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道:“没什么问题了。”将飞鸽上的纸条解下递给他。
夜未央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对江才情道:“必之说六日将霍春秋带过来了,看来我得下山一趟。”说完,他起身进入洞中。
片刻后,夜未央从洞中出来了,恢复了昔日的神采,却又与昔日大不相同的景象让农秋音和江才情都是一愣。
只见夜未央依旧是那身黑衣,只是发型有所改变,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而是在脑后挽了一个小发髻,发髻之下乌黑柔顺的头发如瀑布一样披在后背,另有两缕头发各自耳后垂在胸前。额头之上左右各飘着几缕刘海,露出白皙的额头,配上那张让人无双惊艳的脸,有种说不出的俊逸。
夜未央这一改变,倒没了往日的邪魅张狂,多了几分儒雅。阵阵微风袭来,胸前的两缕头发微微一动,更添别样的风采。这张比女人还要美的容颜,丝毫看不出女人的柔态,反倒有一丝英气。那双眼睛依旧闪着晶莹的光,炯炯有神。
这样的变化,让江才情和农秋音怔怔地看着,一阵失神。直到夜未央微微一笑,道:“心情大好,我们下山去吧。”说完,径自走了。江才情和农秋音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待几人走远后,冉弄衣忽然从洞中跑了出来,望着通往山下的路,笑得像朵花一样。
夜未央三人回到白府后,这形象的改变也让冉必之和夏星辰有些吃惊,不过这两人来不及感叹。夜未央开口便问:“人呢?”
冉必之朝大厅努努嘴。
夜未央去大厅见了劳桑心和霍春秋。两人半个时辰前回到白府后, 就一直坐在厅中,俨然像一个客人在等待主人归来一样。夜未央进门后,瞧着两人分别坐在左右两边,各自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了。他瞧着劳桑心的侧颜,心里一阵郁闷。或许从来没有在这个方位看过劳桑心,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明显感觉劳桑心有了些变化。
劳桑心一直都是个话不多的女孩,但她一直充满着活力,你从她脸上看不到笑容,但能够从心底里感受她的的欢喜。以前,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一个人静坐着,她都会充满斗志,眼神四处瞟顾,环顾四周,就是出神,也能很快的回过神。但现在,就算是和霍春秋面对面地坐着,她依然没有笑容,孤独悲伤的坐在那里,身上没有了那种灵动,仿佛沉浸在某一件事情里,无法自拔。
夜未央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他已经进门了,但劳桑心却没有发现他,反倒是霍春秋先反应过来,率先站了起来。劳桑心受霍春秋影响,这才看向夜未央,“领主......”同样是愣住。
夜未央点点头,装作不在意,道:“回来了,一切可好?”
劳桑心没有说话,反倒是霍春秋自己道:“我没有地方可去,桑心说让我来这里,也不知是不是打扰了?”
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有些自卑和无助。除魔大会之后,劳桑心将他带回了武陵镇,那个原本是他长大的地方,此时却变得陌生起来。霍府不复存在,昔日霍府旗下的产业,也因为妹妹的离世而纷纷破产。不出几日,他就什么也没有了,走在武陵镇的大街上,没有人会再叫他一声霍公子,只有人低声窃窃私语,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种被动的局面,也让劳桑心颇为操心,为了不让劳桑心跟着他一起受苦,他打算带劳桑心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去别处安家。后来,劳桑心说,“跟我一起骊山吧,那里还有家。”
“怎么会呢?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留下来。”夜未央笑着道。这是他预想到的结果。早在计划灭霍府满门的时候,他就将霍春秋加入糊涂堂的计划揽入其中了。如今这小子无依无靠,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这时,江才情走了进来。霍春秋盯着他,倒没了之前的害怕的模样,只是愣愣的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你们......”他想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并没有那么傻,傻的相信这两人都是劳桑心的哥哥。他有时候不在意,就没有细究,只不过现在住在这里,总是要问清楚。
夜未央何等精明,已然明白霍春秋要问的是什么,便道:“我们的关系,你既然要住在这里,六日自然是要告诉你的。不过,你依然可以向以前一样称呼我们,不必拘束。”
“你先在这里住下吧,这些事等我以后慢慢与你说。”劳桑心撇过头去,不再去看夜未央。不知为何,这一次再见夜未央,她的心里更加抑郁了,总有一股思绪憋在心口,难以放开。或许是因为夜未央不禁意的改变,又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未见。
只是多看一眼,便觉得难受,劳桑心拉起霍春秋,离开这气氛紧张的大厅,“春秋,我带你回房间。”
夜未央看着擦身而过的两人,眉头微皱,这不禁意的变化,到底是为了什么?
“未央,你真让他留下来吗?”江才情在身后问。
夜未央忽然浅浅一笑,道:“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顿了顿,又道:“有空多指教他两招,将来大有用处,六日最近也疏于练习了…”
就这样,霍春秋留在了糊涂堂,但也仅仅是留在白府。糊涂堂有太多的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所以,山上那条路,劳桑心始终没有告诉他。不过,幸运的是,他得到了江才情的指导。
因为夜未央一句话,江才情指导霍春秋和劳桑心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个木讷的人,虽然不太聪明,但教人的武功,很有一套方法。他只需要让霍春秋与自己对上几招,就知道他的短处在哪里了,然后再通过自己的方法去弥补霍春秋的不足之处。
霍春秋自从接手闻宗萱的离人箫后,就一直以箫为武器。江才情与霍春秋对了几招之后,发现霍春秋并没有将玉销魂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甚至,他完全将玉箫当做一把剑去使用。这种武器与武功不符的差异感,注定他的武功难以达到顶峰。
发现了这一问题后,江才情很快找到了方法。既然霍春秋喜欢把箫当剑一样使用,那就让他和劳桑心的残阳剑一起双剑合璧。这种方法很有效果,霍春秋虽然从未练过什么像样的剑法,可一旦与劳桑心合璧以后,什么样的剑法仿佛都信手拈来。江才情传授了他一些剑招,也对劳桑心进行了一些指导,两人配合默契,很快融合到了一起。
夜未央瞧着在院子里打斗的两人,心中一阵暗叹:小白这人,不去当武学老师真是太可惜了!这才多久,霍春秋就更上一层楼了?看了看,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问身旁的江才情,“他这似乎不是玉箫魂?你给他改了招式?”
江才情淡淡道:“他不适合用玉箫魂,因为他似乎不太懂音律。”
“哦?原来如此。”夜未央突然明了。
玉销长如剑,之所以与剑不相同,是因为它可以演奏出音律。施展玉销魂,除了要灵活运用玉箫之外,还要在对敌的过程中,手指不同变幻,暗运内力,催动音律,音律与内力相结合,可以达到幻象的效果。只有这样施展的玉销魂,才是真正毫无破绽的。霍春秋不懂音律,所以才无法将玉销魂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倒可惜了闻宗萱一番的苦心。”夜未央摇头叹道。想必闻宗萱是学的武功太多太杂了,什么都想教给儿子,结果什么都不精。或许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玉销魂作为一门独传绝技传授给儿子。否则,她就该从小教他音律了。看来,学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身旁的江才情又道:“他似乎很喜欢用剑的感觉,如果他有一把好剑的话,会更加的出色。”
好剑?夜未央瞅着霍春秋的身影,来来回回与劳桑心纠缠在一起,竟是那么的般配。见此,不由得喃喃道:“是啊,如果他手中的是沥血剑,该有多么完美。”
院中的两人,合作更加的默契,似乎只差一把名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