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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聪璋在里面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已经坐不住了,就急急忙忙出来观看。关键时刻,别出岔子,人命关天,弄错了自己说不定要脑袋搬家。

于是就急忙出来,那些士兵一看聪璋出来了,就指着聪璋说道:“这位就是监斩官了。”

聪璋一见,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在那里作威作福恃强凌弱地说:“什么人呐!竟敢在法场重地喧嚷吵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左右,给我拿下,去见太师说理去。”

那些士兵面带微笑说道:“老爷,你道这两位是什么人吗?”

聪璋说道:“能是什么人?还不是那将要处刑的唐律的亲人吗?啥话都别说了,给我一起拿下,拖出去给我狠打一顿,看还敢不敢喧嚷了。”

士兵们说道:“上嘴皮碰下嘴皮容易,可是只怕执行起来就艰难,我们都担心老爷不敢这么干的。直接说吧,这位就是太子殿下。”

聪璋一听,吓得浑身发抖,瑟瑟地抖个不停,连忙俯伏在地,不住地磕头请罪,不敢犟嘴,唯唯诺诺起来。

宝丰斥道:“起来,以后再慢慢收拾你!你快说说,唐律老爷在哪里?”

聪璋说道:“唐律在那边石墩上等着,在等候行刑。”

太子说道:“快点,把人放了,来见见孤。”

聪璋不敢怠慢,就立马急忙忙走到石墩那里,亲自给唐律松绑,十分恭敬地说道:“唐老先生,你的救星到了,没有救星,人头搬家,化为灰烬,快点上前去接见吧。”

唐律问道:“这个怎么说呢?”

聪璋说道:“你不要多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有那么多废话呢。你去了一看就知道了。不必多说。”于是,聪璋就领着唐律到了大厅。

太子殿下一见唐律,就禁不住泪水直流,嘶哑着嗓子说道:“唐恩人,你受苦了!”

唐律见了太子,立马要下跪,也止不住泪水,说道:“臣有什么值得太子殿下亲自龙驾降临?这样做,即便臣死了,也于心不安的。”

太子连忙扶起唐律,赐他平身,然后又命令聪璋取一个座位来,给唐律坐下说话。

唐律听了,连忙制止说道:“不可,千万不可,这里是法场,非同一般。臣是即将受刑之人,太子到这里,已经不符合规矩礼仪了,已经越礼。更何况要和臣对坐吗?这个千万使不得。幸亏今天和太子见上一面,即便死了,也会无憾,可以瞑目于九泉之下了。臣但愿太子殿下善待圣上,尽到孝道,仁慈待人,以天下苍生为念,那么,老百姓都是幸运儿,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死就死,死而无憾,太子殿下马上回宫去吧,臣即将受戮了。”

说完,就痛哭起来。

太子殿下也流泪说道:“唐恩人,请你放心,孤当去面见父皇,给父皇说说,确保恩公不死。”

正在说着话,有人来报告说催斩官到了。

太子殿下就问道:“谁?”

“宋太师的儿子宋给事。”左右回答道。

原来是宋繁峙。

宋繁峙现在已经是兵部给事,兼职刑部郎中,因为双重身份,其中一个是刑部郎中,符合当催斩官的条件。

于是就着他来催斩。

太子吩咐道:“宣宋繁峙来见孤。”

左右领旨出去,迎接到宋繁峙,恰好宋繁峙已经下了马,正要往大厅里走,士兵对他喊道:“殿下千岁有旨,着催斩官觐见。”

宋繁峙一听有殿下二字,心里猛一紧,像是被兔子撞了一下,心中暗想:“这个殿下真是冤家,害的老父亲赔偿银子一千两,然后被唐律打了一顿,怎么一有太子出现的地方,就有倒霉事呢?只要这里出现了太子殿下,自己又要倒霉了。因为殿下会力保唐律的,肯定唐律死不了了。怎么这样让人憎恨呢?”

不管怎样,还是要见太子殿下的。

于是他只有上得大厅,对太子说道:“臣宋繁峙见驾。祝愿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说道:“卿平身。”

繁峙就站了起来站在一旁侍候。

太子明知却故意问道:“请问你贵姓大名是什么?”

繁峙说道:“郎中姓宋,名繁峙,是宋岩丞相的儿子。”

太子说道:“原来你就是相国公子,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繁峙说道:“臣奉圣旨前来催斩唐律。”

太子说道:“唐爱卿是忠良正直之人,很不幸,被你父亲陷害,孤家今天亲自来保他,你暂且回去,等孤见了父皇,再向你缴旨就是了。”

繁峙听了,心里哪里肯依从,就说道:“既然是殿下降下旨意,臣怎么敢不遵从呢?但是,唐律属于大案要犯,在下是奉旨来催斩的,奉命行事,要立等缴旨的,迟延不得,怎么敢违抗圣命呢?臣怎么敢枉法呢?”

太子怒道:“怎说是枉法?这个说法如何能成立?宝丰,将这厮给孤赶了出去。”

宝丰就走过来喝道:“简直不知死活的东西!小奸贼,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说八道!还不快点滚出去!”

骂得繁峙唯唯诺诺,只有连连应命,不敢再犟嘴!无可奈何,和聪璋一起退出大厅,到了外面,只有干着急不出汗,无计可施,不知所措,不敢行刑,只能静候新的圣旨降下才有所行动。

太子殿下对唐律说道:“唐恩人,请你暂且在这里等候,委屈一下,等孤进宫见了皇上,去和父皇说说道理,帮你求情,只要不死就行。”

于是,立马吩咐宝丰在此陪伴唐律说话,自己带领着聪璋和宋繁峙,快马来到朝门下马。

太子吩咐二人在此候旨,不得擅自行动,然后亲自进宫面见皇上。

到了宫内,靖嘉帝还在午休未醒,这个时候,元春皇后也在宫中,见了太子回来,急忙问道:“儿啊,不知道唐恩人现在怎么样了。”

太子说道:“唐恩人现在正在法场呢,儿子已经命令宝丰在那里陪伴着唐恩人,与他作伴,也监督他们,不让他们胡来,然后领着监斩官聪璋催斩官宋繁峙,一起来找父皇请旨,那两个人在宫门外候旨,儿子进宫来了。母后有什么好计策?可以救得唐恩人的性命?”

元春皇后说道:“我也思考再四,只是皇上还在午休,没有醒过来,如果你父皇醒了,咱们母子都去切实求告,或者可以让你父亲息怒,减少了怒气,那么,唐恩人的命就有救了。”

太子说道:“如果父皇不肯,不愿意放了唐恩人,那么,咱们怎么办呢?”

元春皇后说道:“我有话说,可以说给你父皇听听,说不定能得到你父皇的恩准呢。”

母子俩正说着话,宫娥来禀告说万岁爷醒了,元春就和太子一同急急忙忙来到龙榻前问安。

靖嘉帝看到了太子,就问道:“我儿,不在青宫好好读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太子跪在龙榻前奏道:“儿臣有不成熟的想法,所以来冒失启奏父皇。”

靖嘉帝说道:“你这个娃娃,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事?好吧,你有啥事,只管说来听听。”

太子说道:“刑部云南司主事唐律,不知道何罪之有,犯了那一条,竟然被绑押解到午门法场开刀问斩?儿臣今天来,就是敢于替他作保,刀下留人,救他一命。”

靖嘉帝说道:“唐律目无法纪,擅自杖打宰相,所以要斩首,以儆效尤。儿子为何要为他保奏?”

太子说道:“唐律有恩于儿臣母子,所以要保奏,以此报答唐律的恩情。”

靖嘉帝笑道:“唐律就是部属一介低阶层官员,与儿子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咋会有报恩一说呢?他对你有什么恩德呢?”

太子说道:“儿臣曾经奉旨幽禁,不是唐律苦苦进谏陛下,怎么会有今天的父子团聚见面之日呢?实实在在来说,唐律对儿臣有大恩大德,儿臣岂能辜负于他,作一个负心儿郎吗?父皇治理天下,是以仁义为本。唐律杖打宰相,自有道理,不是无辜杖打。”

靖嘉帝问道:“为什么要杖打宰相?有什么说法吗?”

太子奏道:“宰相属于最高层的官员级别,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和部曹相比较,真是天壤之别,下属不能问罪上司,这是规矩,也是律例所规定的,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因为宰相是戴罪之身,奉旨在云南司衙门过堂,再也不能以宰相视之,而是罪犯的身份。但是,宋岩没有意识到这个,还是以当朝宰相居之,唐律却很清楚,宰相不再是宰相,而是囚犯,身份已经变化。正因为这样,宋岩还是没改掉平时飞扬跋扈的臭毛病,自恃是宰相,享有威权,独断专行,不遵法纪不守圣旨,公然占据公案位置,这个时候,唐律才发怒杖打他的。唐律如果不敢执法,不敢打他,那么,势必就会一大批奸臣胆大妄为,恣意而为,肆意践踏法律,因为他们是奸臣,所以看不惯唐律这样的忠臣,倒说唐律是谄媚之臣,陛下也就会被他们蒙蔽。如果陛下将唐律除去,损失就大了。如今唐律只知道严格执行圣旨,不怕权高位重的宰相,不避权贵,公正执法,不枉不纵,这是陛下的忠诚直臣,应当为陛下祝贺得到这样好的忠臣,还没祝贺呢,陛下反而要将忠臣杀掉,那么,朝野震惊,再有忠臣,也不敢来对陛下谏言了,只有谄媚之臣才能存留,个个都会巴结宋岩,对他言听计从,那么,就会影响陛下的判断力,陛下就会被蒙蔽。所以,儿臣请陛下明鉴。”

靖嘉帝听了太子这番话,心里高兴得很,心想:“这个儿子虽然还小,但是,说话有条有理,句句都分析到位,有理有据。如果杀了唐律,只怕后来之臣,将不会直言相谏,说真话,都将畏畏缩缩不敢说出来,如果将唐律释放了,那么,宋岩心里肯定不舒服,毕竟被打得那么重,此恨难消。”

想来想去,沉吟半天,不进行表态。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儿子,你暂且退下,朕为唐律宽恕就是。”

太子谢恩,出得宫来。

又到西郊午门法场而来,唐律跪接,太子伸手挽起唐律说道:“唐恩人,救星到了!”

于是,太子就将进宫面见皇上,如何哀求皇上开恩,皇上如何传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细细地说清楚了。

唐律又感谢,说道:“太子对唐律来说,就是救命恩人!生意与共!不是太子,唐律就无法活在世上了。”

说完,就有人来报圣旨。

唐律、监斩官和催斩官,都一齐跪接圣旨。

只见内侍手捧圣旨而来,立在当中开始宣读说道:“唐律擅自杖打当朝宰相,罪大恶极,应当斩首。但是,宋岩已经获罪,奉朕赦免圣旨,发往云南司衙门点名应卯,其时已经不是宰相,而是戴罪之人,唐律本来不该擅自杖打。宋岩已经受到了杖刑,不用再进一步商议,对于唐律,发廷尉衙门,重杖八十,监禁刑部监狱,刑期三个月,以儆效尤。期满之日,是否回去复职,需要请旨定夺。宋岩复职,以佐朕躬。钦此!”

宣读完毕,唐律山呼谢恩。

太子立即令人解除了唐律身上的刑具,马上就有差官过来,要提走唐律。

太子对那差官说道:“唐主事是孤的恩人,今天,虽然奉旨受杖刑,你们不要故意狠打,如果敢违抗,孤是决不轻饶你们的。”

差官听了,唯唯听命,不敢提异议。

于是,太子就命宝丰亲自护送唐律去廷尉那里,对宝丰说道:“需要仔细看着行杖,看那板子,如果故意狠打,就来报告给孤。”

唐律满含眼泪,又向太子说道:“殿下爱臣心切,对臣施以洪恩,就像是再造父母,唐律虽然肝脑涂地,不足以报答殿下之恩的万分之一。”

太子马上挽起唐律安慰他说道:“唐恩公请放心,这一次自有孤为恩公作主,不必担心,恩公的家眷,也有孤来照应,不必牵挂家人!”

唐律再次叩拜谢恩,随后,就跟着差官,还有宝丰一起去廷尉那里,太子和催斩官、监斩官一起回去,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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