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峙一听,看看老父亲被打成这样,心里愤懑不已,急匆匆恶狠狠拿出文房四宝,铺开折子,立马刷刷刷地写了,看了一遍,奏稿言辞通顺,感情都有,让人看了都会生气的。
繁峙将奏稿念了一遍,宋岩听了,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这奏稿算是通过了,收拾好,备用。然后,宋岩继续休息,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告唐律。
次日一早,宋岩还是不能动弹,就令人将其抬到了午门。
来上早朝的文武臣工们一看,连忙问怎么回事。打成这个样子,惨不忍睹。
宋岩就将唐律昨天打他的事说了,说唐律公报私仇,假公济私,借机毒打老臣,打了有四十大板,差一点把这条老命给要了,絮絮叨叨,先来的听完了走开,后来的围过来,他继续重复说了一遍,两遍三遍。生怕漏掉一个人。
诸位文武臣工听了,暗地里高兴,表面上忧愁,表示叹息,也说这唐律担子也忒大了些,竟敢当堂殴打当朝丞相,一品大官,又是国戚,皇上十分爱戴很敬佩的太师爷,连皇上都还敬佩三份,那小小的主事,竟然敢下此毒手!这不是自讨死路吗?
这真是在茅厕里摔了一跤,离死(屎)不远了。
诸位臣工高兴之余,马上又为唐律深深地担忧。
都为他捏一把汗,平时被宋岩欺负的官员们,心里乐开了花,真是解气,心里舒畅得多了!恨得牙根痒痒的,恨打少了,应该打八十大板才好。
过了一会儿,大家还在议论纷纷,就像开水锅里煮开的水,此时,金钟撞响了,鸣鞭三下,文武臣工依次各随各班进入金銮殿,分开站立两旁。
内侍们一对一对地出来,然后是音乐声响起来,一对雉尾巴织成的大宫扇,簇拥着圣上出宫而来,然后升上了宝座。
两班文武臣工,山呼万岁,上前舞蹈叩拜完毕。
最后上前的是宋岩,只见他故意慢慢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挪动脚步,看起来十分艰难,等他一步一步挪到龙案前面,口称万岁。
天子一见,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爱卿因为什么事,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宋岩立马叩头启奏道:“臣因为犯错,有罪被罚,蒙陛下特殊照顾,格外宽恕,令臣去云南司衙门过堂。不曾想该司主事唐律,意图陷害老臣,无缘无故地将老臣毒打四十大板,因此上才落得如此狼狈可怜的地步。老臣受伤过重,危及生命,估计性命难保了,伏乞陛下为老臣作主伸冤。”
说完,宋岩就从袖子里拿出了奏章折子,递给内侍,由内侍转交给皇上御览。
靖嘉帝赐其平身,随后将奏疏折子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臣宋岩顿首,谨泣奏,为的是擅自殴打大臣,目无国法,藐视圣旨,乞恩正法,以警告未来以身试法者。窃臣原来因为行为不检,过失将青宫御用茶盅打碎,按照律法应当处死,但是,承蒙圣上开恩,降下殊恩,网开一面,罚臣价银一千两,给青宫补偿摔碎的御用茶盅钱,并且将臣发配云南充军三年,因为圣上需要人手帮忙做事,公务繁忙,无法一一照应,就需要臣来协办,所以降下恩旨,让臣就近到云南司衙门过堂,以此折抵。这是圣上的格外照顾,感谢圣上的圣恩。臣除了感激之外,还是感激,于是就立马前往云南司衙门去听点。谁料想该云南司主事唐律,想要杀害老臣,无缘无故地发火怒骂老臣,并且命令差役如狼似虎地将老臣拖到阶下痛打四十大板,唐律嫌弃他们打得轻,就代替他们行刑,亲自操起大板子,高高举起,重重打下,拼尽全力殴打老臣,致使老臣双腿体无完肤,被打晕过去,然后,该主事就又命令恶仆将臣拖出去,幸亏有家奴将老臣抬回丞相府进行救治,过了一个多时辰,老臣才渐渐苏醒。老臣沉思再四,老臣虽犯错获得追责,但是陛下对老臣格外施恩照顾,如今唐律却不容老臣,借机报复,不容老臣,就是不容陛下,报复老臣,就是报复陛下,违抗老臣,也是违抗圣命,何况老臣承受陛下圣恩,位居丞相,可是唐律竟敢以一介部属微员,竟敢擅自杖打当今丞相,此乃越权违法行为,有藐视圣旨之嫌,如此悖逆之行为,势必造成恶劣影响,上行下效,难以治理,将来必然成为巨大隐患。综上种种,伏乞陛下,着廷尉立即将该主事唐律锁拿归案,依法严厉追究责任,早日正国法,扬君威,警告天下,让蠢蠢欲动者悬崖勒马,不乱朝纲。臣等不胜幸甚!谨据实上奏。”
靖嘉帝御览完毕,不觉火冒三丈高,怒气冲冠,大声喝道:“唐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擅自殴打大臣,这样下去,不是反了吗?”
于是,靖嘉帝立即传旨,令御林军五名,前往云南司捉拿唐律来金銮殿问话。
御林军领了圣旨,飞一般前往捉拿,不一会儿,就将唐律捉拿到殿,唐律俯伏在金阶前面。
天子怒气未消,大声骂道:“宋丞相偶尔因小事这样的小过失,被朕处罚到云南司过堂三日,为什么你这样目无法纪,擅自动刑,无缘无故杖打大臣?你知罪吗?”
唐律口头说道:“臣该万死!伏乞陛下容许微臣说一句话,然后死也瞑目了!”
靖嘉帝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唐律启奏说道:“宋岩藐视青宫,致使奉旨发到微臣所在云南司过堂三日做事应卯,这是陛下施恩,千古未有,但是,宋岩不知恩图报,不遵从圣旨,仍然自恃丞相,太师国戚,到了微臣所在的衙门,还大摆排场,带着从人仆人无数,列阵招摇过市,等到了公堂,勒令微臣出门迎接,微臣不敢抗命,只有出公堂去迎接宋岩。但是,宋岩到了公堂,就占据公案,耀武扬威,擅自做主,就像钦差大臣去察问纠察。这个法堂,是陛下用来整肃规矩的所在。臣虽然是微员,也是为陛下所设的法堂公正执法的。宋岩自恃丞相国戚,不遵从圣旨,微臣是领受朝廷俸禄的,为陛下公正执法,所以要对得起朝廷俸禄,对得起皇恩浩荡,所以,微臣实在忍无可忍,见不得宋岩凌驾法堂之上,目无法纪,藐视圣旨,所以宁愿承担擅自殴打大臣的罪责,也要执杖亲自殴打,这是真的。但是,宋岩位极人臣,竟敢肆意践踏法律,作威作福,等同于欺君罔上。微臣真是这样做的,唯独请陛下详细查验。”
宋岩一听,就急了,连忙奏道:“陛下有格外之恩,你怎么不遵守呢?”
靖嘉帝听完,龙颜大怒,喝令御林军将唐律捆
起来,推到西郊之地,午时处决。
左右答应一声,立即将唐律五花大绑起来,如同一个粽子,结结实实,靖嘉帝叱令推出去。
唐律也不再为自己争辩,也不喊口号,面带微笑,被推出金銮殿。
唐律刚被御林军带到午门,刚好遇到了宝丰。宝丰一见是唐恩人被五花大绑,又是午门,就这个特殊的地方,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于是上前问怎么回事。
唐律就据实告知。
宝丰说道:“唐恩公不要担心,等我进宫去启奏娘娘和殿下,他们会想办法的,恩公会有救的。”
唐律说道:“但愿如此!可是希望不大了,这次圣上是真的发火动怒了,我还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这次恐怕命不能保住了,麻烦公公去说说,就告诉娘娘和殿下,感谢他们的照顾,洪福齐天,这一辈子不能报答,只有等来生再进行报答了。”
说完,就被御林军带走了。
宝丰立马飞一般地赶到了昭阳正院,见到了元春皇后,急忙忙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元春立马问道:“怎么不好了?别着急,慢慢说。”
宝丰就将唐律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元春听了,大吃一惊,问道:“这可怎么办?这事,恐怕要速速请太子殿下来共同商议,要快!”
宝丰点头,立刻飞到青宫,脚底生云,飘着飞走,也像哪吒三太子的风火轮,脚离开地,飞快地跑到太子殿下那里。
到了青宫,见到太子殿下,也不细说原因,只是说道:“奉娘娘懿旨,请太子爷立马到昭阳正宫,现在有紧急密事要商议。”
太子听了,也急了,放下书籍,立刻赶到昭阳宫。
到了昭阳宫,见到母后,只见元春泪流满面,正在抽泣,不知道什么原因,如此伤心,太子吃了一惊,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就把唐律的遭遇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太子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唐恩人被杀吗?宝丰,你快说,有什么好的计策?快点说出来,咱们好去救人。晚了就人头落地了。快,快!”
宝丰说道:“没有什么好计策,眼下,时间太紧迫了,就是想要保奏,也来不及了。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先去法场,亲自对监斩官说,让刀下留人,然后带回唐恩人,等候圣上降旨。等到圣上怒气消了,再回去好好对圣上说明情况,或者可以得到圣上是赦免也说不定,总之,先留人,再说事,能赦免就赦免,不能赦免,人命可以保住。除了这个,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太子点头称是,随即拜别了母后,就骑着一匹快马,和宝丰一起急匆匆赶到午门法场而来。
再说唐律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法场,心想再也不可能生还了,想想奸臣未除自己身先死,就举头向天祷告说道:“苍天啊!苍天!想想我唐律,平日里都是想要除暴安良,秉承这个信念和宗旨,并且坚决贯彻执行,昨天见到奸贼宋岩,不该一时气愤,将宋岩暴打一顿,因此触怒了圣上,导致今天被圣上降旨斩决,而且时间紧迫,刻不容缓。看来,死是一定的了!但愿唐律死之后,上苍默默保佑苍生,早点除掉奸贼,让国家安靖,百姓幸福,那么唐律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祷告完毕,他就坐在石墩之上,等候行刑。
过了一会儿,过来了三五位同僚部员,他们听闻唐律触怒圣上,被御林军绑至午门斩首的消息,立马赶过来祭奠。
唐律一一称谢,他并不抱怨,也不痛骂任何人,众人一看唐律这样,无不称奇,从心底里佩服,唐律真是高风亮节刚正不阿之士。堪称当代楷模。
没有几分钟,就只见四个人簇拥着一名官员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岩的门生,姓聪名璋。
聪璋现在在兵部,是郎中,是奉旨来监斩的。
他一到法场,就下了马,在亭子里坐着,看看天上,然后问问左右,现在是什么时辰?左右答道说是已经巳初了。
聪璋说道:“天色尚早,你们可要小心看守了。等到时辰一到,立马去请催斩官来处决就是了。”
聪璋说完,就转身进入后面的公厅里去了。
再说太子和宝丰二人骑着快马赶到法场,一直往里面直闯,到了里面后才下马。
刚才那些士兵看守已经听了聪璋的话,要小心看守,突然看到两匹快马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十分紧张,看来者来势凶猛,气势汹汹,哪里见过?士兵都不认得青宫太子殿下,忙喝道:“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法场重地?快点滚蛋,想要找死吗?”
宝丰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吃了豹子胆了吗?敢情是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认不得青宫太子爷!认不得青宫太子,不会认不得咱家宝公公吧?”
士兵一听这话,看着宝丰穿着内侍公公的服装,知道这是宫内的人,吃了一惊,各人纷纷急急忙忙在地上叩头,慌张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该死,该死!”
太子叱令都起来,问道:“是什么人监斩啊?”
士兵说是聪璋。
宝丰说道:“大胆聪璋!殿下到此,竟然不出来接驾!这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