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熊大爷发了一会呆,想想不对劲,就问家丁道:“投书人哪里去了?”
家丁说道:“那千里马邮差拿着很多书信,说还有几处要赶着去送,都是加急的,说外就跑了,无影无踪。”
熊东柳默不作声,想了想,也罢,既然是太师的意思,让我给他照应照应,也没听说太师有这个义子,管他呢,早晚要照应,那就照应照应吧。看在太师的面子,给他一个台阶下。
于是,熊东柳就准备了一些礼物,十种颜色的,一个名帖,让家丁送到县衙。
家丁不敢怠慢,按照吩咐,就到了历城县县衙。
唐元接待他们。
唐元拿着名帖,进来交给唐律,唐律一看,心里窃喜,说道:“熊大爷啊熊大爷,你这老家伙,算是中我的计了。哈哈!”
只见礼单上写着:
紫金爵杯十对,蓝田玉筷子一双,锦缎十端,西毡毯一席,白银一千两,黄金四锭,绍酒十坛,金华茶腿十只,燕窝一盒,鱼翅四桶。
唐律吩咐照单全收,毫不客气,也不假心假意。
然后拿来名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年家眷同门弟熊东柳顿首叩拜。”
唐律一看,就笑了,
照旧唐律也回了一个帖子,赏给家丁一两银子,然后让唐元出来向其致谢。
唐律吩咐熊东柳送送来的这些东西,全部封了,不能动用。以后用得着。
第二天,唐律对唐元和唐羊说道:“昨天,熊东柳送了一份厚礼过来,我当即照单全收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要稳定他的心。贪官只要收了他的钱,等于鱼上了他的钩,就要听他的了。我现在先当一名贪官,让他也觉得我上了钩,要不然,就不好进行下一步了。”
唐元问道:“老爷说的是,不过,礼尚往来,他送来了礼物,我们是不是要回送礼物才合适?”
唐律说道:“没错,昨天,熊东柳送来了礼物,我也不能没有表示,送回去,才像话。”
唐元问道:“是的,但是,老爷,我们府中没有这些东西。怎么办呢?要是送去和这些礼物相当的东西,恐怕还有些难呢?”
唐律说道:“你们二人可以去哪里借一借这些礼物?借到后,送过去,充充面子,免得让熊东柳看不起。怎么样?”
唐羊说道:“要是借别的东西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借这些东西,估计也难,就是借来了,送过去,如果他收了,将来拿什么东西还人家呢?”
唐律说道:“你们且先到店内,和掌柜的商量商量,如果他愿意借,就问清楚价值多少,如果熊东柳那边收了,就照价奉还。暂时没银子,也没关系,可以略等到冬季领取了俸禄银两,再依照原价清偿即可,这不是难事。”
唐元问道:“要是这样的话,恐怕他店内的人不肯。如果不肯,事情就难办,又不能强迫交易。”
唐律说道:“估计你们难为情,不要出面借,就是去了也开不了口。这样吧,你们就拿着名帖,去到各个店去请店主来,卖什么东西,就请什么人老板。按照熊东柳送来的礼单,上面有的,都要找到这些老板,邀请到县衙来,我来对这些掌柜的说,当面告借,然后立下文书凭据,想必这些掌柜的不会拒绝。”
唐元和唐羊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活动比较简单,也就点点头。于是,二人分头行动,去找酒店、绸缎店、玉器店等等,找那些当家的掌柜。
到了下午,有四处的掌柜被请到了县衙。
唐律穿着讲究,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然后邀请老板到花厅里坐。
那些老板哪里敢坐,就说道:“大老爷是小的们的父母官,小的们哪里敢坐呢?”
唐律说道:“这里不是公堂,咱们都是朋友,不必拘谨,不分主宾,一视同仁,大家平等,可以敞开心扉,随便说笑,没关系的。不要拘束,不要紧张。”
唐律说着再三再四邀请,请他们坐下,他们才敢坐下,还是有些紧张。
那绸缎店的老板姓齐名陆。
齐陆说道:“不知道,大老爷邀请我们来这里,有何贵干?请吩咐。”
唐律说道:“惭愧,惭愧,说来惭愧,真不好意思。只是因为本官在这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又是清水衙门,实在难以启齿。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无所谓脸面了。就是说,前天呢,有个乡绅,送了我十色礼物,我不想要他的,但是礼尚往来,本官,就想要回送回去,表示回敬的意思。但是,目前手头上没有这些东西,也没银子去买。所以就邀请诸位来到这里商议,看看诸位的店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如果有,就暂时告借一些,救救急,装装脸面,也好下台。如果那边不收呢,我们就再带回来,再还给诸位,如果收了,我们就按质论价,该是多少钱,就还给各位多少钱就是了。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四个老板听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大老爷吩咐的,小的们谨遵执行就是了,要取多少,只管来取,不用客气。”
唐律说道:“不是这样说的,本官不过是用这个方法,只是权宜之计,不必担心,也不要怀疑,每家店只需要出借四色就够了。帮帮本官应付一下眼前的难题。”
四人唯唯诺诺答应下来,叩首告辞,离开了县署。
唐律安排人去请他们返回,他们正纳闷,唐律吩咐说道:“只要四色,如果我的家人问你们借多了,你们直接来见我就行。”
老板们齐声说道:“真是难得大老爷这样清廉,真是我们的福星,有了这样的大老爷,真是福气。要是以前的县太爷,名堂就多了去了,这一位师爷要赊账,其余的家人们到店里去占点小便宜,怎么能比这一位县太爷呢?这样的清正廉洁,向我们借几样东西,还是这样毕恭毕敬的,真是少见啊!真是老天爷开了眼睛,派来一个青天大老爷来作知县。”
四人回到各自的店铺里,拣选了货物中上好的四色,马上返回送到了县署里面。
很快,绸缎、火腿、绍酒、京果、玉器,十六色都齐全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唐律就写了一封名帖,然后附上礼单,命令唐元和唐羊给抬了去,送到熊东柳的庄院,并且嘱咐唐元和唐羊,留心路径,就是暗中好好观察到庄院的路,记住。
唐元和唐羊领了命令,就抬着礼物来到熊东柳的庄院。
家丁一看有人送礼来了,就很高兴,不过还是例行公事,问:“来干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这是送礼来的,麻烦去禀告熊大爷。”唐元说道。
那家丁知道这是好事,于是连忙进去禀告熊东柳。
熊东柳看了礼单名帖,心里高兴,笑道:“这才是那个道理呢!他就是一个一贫如洗的知县,怎好收他的礼物呢?不收,拿回去吧,另外,再赏送礼来的人十两银子,礼物让他们再抬回去。”
熊东柳就没有收下他们的礼物,礼物仍然让他们抬回去。
唐元有心要看看路径,就对家丁说道:“我家老爷精心准备这些礼物,想和熊大爷结识并交往,礼多人不怪,今天既然熊大爷不肯接受,就是不肯赏脸给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会责怪小的不会办事呢!还是麻烦大叔带我们去见见熊大爷,当面请求请求收下礼物,要是不愿意收礼,那这十两银子的赏钱,小的也不敢收了。”
家丁一听,还觉得言之有理,就带着唐元和唐羊一起进入庄院内。
然后,唐元和唐羊跟着家丁拐弯抹角,先过了一带粉色高墙,然后进入三重红漆大门,过了水上亭台楼阁,又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小桥,桥下有一个硕大的池塘,池中盛开着许多莲花,红白相间,不蔓不枝,亭亭玉立,随风摇动,如同出浴的美人,十分漂亮。
在三间暖阁里,熊东柳正在那里闲坐。
唐元进到里面,只见熊东柳身穿单衣,坐在一张湘妃竹椅子上,在那里纳凉。
唐元和唐羊二人慌忙上前口头请安问好,十分殷勤,然后又向熊东柳说了唐律的仰慕之意。
熊东柳看着这两人,比较陌生,难以取信,他也不说“请起”,也不有其他表示,大大咧咧地坐着,一动不动,显得十分冷淡。
熊东柳说道:“就麻烦二位尊管,回去后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心里领了就是了。”
唐元说道:“小的的老爷十分欣赏大爷的慷慨,又是同门,忽然接到大爷的惠赠,十分震惊,因为都是一家人,也就不说二家话,所以,就将大爷馈赠的礼物照单全收了,以让大爷放心,也愿意和大爷修好,友谊长存。今天,小的的主人为了表示谢意,也略备礼物,要尽到献上一芹之敬,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大爷却将礼物却之门外,让小的情何以堪?这是不是看不起家主送的礼物呢?还是不想和家主建立深厚的友谊呢?”
熊东柳说道:“不是这样,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家爷的意思尽到了,何必要照单全收?这样吧,尊管既然如此殷切,那就收一二色即可。其余的抬回去吧。”
唐元还要再三恳请收下,熊东柳说道:“主意已经定了,不能更改。尊管不必强迫收礼。不用多劝了,完全没用!”
于是,熊东柳就吩咐给每人赏银五两。意思很明显,就是送客,不用多言,唐元和唐羊一看这情形,只有作罢,然后叩谢熊东柳,抬着礼物,从来的时候走的路走回去,唐元和唐羊就有心记住这些路径,这一来二去的,这路就熟悉了。
唐元和唐羊将礼物抬回去,来见唐律,说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并且一五一十,说了熊东柳给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
唐律说道:“除了两坛绍酒的价银,剩下的,你们二人拿去,买些衣服。你们很诚实,跟着本官受了不少罪,也受过穷,挨过饿,真是辛苦了!”
唐元和唐羊非常高兴,连连称谢不已。他俩也真的可怜,自从跟随唐律以来,已经十年有余,今天突然得到了这二十两银子,这是好日子开始的节奏么?
唐律问道:“你俩这次去,对那熊东柳的庄院看到了吗?是不是已经探寻到了进去的路径?”
唐元见问,就立马将进到庄院的路径,凭着印象,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仔细地说了一遍,十分清楚,就像是又走了一遍似的。
唐律仔细听了,默默记在心里。
过了两天,就是七月十五日中元节。
那一天有功德盛会。
这个消息让唐律得知了,他知道在那一天熊东柳要出现。
也就是说,熊东柳要请和尚,在荒地上搭起一座高台,然后在上面作法,超度亡灵。
像熊东柳这样的恶毒心肠的人,即便做了成千上万的功德又如何呢?无法弥补他给别人造成的伤害。
想必因为他陷害的人数过多,所以才设立这场盂兰盆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示忏悔之意?
到底出于何种动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不得而知,或者是在祈福,知道唐律和以往的所有知县都不一样,是福还是祸,熊东柳没有把握,到底是吉还是凶,心里也没数。通过这场盛会,来化解内心的不安。
庄院上已经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了。
方圆几百里的人,都要去看热闹,争先恐后去看看稀奇。
当下,唐律就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于是他就乔装打扮成了一个算命先生,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能打探到最真实的情况。
他打扮好之后,就从县署的后门出来了,跟着行人一起走路,就来到了熊东柳的庄院。
只见庄院里到处都是灯烛辉煌,晚上各处被照得如同白昼,佛家音乐此起彼伏,念诵之音不绝于耳。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只见那路边,有十余个人在倒茶,给来往的行人免费提供茶水。
正面就是八个和尚,在台上念经开解,是很不一般的风景。
在台的左边,有一所小厅,摆着八张学士椅子,上面铺设着大红缎的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