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春秋来到糊涂堂后,一心苦练玉箫剑法,似乎已忘了与落花的深仇大恨。而始终紧追落花的夜未央,也并未再继续追踪落花的消息,糊涂堂一行人安安静静地守在家中,等待着时机。
残阳沥血,似乎正在等待宿命的召唤......
与糊涂堂一众人的散漫随性不同,武林庄的人几乎个个都紧悬着一颗心。水连环当日为孟传心诊断,说她并无大碍,回去研究一下医书再回来诊治。然而,她那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这让桑引言无比焦心,催着孟传闻去找水连环问问情况。
孟传闻和鄢商慈再次登上了武陵山,却连水连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芳草阁内空无一人。两人在阁中等了好几日,水连环一直没有现身。无奈之下,两人只得下山离去。
目送两人下山的流火,回到了茅草屋,将这消息暗中告诉了水连环。
水连环听后,暗自扭头瞧了一眼落花的房间,低声道:“落花现在才修养了一月多月而已,身上还有很多伤口没有痊愈,虽然已经能正常行走,可长途跋涉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机......再等等吧,等余下的伤口痊愈了,再告诉他。反正目前孟传心并无性命之忧。”
如此,两人瞒着落花,又等了半个多月。
这日,水连环和流火采药归来,瞧见落花和粟烈正在院中温暖地晒着太阳。水连环瞧着这一幕,觉得特别的舒服。这样的落花,与世无争,随心所欲,安静地享受着生活,不被世俗的一切所打扰,难得的安宁。他这一生都在经历坎坷,痛苦地活着,没过过什么快活的日子,若今后都能像此时一样,过着这安逸的生活,该多好。
水连环这样想着,将药篮放在落花面前的石桌上,手刚松开,忽听落花问道:“这草药好似没有见过,是为姐姐的病采的吗?”
“你说什么?”水连环手一抖,惊讶地看着落花。
落花抬眸,看向水连环,道:“你看我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了吧,是不是可以告诉姐姐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水连环问完,忽然扭头看着流火一眼。
流火一脸的无辜,轻轻摇头。他可从未对公子说过这事。
“不是他说的。”落花笑道:“那日,你和流火在屋外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不是说过么,我的听力一向很好。纵然伤还未愈,却也听得有七八分了。”
水连环愣愣地坐在落花对面,道:“你那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没有问我?”
落花道:“你不是说了吗,姐姐她并无性命之忧,既无性命之忧,我又何须担心?”
水连环看着落花,有些感动和自责。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瞒着落花,她自私地以为落花很在乎孟传心的性命,却不知他对自己也是如此的信任。“落花,我......”她鼻子一酸,不知说什么好。
“连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落花道:“你放心,你所有的忧心和顾虑都不会发生的,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水连环道:“说的是,是我和流火对不住你,不该瞒着你这些,以后不会了。”
落花笑笑,道:“那日你说,等我身体痊愈了,就告诉我一切,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我的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
“唉......”水连环长叹一口气,虽然想让落花再多修养一阵子,但目前这种情况,也着实不好再拖下去。遂将孟传心的情况大致与落花说了,最后道:“她有三月可活,如今已过了将近两月,确实该想想办法医治她了。”她顿了顿,看着落花,道:“顺道,也治治你。”
“此话怎说?”落花一副半知半解的模样。
水连环道:“你姐姐的情况与你一样,都是崖底的毒草所致,她被风淮所救。那小子对药理一知半解,以为万物相生相克,凡是有毒物的地方,必有解药,就采了那毒草的根茎与你姐姐服了。虽然确实治好了她身上大半的伤口,却不知早已中了另外一种毒。两种毒相生相克,本无大碍,然而运功之后,就会激发体内的毒素,导致中毒昏迷。如今,若要救醒她,就必须解了她体内的毒。只需找到药引,就可以同时救治你们两个人。”
“药引是什么?”落花了解情况后,问道。
水连环缓缓开口,道:“四珠三草。”
落花一愣,“何为四珠三草?”
水连环道:“四珠就是江湖盛传的四大神珠,三草是三种草药植物,只需找到这几物,你们便有救了。”
落花听后,缓缓笑了,道:“难怪你要让我休息这么久,想必找寻这几样东西也是极为不容易的吧。”
“是的。”水连环点点头,接着道:“白色夜明珠,青色重阳珠,蓝色魔灵珠,红色烈焰珠,此为四珠。天诛草,地灵花,三生果,此为三草。江湖中人只知四大神珠可以助人练成绝世神功,却不知,将这珠子研磨成粉,便是世间最好的美容药。天诛草是愈合止疼之物,地灵花是一切地生毒物的克星,再用三生果的果汁将四神珠的粉末搅拌均匀,涂抹在你们的伤口上,不但可以让你们恢复如初,容颜更加出色。”
落花听后,喃喃道:“如此,可不就要毁了四大神珠了吗?”言语中不免有些惋惜。
水连环叹道:“没错,虽然有些可惜,却只有这一个方法。相信有天魔杀气的你,将神珠研磨成粉也不是难事,如今比较困难的是找齐它们。”
落花想了想,问:“你可有头绪?”
水连环皱起了眉头,道:“四大神珠我从未见过,具体去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天诛草和地灵花生在灵渊阁,而三生果也不知生于何处。”
“四大神珠中的重阳珠,我倒有些头绪。”落花缓缓道:“我曾听人说过,重阳珠可以保死人形体不烂,我想它应该是流落至沧浪岛了。我和商慈初遇时,洛知心盗了她义母的坟墓,抢走了她的尸体。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死了将近十年的人,身体一直没有腐烂,现在一想,倒有些明白了。洛知心并非是要帮助鄢午阳救人,她真正想得到的,其实是商慈义母身上的重阳珠而已。”
水连环想了想,道:“我听父亲说过,重阳珠是被人盗走的,怎么会在......”
落花道:“重阳珠怎么会到商慈义母的身上,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曾是灵渊阁的人。”
水连环一惊,“她叫什么名字?”
“穆欣心。”
“竟是她?”水连环喃喃道:“她应该是我的五师叔。”
“你见过她?”落花问。
水连环摇摇头,“我只是听父亲提起过她的名字,并不曾见过。父亲那一辈的事,我不是很清楚。当初,他们五个人被称为灵渊五才,在我懂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师伯和我父亲了,其他的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离开灵渊阁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
落花道:“不用想太多,既已知道重阳珠的下落,那我们就直接奔赴沧浪岛。”
水连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其他几物呢?”
落花笑道:“夜明珠乃邪阴派镇派之宝,如需弄到此物,可能还需故人相助。至于魔灵珠,这世间知道它下落的,不过两人而已,而我就是其中一个。只要知道下落,弄到它们也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了。只是......还有那个烈焰珠,我倒不是很清楚了。”
水连环忽然抬头,看着落花,道:“我可能知道它在哪里。”
“你知道?”落花惊喜地问,“在哪里?”
水连环缓缓吐出三个字,“糊涂堂。”
在落花的错愕中,她又道,“烈焰珠可以助人练就一种绝技,名曰烈焰灼,整个江湖上,会烈焰灼的,仅夜未央一人而已。”
落花想了想,道:“飞龙引的那场大火就是夜未央的烈焰灼引起的吗?”
水连环道:“是的,烈焰灼与烈焰珠是相依附的,带在身边越久,功力越是高深,看夜未央烈焰灼的威力,那烈焰珠起码跟着他已有十年之久了。而且,已经到达不需依附烈焰珠的巅峰之境了。”
落花听后,斟酌道:“如果烈焰珠在夜未央手里的话,想要弄到手可就有些困难了......”他想了想,又道:“如果想让他心甘情愿地献出烈焰珠,恐怕还得给他一些好处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呢?”说完,他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片刻后,落花眼睛一亮,问水连环:“四大神珠不是可以助人练成绝世武功吗,同样它也可以恢复一个人的功力,夜未央武功不是被废了吗,想必是极为期盼能够恢复武功。若以此为由,让他协助我们共同收集四珠三草,岂不是一绝好的助力?”
落花话刚落音,水连环就否定了他的想法,道:“他岂会心甘情愿地与我们合作?若有这么好的机会,只怕他会与我们为敌,率先抢夺四大神珠。届时,只怕你难以分心应对。”
落花道:“他若真心与我们合作,就不是夜未央了。别忘了,我需要他的烈焰珠,他也需要魔灵珠,我们各有一珠,势均力敌,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只要他答应与我们合作,就不怕他耍花招了,走一步算一步。”
水连环还有些担忧,但瞧见落花信心满满,也不好再打击他,问道:“那四珠三草就只剩下三生果不知下落了,我们是要先找其他几物吗?”
落花道:“先找容易的吧,找到一个是一个。我们不知道三生果的下落,未必别人不知道。”
粟烈和流火一直在边上听着落花和水连环的谈话,始终没有插话,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只是在听到三生果的时候,微微动容。流火暗暗看了一眼粟烈,那意思是要不要告诉公子三生果的下落。在天涯阁的后山,种植了一大片三生果,那是他们阁主的宝。
粟烈收到了流火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还不到时机。三生果极为珍贵,甚少流传于世,知之者少之又少,现在告诉他们,不等于自爆身份吗?这二人之间轻微的动作,看似极为正常,倒也没有让落花和水连环注意。
落花与水连环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先找流落较远的重阳珠。
“重阳珠......”落花望向远处的峦峦山峰,喃喃道:“要找回重阳珠,必然要奔赴沧浪岛。那里四面环海,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想要穿过去,得有一艘好船才行。”他看向水连环,道:“普通的船根本就无法在海上航行,我们得借助武林庄的力量了。”
水连环一愣,“怎么,你还要把他们也拖下水吗?”不是应该让他们远离这一切吗?
落花道:“我没那么自私,护着自己的家人,反而让你跟着我一起犯险。借助他们的力量,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毕竟,只有表妹的大船才能带我们去沧浪岛。当然,也得让他们明白,你为了救姐姐经历了多少困难,是不?”
落花这话,让水连环更加错愕,半晌,才喃喃道:“你......变了?”
“哦?”落花眼含笑意,道:“如何变了?”
“我以为你不会让武林庄的人犯险,毕竟,你曾经是那么的重视他们......”
落花叹了口气,道:“是呀,我曾经是那样的重视他们,因为我以为他们是我所有的依靠。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还可以依靠的,还有朋友和知己。经历了这么多,若不是身边有你们,我早已不知是什么下场,我会好好珍惜这一切的,珍惜所有我珍视的人。”
水连环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这样的变化,多好。这么久无私无我的陪伴,能够得到理解,她怎会不高兴。瞧着落花,虽然一副淡然的神色,可是她比谁都明白,那张淡然的脸色背后,还有着深深的渴望。落花比谁都渴望能够恢复自己的容颜。她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花费多少力气,一定要让落花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她一直没有告诉落花,她比较喜欢的,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经过岁月洗礼,变得更加深沉的冷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