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想要支走唐律,就在靖嘉帝推荐让唐律去南安国走一趟,去抚慰该国。
“唐律才出差回到京城,座椅都还没焐热,又让他去不太合适吧?这个显然有点不近情理了。”靖嘉帝说道。
“唐律素来在南方很有威望,番兵都知道他的大名,这次派他去,一定没事,非他莫属,因为唐律在当地已经名声显赫,番人无不敬仰,他这次去一定水到渠成,不可能不成功的。”宋岩说道。
靖嘉帝一听,也没办法了,这话说得无可辩驳,也真的只有这样了。
于是,靖嘉帝就批准了宋岩的奏章,加唐律为兵部侍郎,担任天使之职,目的地是南安国,主要是去那里催贡,并观察当地动静,是否有反意,或者是否要侵略,骚扰大明国的边境和边民,赐给唐律一品仪从,立即动身前往南安国。
宋岩领旨出宫,心里乐开了花,一块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宋岩立即去到吏部,让吏部派人去通知唐律。
再说唐律自从上了那奏章,就在寓所静静地等候圣上的朱批下来。
“老爷,现如今已经擢升了,级别提高,夫人还在历城县,为什么不派小的去接夫人来京城呢?和老爷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呢?”唐元问道。
“慢,慢,慢,你看,现在不是刚升为御史吗?碰巧有个案子很重要,悬疑案,等皇上的朱批下来,将案子办清楚了,结案之后,再去接夫人到京城团聚,也还不晚。现在别着急。”唐律说道。
过了两天,还不见圣旨批下来,唐律心想,莫不是奸贼已经知道了,故意截留下圣旨不发么?
这么想着,可是没依据,也不好下结论,只有再等。
第二天,吏部就差人过来,送上钦加职衔并上谕。
唐律仔细地看了看上谕,只得恭敬地拜受恩命。
心里很不爽,可是没办法,他自怨自艾说道:“我正想要清本正源,彻查行刺案,淳辰已死,还有其他办法。免得让内院宫廷受到影响,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又有了一个远差,不得不搁下。”
唐律只有收拾收拾行李,匆匆打点起程。
到了第三天,吏部、礼部,分别差人送仪从圣旨给唐律。
唐律朝上谢恩,领取圣旨,然后带着唐元出发,离开了京城,直接奔向粤省而来。暂且不提。
再说宋岩看见唐律出京去了,心中暗喜,就派人找来郑驹章商议道:“唐律这个家伙去是去了,去了办完事还会回来的,这个家伙回来后,还要查这件事怎么办?他又要和我们作对,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将他从肉体上消灭才行。为什么不趁早想出一条妙计将他杀了,斩草除根,一了百了,落个干净,那有多好!除掉了唐律,就除掉了我们的祸患。”
“这没有什么难的。唐律一主一仆,刚刚离开京城,想必没有走远。在下还有一人,姓宠名慎。这个人胆子大,生性残暴,非常喜欢杀人。派他去赶上唐律住宿的地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冲进去,将唐律杀掉不就行了?”郑驹章说道。
“太好了!只要除掉了唐律,咱们就高枕无忧了。你可以速速去办理。事成之后,一定有重赏。”宋岩说道。
郑驹章领命退出相府,就回到家,唤来宠慎。
宠慎一脸凶相,五大三粗,像是屠夫,一脸的横肉,但是,他身轻如燕,走路很快,来无影去无踪,悄无声息,常穿黑衣,头裹黑头巾。
郑驹章对宠慎说道:“唐律你认识不?”
“认识,就是督察御史唐大人吗?”
“正是。”
“他现在出差去南安国,你去半路上将他杀了,回来复命。”郑驹章吩咐道。
“他从哪条路走的?老爷。”宠慎问道。
“从南门,要经过卢沟桥的。才出发不久,很快就能赶上他们。”
“他们,他们有多少人?”宠慎问道。
“就是唐律一人,带着一个仆人,仆人叫唐元。”郑驹章说道。
“没问题,老爷,小的这就去。”宠慎说道。
“去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现在就给你金子和绫罗绸缎,等到成功之日,让你当上千总。听你的好消息。来人,拿二百两黄金,五十端绫罗绸缎。”郑驹章说道。
“金帛先存放在老爷处,等回来复命时一并领取。”宠慎说道。
“也好!去吧,去吧,马到成功!”郑驹章说道。
宠慎领命后,就带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藏在身上,立马起程,飞也似地朝唐律和唐元追来了。不必详说。
再说唐律过了卢沟桥,这一晚在饭店住宿。
在饭店附近,在卢沟桥桥头旁边,有一座关帝庙。
唐律就吩咐唐元说道:“明天清晨五更天的时候,我们就起床,去到庙里去烧香磕头,你要记住时辰,来叫醒我,我们一起去,去祈祷祈祷,求上苍保佑皇图永固,保佑帝道遐昌,也保佑你我一路平安来回,不要耽误了,早睡早起,谨慎小心。不要误了大事。”
唐元点头称是,答应下来,就去烧水洗脚沐浴,洗去一路灰尘,才睡得踏实。
到了五更天,唐元按时起床,就立马去请唐律起床,唐律马上起来,穿衣,洗漱完毕,整理好帽子,恭恭敬敬,然后到了庙里。
到了庙里后,就点燃香烛,开始祷告说道:“弟子唐律,承蒙圣恩差遣,前往南安国催贡,这一路,祈望神明保佑,来去平安,也能办事顺利,等弟子到了,该南安国就拱手悔罪,谨遵圣旨,然后就祈祷神明保佑皇图永固,帝道遐昌,最后是祈求神明保佑弟子主仆唐律和唐元,一路平安到达该南安国,来去都平安无事,无灾无难,身体康健,办事顺利,完成使命,不负圣恩。”
祷告完毕,唐律又拜了拜,然后起来,摇了摇签筒,抽出一支签来,是要求问路途之上是否有凶险之处,上面写着第十九签。
唐律谢恩,就是感谢了神明的指引,就拿着十九签去看签簿,对照着看了看,只见签簿上写的是:第十九签,下下签。
详细来看,是这样的:
波浪无端起邪风,
扁舟一叶起复沉,
野林预防暴戾客,
夜渡祸患近在身。
解释该签说:
喜中有惊,
惊中有喜,
一朝时辰到来时,
双双两两全都美。
唐律看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意思,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只是取来纸笔,抄录下来,放在袖子里,以后再说。
等他们回到店里,天还没亮。
唐律就向店主请了车夫和马匹,吃了早饭,喝了茶水,就和唐元等一起共有十余个挑夫就从店里出来,趁着早晨太阳未升起来,不太炎热,趁凉快起程,免得太阳出来晒死人,反而走得慢。
正是:
披星辰并非为利,
戴月亮岂能图名?
只道是责任重大,
万里行赶赴长征。
唐律在路上,一路走,一路想着淳辰那个行刺案,牵扯到娘娘和太子,他就很想彻查清楚,还娘娘和太子一个清白,当然还有宝丰公公,他们一定是无辜的,不符合逻辑,不合理,绝对不是他们三人做的,一定是宋岩那奸贼和他的朋党所为。
唐律十分憎恨宋岩,他是大明第一奸臣。不除掉他,大明江山也就完了。
就这样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野林店面,就决定在这里住下,因为前店还远,后村已过,再无可以投宿的地方,这里是最佳的选择。
决定住店后,唐律突然想起签筒里的下下签,有一句就是说道野林店,说这里要预防暴戾之客,也就是说,这里有的客人会有暴力倾向,可能会影响到自己。
今夜投宿的店正是这个店名,难道说今晚真有凶险吗?
唐律正是满腹狐疑,当晚用过晚膳,越想越慌,心里总不踏实,难道说,这是神明提醒,就是通过下下签来指示明白,要提前做好准备吗?
唐律心想,神圣之言,不可不信,不是无缘无故抽取到下下签的。今天夜里,说不定有暴戾之客到店里来,什么是暴戾之客?不是仇人,就是盗匪或者抢劫的。
想我唐律一生不曾和谁结仇,对人仁慈,君子之风,坦坦荡荡,从不会背后中伤造谣,不会陷害别人。
既然没有仇人,恐怕是盗匪或抢劫之人来,来盗窃行李。
行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在那文件袋里有圣旨,那个圣旨是很值钱的,万一被盗了,就麻烦了,这次去南安国也就白去了。丢失了圣旨,那罪名可不小,治罪也不是很轻。
还是要小心,最好妥善保管,千万别丢失了,于是他就将圣旨取出,端正供在帐中,然后暗地里就唤来唐元,对唐元说道:“估计今晚有贼,你我都躲在帐中,蟊贼来,小心防守,那么,就确保万无一失了。”
“老爷,不必都待在帐中,等小的躲在门后,那蟊贼一定会从门钻入,等他进来了,就将其拴住,不是更容易吗?老爷放心,做这个,小的很在行。”唐元说道。
唐律点头,同意这个方案。主仆二人在这里商量如何擒贼暂且不提。
再说那宠慎接到了郑驹章的命令,携带着杀人匕首,藏好,一路狂奔,要赶上唐律主仆二人,结果了唐律,好回去复命领赏。
这一天,他总算赶到了野林店。
他发现了唐律,就赶紧躲起来,避免被唐律发现。
他认识唐律,就不去惊动他,想必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唐律他们一定会在野林店住宿一晚。
于是,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唐律的队伍。
到了黄昏时分,他看到唐律主仆果然在野林店投宿,他对自己的智商非常满意,果然猜中了唐律的心思,这个家伙早晚就是盘中小菜。
等唐律他们住宿落定之后,他也入店,就在唐律的客房旁边定了一间房,住在唐律隔壁。他就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
在没到时候之前,他就吃饭喝酒,因为开心,就喝了不少酒,同时也能借酒壮胆,毕竟要杀的是朝廷里的大官。
他就坐等,等到二更天的时候,听到鼾声一片,估计大家都已经睡得深沉了,就将衣服脱下,只穿了一件紧身黑衣,两条腿穿着套裤,宽松行动自如,脚上穿了一双快鞋,走起路来带着风,十分方便,行动不受羁绊,非常自由迅速。
他带着匕首,匕首闪着寒光,他轻轻地先将自己的房门打开,悄悄地走着猫步,垫着脚尖,慢慢来到唐律的房间的门口。
只听得唐律房内有声音发出来,仔细一听,是唐律在吟诗。
只听唐律吟诵道:
千年秋月和春花,蹙眉渐展别自嗟,
吟诗百首且莫虑,浊酒三杯度芳华,
敲棋不语心情好,抚琴高歌兴趣赊,
度外无有碎屑事,且把风月伴生涯。
宠慎一听,完了,遇到书呆子了,心想,这个书呆子,真是腐儒气冲天,都这个时辰了,不睡觉,还在那里吟诗诵词的,难道是喝醉了酒?
宠慎这么想着,停了一会儿,又听到唐律开始吟诵了。
只听内容是:
小楼不能躲炎风,随手拈来新诗听,
黄粱美梦不说梦,醒来华章问清风,
挥洒水墨山有色,把酒问天彩云腾,
色刮钢骨淫杀人,且与春燕山水情。
吟诵完毕,又听得里面自言自语道:“见这首诗标新立异,真叫人阅读之后,手不释卷,不忍离开,应该给诗词配上音律才更美。”
说着,他又吟诵道:
绝妙词调已有闻,曾几何时旧翻新,
荒冢一堆衣冠古,各方唱罢现原形,
擎天冰柱真幻象,鸡鸣狗叫为何情?
遥想万事不由己,万里浮云亦染尘。
吟诵完毕,唐律发出哈欠之声,看样子渐渐睡着了。过了好一会儿,就不再听到吟诵诗词的声音了。
宠慎听了好久,心里琢磨,很长时间里面没有动静了,应是睡着了。
于是,他就从门缝里往里张望,只看见房内有一盏孤灯在亮着,帐子里看不见人,但是听得到鼾声如雷一般。
宠慎心想好了,这下子就可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