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一夜未归,劳桑心虽然无比担心,但依然劝说江才情安心给孟传情疗伤。两个时辰后,江才情从孟传情的房间里出来,再次问忙的不可开交的劳桑心,“未央还没有回来吗?”
劳桑心别提有多烦了,这句话堂主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堂主,我比你还急。必之已经出去找了,我们就安心等等吧。”
毕竟一起生存了十年,应付此人还是有些办法的,“领主让你三天治好孟传情的伤,你只需照做,时间到了,领主自然回来的。所以,你就安心地待在房间里等着吧。”深知这人的脾气,如果不能让他静下来,定会闹出什么乱子,而唯一能够让他静下来的,就是夜未央了。
果然,江才情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就缓和许多,道:“三天……”
话刚出口,劳桑心便已知他要说什么,接口道:“三天之后如果领主还没有回来,你再找也不迟。”他给领主的最长期限一直都是三天,这是糊涂堂众人皆知的事。
劳桑心其实一直都弄不清楚堂主和领主的真正关系。她初识夜未央时,糊涂堂这个称呼还不存在。直到后来他们从外面带回了莫天都,本着凡事可明白也可糊涂的精神,夜未央为自己的组织取了这个名字。她日日在堂里习武,天天可见这两人为一些小事闹僵了脸,堂主动动手就将领主折磨的半死。然后领主嬉皮笑脸的几句话,又让堂主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后面求着他。那段时间,她几乎都不敢正眼看喜怒无常的江才情。
最初的时候,江才情对夜未央并没有多加管束,有时候夜未央出门,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他连问都不问。但渐渐的,江才情变得有些害怕夜未央离开了,在冉必之兄妹和南华陆续入了组织后,夜未央就很少离开江才情的视线了。
劳桑心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两人吵架,领主一时气话说不再管堂主的事了。那一刻,堂主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凶恶,掐着领主的脖子,吼道:“你骗人!你不是说你会帮我吗?”他的眼睛通红,语气暴躁,似一只恶鬼瞪着领主。
夜未央当时就被他这表情吓到了,但他心中气不过江才情动不动就对他施展武力,情愿一死也不跟他求饶。后来江才情就发狂了,同他的母亲青璃夫人一样,失去了理性,在糊涂堂内四处残杀。夜未央望着满地狼藉,几乎是僵立当场,最后为了救下这些无辜的属下,他拼死挡在江才情身前,用自己的承诺唤醒了他。
江才情是有病的,只是并没有青璃夫人那么严重。那一次爆发,才让夜未央认识到了江才情对于铲除天魔教是有多么深的执念。那人抱着莫邪女神画像,如一只呆头鹅,坐在地上整整一天。夜未央终究不忍离开他,安心地留了下来。
自那以后,夜未央只要离开江才情的视线过长,江才情就会不安起来,时间久了就会犯病。夜未央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就定下了三天的期限,倘若他无缘无故离开超过三天,江才情就是不惜让他死也要找回他。江才情保夜未央一世安康,夜未央则助他铲除天魔教,这便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经过了这许多年,当初的一切都在渐渐变质,却唯有这三天的期限不曾变过。两人似兄弟似朋友的关系,让不少人都为之迷惑,但劳桑心却明白,这两人是谁也离不开谁,他们被命运束缚,势必会纠缠一生一世。
亲眼看着江才情回房后,劳桑心才安下心来。领主不在,应付江才情就成了她的事,她自然不能让江才情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然而,世事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她一心安抚着江才情,却忽略了一直待在房中的孟传情。
孟传情在江才情为他疗完伤后,自己调息了片刻。易筋经功法高深,他吸收的畅快淋漓,不仅完全治好了内伤,还比之前更加的精神。然而这一切,他并没有让江才情看出来。那人方才为他疗伤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察觉他的异状。也正是因为这个机会,他体内真气伴随着先天内功悄然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吸收了江才情的功力。
孟传情踏出房门后,想要去看水连环,经过走廊时,与一个戴帷帽的白衣女子擦肩而过。他猛然停下脚步,心中疑惑道:“姐姐?”想了想,他突然一个转身,快如疾风闪至女子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封了她的哑穴。然后一把拽住她,迅速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他转身一脸笑意地唤了声“姐姐”,顺便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孟传心掀开帷帽,一脸诧异地看着孟传情,“传情,你怎么知道是我?”
孟传情哀声叹道:“姐,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从小到大,就我们最亲,你身上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拉着孟传心坐下,又道:“还有,明明戴了帷帽,却还低着头躲着我,分明就是因为太熟了怕我认出来嘛。你快说说,为什么要躲着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孟传心只剩苦笑,她还是太低估这个弟弟了。
孟传情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站在孟传心面前,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道:“我就奇怪了,我的好姐姐怎么可能躲着我呢,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什么可顾忌的,你就如实招来吧。”
孟传心始终不愿意弟弟与江才情起纷争,自是不愿告诉他实情,但她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孟传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她只得扯谎:“其实是因为我在路上又遇见那个浮云居主,她实在难缠的很,所以我只能乔装打扮躲着她。”她神色自如,语气诚恳,说的就好似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孟传情明显不信她的话,撅着嘴道:“姐姐,你休要骗我。那个浮云居主已经被我们打败了,是不会再回来的。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也不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好的这么快。”姐弟二人都有克制对方的办法。
听孟传情这么一说,孟传心才想起方才孟传情出手封她穴道时,速度快的惊人,不仅力道把握良好,功力似乎也提升了许多。逼近的那一刻,他周身的劲气强而有力,如旋风忽至,霸气侧漏。
她一脸疑惑,问:“夜未央不是说你受了重伤吗?为什么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好了,是有奇遇吗?”
孟传情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的姐姐貌似不经意从话语间,吐露出了什么重要信息。想到孟传心之前的经历,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了。他想了想,问:“夜未央是不会为难你这么善良的女子的,又是那个小白擒住你了对不对?你躲着我是怕我会为了你和小白起冲突?”
孟传心叹了口气,正色道:“传情,你既明白我的心思,就不要与那人交手。夜未央说过,那个人是不会伤害我的,我跟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危险。”
孟传情眼睛一瞪,在桌旁坐下,冷然道:“姐,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你留在他身边,就算他真的不会伤害你,谁知道他会留你到几时。如果他要留你一辈子,难道也要我忍让吗?”
孟传心一时竟无言以对,哀怨道:“可是,那个人很强啊,出手又无情,我真的怕他伤了你。”
孟传情道:“再强也是人,总归有弱点。”他看着孟传心,坦白道:“实话告诉你,我与那个小白已经接触过了,我的伤就是他治好的。他对夜未央的话是言听计从,这点我们倒是可以利用。”
孟传心眼睛一亮,问:“你想怎么做?”
孟传情笑道:“等。等他来找我。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带离他身边。”
武陵镇外,孟凡尘一行人依旧缓慢地赶着路。
夏星辰走在最前头,嚷道:“我们要走快些,否则天黑就到不了武陵镇了。”说着,她加快了脚步。夜未央被她扯着,尽管很累,也只能快步跟上。
冉必之扛着大刀一直随同在夜未央左右,有了他的护驾,夜未央吃的苦头也少了些。这期间,他也曾偷袭过夏星辰两次,结果如先前一样,都被夜未央给挡住了。
夏星辰一脸轻松,倒把夜未央给累的够呛,之后他是在受不了了,就冲冉必之吼了一句:“必之,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随意挥刀,信不信我回去让小白砍了你脑袋!”
虽然满脸怒气,不过冉必之却知道,夜未央并不是真正的生气。他真正生气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很平静的,冷漠的不近人情。习惯了他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冉必之对他的话也就只有充耳不闻,耸了耸肩,接着前行。
几人行了大概十里路程后,夜未央又吵着要休息,夏星辰哪里肯如他所愿,硬是将他拽着往前走。因为路边尽是草丛,夜未央无法如先前一样借助树木与夏星辰纠缠,所以冉必之的陌阳刀就成了他最佳的武器。他让冉必之施展内力将陌阳刀插在地上,然后将枷锁围着陌阳刀转了五六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丛上,堂而皇之地休息起来。
夏星辰的内力拼不过冉必之,引线又无法削断陌阳刀,只得双手插腰,气急败坏地道:“你烦不烦啊!怎么连个女人都不如!”同行的鄢商慈和桑幼忧,皆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但这两人脸上毫无疲惫之色,鄢商慈更是神采奕奕,也难怪她会拿女人跟夜未央比。
夜未央悠然道:“嫌烦啊?那就放了我啊!又没求着你绑我。”毒舌再启,“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就叫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夏星辰气极,喝道:“你住口!”她冷笑,“想让我放了你吗?那怎么行?我还没玩够呢,等我见了那个人,心情好些了,你再求我吧。”
夜未央忍不住笑了,道:“你想见小白,只是因为他足够的强吧!我告诉你夏星辰,你下错注了。怕是到时,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了。”
夏星辰冷哼一声,道:“那就等着看吧!反正在此期间,我有大把的时间虐你。”
冉必之站在夜未央身侧,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不禁皱了皱眉,问夜未央:“这女的什么毛病啊?堂主的脾气那么臭,旁人躲都还来不及,她竟还想着靠近。而且,她是虐待狂吗?怎么一副跟你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夜未央道:“她这叫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他笑的别有深意。
夏星辰却突然安静下来了,没有再与二人相争。夜未央见她满脸笑意,腰间的手突然放下来了,十指微张,便侧头冲冉必之道:“小心!”话刚出口,就见夏星辰扬起了双手,数根引线朝冉必之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