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明显有些触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慕容平安却很想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即使流民们不造反，世家豪族也会屠杀他们。
当他还在给河东卫氏当管家时，受卫氏之令，他屠杀过成百上千的流民。
只因进入卫氏领地的流民太多，可能会带给卫氏一些麻烦！
还有些世家子弟，以那些流民作为练武的对像。
每一次回来，他们和他们身边的随从，个个都是浑身浴血。
随即，慕容平安想到了张松说那番话的真正意图。
张松是在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
这是完全有必要的！
夏国马上就要进兵关中，与无数世家豪强为敌。
张松作为内阁阁臣，但凡有一点动摇，就是极大的隐患。
为万全计，徐庶很可能会限制张松的权力，甚至把张松拿掉！
半晌后，徐庶回过神来，对张松道：“子乔，你是何时站到这一边的？”
这一边，指的是穷人这边。
因为很明显，夏国是给穷人做主的。
换言之，夏国与世家豪族为敌！
从这方面来说，张松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张松苦笑道：“某一次，我向大王求情，请他在将来放蜀中张家一马。大王当场拒绝了。那时候，大王就逼我作了选择。”
“我向你保证，你做对了！”慕容平安抬起头来，“总有一天，这天下都会变成大王的。那时候，那些依然站在对面的人，都会成为贼囚！”
张松点点头：“我也相信！”
结束了这个话题，众人便又各自低头做事。
慕容平安将目光移向文件的后面部分，看到了一列统计数据。
【
河西白波军，郭太、杨奉、韩暹、李乐、胡才为首，控制人口约十一万。
（
注：
今年7月，董卓派人招降白波军。
郭太与胡才反对，杨奉、韩暹、李乐赞同。
白波军内讧一场，郭太、胡才战死。
杨、韩、李三人率八万众投降董卓。
）
泰山黄巾军，张闿为首，控制人口三到五万。
颍川黄巾军，何仪、黄邵为首，控制人口三到四万。
汝南黄巾军，刘辟、龚都为首，控制人口七到十万。
太行山黄巾军，张燕、杨凤、于毒、白绕、郭大贤、陶升等为首，控制人口二十到三十万。
青州黄巾军，管亥为首，控制人口三十万到五十万。
……
把所有数字加起来，最少一百七十余万，最多三百万！
天下贼寇何其多也！
慕容平安暗自感叹一句，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往武威那边走过一趟的他，深深地知道凉州西部地区到底有多么荒凉。
并不是当地的土地太过贫瘠，而是根本就没几个活人！
偏偏，这种地方夏国必须占据。
一是为了商道，二是为了夏国军民的大国之梦。
要占住地方，就得驻扎军队。
否则，当地就会变成马贼的乐园。
把那些在大汉沦为盗匪的家伙扔去那边，简直不要太美妙。
那些人多少有些战斗力。
为了保卫家园，他们自己就会出死力。
如此一来，军队都可以少驻扎许多。
慕容平安看了看徐庶，见徐庶正在批阅文件，便又转向张松：“子乔，这些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张松抬起头来：“安全司的物流部门。”
“对呀，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慕容平安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
作为一名内阁阁臣，他当然清楚安全司的物流部门。
那些人以运送物资为名，干着收集情报的活。
当然，钱也没少赚。
天下并不太平，他们自然是经常遇上盗匪。
物流部门的人都是青壮，还有优良的武器。
不过，他们提倡以和为贵。
打得赢的就打跑，打不赢的就给一笔买路钱。
日子久了，各路盗匪为了长期利益，多半会和安全司的人交上朋友。
洛阳。
李儒书房。
那一场由李儒精心安排的交谈，依然在进行着。
“赵云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是因为他已看透了这个世道。”
“哦？文和以为，在赵云眼中，这个世道是怎么样的？”
“一个没有希望的世道！”
“没有希望？文和言过其实了吧！以赵云的武力和智谋，大富大贵未必，谋个小官应当不难。”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匍匐在世家豪族脚下，接受嗟来之食！”贾诩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文优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在这里，贾诩小小地刺激了李儒一下。
在他看来，董卓能有今天，是靠了两个贵人。
第一个贵人就是汝南袁氏。
若非袁氏出手，以董卓的家世，永远也只能在低级军职上面徘徊。
第二个贵人就是赵云。
当日十常侍杀掉何进，赵云派人趁乱闯入皇宫，将皇宫里的皇帝、后妃、太监、宫女、贵重宝物，统统打包带走了。
恰在此时，董卓带人赶到了函谷关。
赵云将皇帝、后妃、帝玺，尽数交给了董卓。
董卓让李儒掌控天子，以皇帝之名做自己的事，这才有了今天。
按照世间规则，得到的多，付出的也必定多。
别的付出故且不谈，董卓绝对曾经付出了谦卑！
李儒是个聪明人，马上听出了贾诩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
他不由暗自冷笑。
枉你贾诩聪明绝顶，却是万万不会想到！
被你嘲讽之人，就坐在隔壁偷听！
现在可好！
你说了让他老人家不痛快的话，再也别想得到重用了。
李儒却不知道！
他站在第三层，贾诩站在第五层！
贾诩是故意这样说的。
被李儒突然叫来，让他交心地谈一些事，他一开始还万分不解。
他就借着说话之际，悄悄地观察着李儒的神色。
这一看，果然看出一些问题。
李儒的眼神，时不时就会飘向左边的墙壁。
似乎，那边的墙壁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他也故作无意地朝那面墙壁看了看，发现那是一面木板墙。
最大的问题是，那面墙壁太新了，像是最近才修成的！
再一琢磨，贾诩就明白过来。
那面墙壁是特制的，并不能隔音。
李儒如此做，是为了安排某人在墙的另一面偷听！
谁能让李儒如此去做？
唯有董卓！
那么！
董卓为什么要偷听我的见解？
难道，他想提拔我？
贾诩顿时就有点慌。
在贾诩看来，董卓挟持皇帝，引起了天下士族的强烈反感。
虽然董卓掌控着二十多万军队，却没有地方上的根基。
一旦世家豪族联合起来攻击董卓，董卓必定身败名裂。
作为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他当然不想和董卓搅在一起。
说一句暗讽董卓的话，董卓心里肯定对他不待见。
虽然，这样也有一点风险。
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