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降临,适宜沉淀心绪。
袁博初心浪翻腾,不曾歇止。
书房中墨香肆溢,古朴的卷轴错乱摆放,没有半点形态。
他试图从书中汲取能升华情绪的内容,可一切都是徒劳。
上次在油锅中煎熬还是四年前失信孟风眠时。
他想分辨两种情绪是否有差别。
前者是背负了厚重的自我谴责。
他一度觉得自己人品卑劣,配不上雁都百姓口口称颂。
后者是释然后浓烈的自厌、自弃情绪,他怕有日从云端跌落,受千夫所指。
他眼底的青葱,随着孟今安的离世消泯。
萤火蓄光。
药童出来尿遁时,发现他屋子里还有灯火。
登时心生唏嘘,人若是太完美,内心定是近乎变态的偏执。
他日后不要做这样的完人,负担太重。
这日过后,袁博初便一直没有出诊,对外告疾。
药童每日送过去的三餐,他也鲜少动筷,好似老僧坐定一般,对外界无所感知,他担心袁博初会将自己活活饿死。
“师父,您多少吃点吧,旁人不知,还以为您相思成疾。”药童吸了吸鼻子。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搁着。”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手中的狼毫笔随着他的动作,晕开了一片墨,显然他的心思不在纸上。
“师父……”药童恨不得亲手喂他。却被他一记冷厉的眼神阻止。
他叹了一句,“婆娘真麻烦,我长大了可不想娶婆娘。”免得好似师父这般为了琐碎的事郁郁寡欢。
袁博初错愕,没有搭话。
他眼下并非全部为儿女情长忧愁,却也相差无几。
离开书房,走在大街上想要倒腾新鲜玩意,好逗袁博初开心。
途经面馆时,被唐青葵唤住。
“袁大夫好几日未曾出诊,眼下情况如何?”
唐青葵认定袁博初是因为孟今安的死变得消极,甚至生了心病。
“还能如何,半死不活。”药童心烦的紧,也没顾念话好听不好听。
唐青葵没有恼怒,沉默良久,药童准备离去时,她幽幽开口。
“兴许我有办法能让他开心。”
药童瘪瘪嘴,就差说她痴人说梦。
“夜里,我去探望他。”
“夜里?”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药童瞪大双眼。
唐青葵憋红了脸,圆瞪着眼,“小破孩不学好,想什么呢。”
他就是学的太好了,懂得人心复杂。
“你们个个都是老虎,恨不得将师父一口吞了。”
他声音不见低,唐青葵脸上火辣辣的,“你个猴精,当心我去告你的状。”
“那更不能带你去见师父了。”
……
“你也算半个大夫,有些病是大夫治不好的,身边需要一个体己人劝慰着,男子都是大老粗,不如女子温柔小意,莫要管我对你师父揣着什么心思,只要我只要能让他活过来,便是好法子。”唐青葵搅着绢子,心中还保持着两分理智。
“我想吃糖人。”药童手指向卖糖人的小摊。
唐青葵在心里骂了一句:破孩。
看着他乐颠颠的舔着糖人,唐青葵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