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爷,为什么说宋太师是蛇见了硫磺呢?只是因为这位唐大人,生来就是耿直人,眼睛里不能进沙子,只晓得一心为公,不徇私情,不营私舞弊,也不走歪门邪道,不结党营私,也不徇私枉法裁判,总之,他是不怕权贵的人,朝廷里很少有这样的官员。”宠慎说道。
“是的,如果大明朝廷都是这样的官,估计天下无敌了。”胡继王说道。
“但不全是这样的官。开始的时候,唐律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知县,一个小县令,就胆大包天,敢公然去查国公的赃款。等他升到了京城当官的时候,做了一名云南司的小官,他又弹劾宋太师。后来宋太师有罪,就罚宋太师到了刑部云南司衙门去过堂应卯,结果,这位唐大人竟敢将宋太师打了特大号的板子,几乎将宋太师打死在衙门。就这两件事,就可以看出唐大人是只一个不畏权贵,敢说敢做的正直之臣。”宠慎说道。
“有点意思,这个人挺有个性,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没有。不过,孤最想知道的是,他来我国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胡继王问道。
“千岁爷,唐大人是奉旨来到这里,想要见见千岁爷,然后催办贡物,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宠慎说道。
“哦,哦,是这回事啊!寡人不想去接他,你呢,就先代表寡人去请他进来与寡人相见,寡人在殿下里等见他就是了。”胡继王说道。
宠慎一听,答应了,就辞别了胡继王,立刻飞奔而来,去向唐律报信,见了唐律,就将详细情况告诉了唐律。唐律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气呼呼地说道:“龙勐理是什么东西!胆敢违抗圣旨不遵!不出来迎接圣旨不说,还让我去见他,岂有此理!气煞人也!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一路劳顿疲乏,别气坏了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老爷先沉住气,耐心,等到了那里,却来个硬对硬,他就知道老爷的厉害了。”宠慎说道。
“这个人倒有些性格,我还没见过,行,等去了见了面再说吧。看看他的个性到底是啥样的。”唐律说着,然后额和唐元、宠慎骑马而来,一路昂首挺胸,代表着大明国的形象。
胡继王等宠慎出去之后,立马下令,让帐下的武士,手持宝剑,站立在两旁,从大殿开始一直到台阶下。每隔一个台阶,站着一人,形成了两道人墙。
然后又抬来了一口大鼎,在大鼎之下,堆放着红炭十余斤,在大鼎内注满了油,油被烧滚了,冒着蓝烟,汩汩作响,看样子是要油炸活人了。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才请唐律进来相见。
唐律进来,一看,哼了一声,昂首挺胸,毫不畏惧,他看见台阶下有一百余人武士站立两旁,个个都手持宝剑,像是随时准备砍人,
那些武士怒目而视,像是杀父仇人一般,个个都很生气,唐律装作没看见,这个吓不倒他,因为唐律知道,这些人不是他的仇人,只是奉命行事,做做样子吓人而已。
唐律自顾自地向上走,不看两边,那些怒目而视的人,表情用错了地方。唐律往上走,看到当中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头上戴着鹿皮雉尾王冠,身上穿着锦络龙绣袍,腰间系的是狮子滚绣球腰带,脚上穿的粉底皂靴绿丝盘鞋,两道剑眉就像残余扫帚把儿,两双眼睛就像两个铜铃在脸上镶嵌,络腮胡子就像乱蓬蓬的胡草,鼻子就像老鹰的铁嘴悬挂在嘴上。
唐律一看,只是向上作揖,但是没有叩拜。
“唐律,你见了寡人,胆敢不下拜,这是为什么?”胡继王问道。
“难道你没听说吗?大国之臣是不用跪拜下邦之主的,这是规矩。”唐律说道。
“寡人自定了疆界,国富民强,若干年以来,没和你国互通来往,你突然到了我国,是不是想要行刺寡人?你看到了吗?寡人的武士足够多,足够强,分列两旁,对付你,绰绰有余,你难道不害怕吗?难道不知难而退吗?”胡继王说道。
“哈哈哈,大王只晓得以武来治国,却不知道修文也能治国,如果一直崇尚武力,恐怕不出十年,南安国的国中之人全都是目不识丁之徒了,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社稷不存了,江山也要易主了。”唐律笑道。
“大胆,你竟敢耻笑我国偏武废文,我国乃是文修武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胡继王怒道。
“哈哈,大王你咋这么笑人呐!大王口口声声说文修武备,文修武备,哪里做到呢?这不是欺哄人吗?”唐律说道。
“寡人暂且举举例子来说给你知道吧,你看:丞相昆贺,侍中袁江,翰林院孔崂,都有济世之才,人中豪杰之士,并非一般普通书生的见识,要评论天下,说黑论白,口里有千言之多,聊天全是好点子,不像那些只会东拼西凑,摘抄名句名言,只能抱膝长吟短叹的假书生文人,拿武来说,文都督,祁总兵,望游府,章全镇等,都有万人不敌之勇,熟读兵法,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怎么说没人呢?”胡继王说道。
“大王的文臣武将,是怎么用的呢?难道说只能在这里来吓唬本侍郎的吗?如果真的对阵打起仗来,恐怕你的文臣武将都要不战而逃之夭夭的吧?就像鄙人就是一介之使到了,就让大王如临大敌,动不动就派出百十号人,设立大鼎烧油,严阵以待,从这里就看出大王的修文备武的水平了。”唐律说道。
胡继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感到很不好意思了,就走下殿来,对唐律道谢说:“谢谢,感谢唐侍郎的指教!寡人失礼了,冒犯了唐侍郎的尊严了,请海涵,多多宽恕,不要见怪!”
于是就邀请唐律坐贵宾席位,然后问道:“先生 不远千里来到敝邦,不知道有什么指教的?”
“呵呵,久闻大王名声,如雷贯耳,知道大王仁义卓识,声名在外,非常佩服,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一睹龙颜,今天算是满足了心愿,实现了目标,有幸看到大王的真身,今天,特别奉使来到,总算看到了大王,我朝天子一向以仁德结交邻邦,常常与邻邦和好,邻邦也臣服天子,表达真诚相交的意思。但是,距今已经三年之久,大王没有向天子进贡,天子有些想法,觉得大王有些意见了,对天子有些不够尊敬了。所以,如果人人都效法大王,天子就感觉到危机四伏,国将不国了,就有些担忧,如果长此以往,就无法张扬法度,有法不守,就没了规矩。所以,就命令侍郎来到大王这里催征,恳请大王通情达理,早日准备好贡物,也让侍郎回到京城向天子复命,那么,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唐律说道。
“寡人三年没有上贡,没有别的意思。现如今,寡人早有耳闻,说先生是天朝直臣,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如今不远万里而来敝邦,寡人肯定不忍心拒绝,免得凉了先生的心,先生就暂且歇息十天半月,等待寡人叱令各位臣工,赶紧商议,准备筹办好贡物,派遣使者,携带奏疏,与先生一同回到京城复命,寡人奏表请罪即可,不劳先生挂虑操心。”胡继王说道。
唐律听了,心中窃喜,连忙作揖谢过。
胡继王就宣丞相昆贺,让他去到光禄寺设宴,招待唐律主仆和随行人员,继王也去陪同唐律就餐。
吃完饭,他又送唐律去馆驿安歇。
宠慎既然回到了南安国,进了宫殿,就隔三差五去宫中服侍。
“你现在没了父母,了无牵挂了,为什么不在寡人宫中帮助寡人掌管内务呢?不是比你常年在外奔波劳碌要强得多吗?你还有多少年岁经得起浪迹天涯海军呢?”继王问道。
“大王,虽说宫中安逸,大王照顾,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小的难忘旧义。小的也很想在宫中服侍大王,但是,每次都想到了唐大人对小的恩重如山,就像父子情深,唐大人是德高望重的人,仁慈对人,小的想要报答,只是没有机会,所以不忍心离开他,他就像小的的再生父亲一样。现如今,大王既然有了这样的恩谕,明天找个时间机会小的就去告诉唐大人,仍然回来侍奉大王左右。”宠慎说道。
继王听了,非常高兴。
宠慎从宫里出来后,直接到了唐律所住的馆驿,将继王想要留他在宫里服侍的消息统统告诉了唐律,唐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太好了!我也有这个意思,就是将你交给胡继王,你就留在宫里服侍继王。现在,你已经对我说了,我也不怪你,你就去吧,搬到宫里去住,也省得到处漂泊无定了。”
宠慎叩首,然后起身离去。到了第二天,和唐律依依惜别,离开唐律住到了宫里。
不知不觉,光阴如流水,又像鹰远飞,日月就像织布的梭子,非常迅速度过去,也就是时间太短促,很快,不知不觉唐律就在南安国居住了一个月左右,贡物还是没能收拾完备,没有准备好。
唐律担心皇上盼望,也担心皇上担忧,就写了一份奏章,让人快马送回京城,让圣上放心。没想到这份奏章先到了宋岩手里,按照习惯,宋岩先打开了奏章来看,这个是他给自己的特权,皇上不知道的事,他先知道,然后再选择哪些事让皇上知道,哪些事不让皇上知道。
打开唐律写来的奏章,只见上面写着:“钦差大臣唐律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奏,为的是番人酋长部落诏悔罪一事:
窃臣不才,承蒙圣上洪恩,授予不才重大职务,领旨前往南安国传达圣谕圣旨催贡。不才领旨后立即遵照圣旨前往南安国,开读圣旨。该番人首领已经知错认罪,对圣上服罪,祈求饶恕,祈求圣恩不咎既往,并稽首顿首,他立即在办贡物,不敢拖延,臣已经仰望体会了圣上的旨意,督促番首立即加快筹办贡物。但是,番人工作效率不高,技能偏差,紧赶慢赶,也需要一些时间,最快大概在六月能全部竣工。臣掐指算来,大概自从臣离开京城以来应有五个多月了,诚恐圣上牵挂责怪拖延,免得有怠慢之罪,臣理应先将南安国的情况先报告给圣上听闻,等以后番人赶办贡物竣工之后,臣就立即和番人的使者一起押解到京城进宫,祈求圣上垂听。臣唐律谨奏。”
宋岩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心里寻思道:“难怪这个宠慎一去就没了影踪,谁知道唐律那厮竟然已经到了南安国,又为什么这个龙勐理竟然也听他的话?这个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宠慎没有杀死唐律,他又去了什么地方?难道说那宠慎没有赶上唐律?没有杀死唐律就无法回来复命,畏罪潜逃,不敢见郑驹章了吗?或者是赶上了唐律,唐律用好话哄骗了宠慎了吗?如果唐律收买了宠慎,将宠慎带回京城,就是一个大证人,有证人又有证据证物,那么祸事就不远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这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头绪,想想不对,要找郑驹章过来商议商议,自己的脑袋都想破了,都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就令人去请郑驹章来说话。
郑驹章见丞相府来人请他去,一定有要事,他就慌里慌张地来了,见了宋岩,就行礼,嘘寒问暖,宋岩就连连摆手,没有多说话,就带着郑驹章,到了内书房,私下商议。
“足下还记得吗?前不久派遣了宠慎去追杀唐律,距今已经有了一些时间了吧?都半年过去了,还不见宠慎的半点踪迹,宠慎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一开始,老夫就认为那宠慎不靠谱,老夫估计他没杀死唐律,害怕回来足下找他麻烦,他就畏罪潜逃了,不敢回来见足下了。对不对?”宋岩说道。
郑驹章一听,傻了半晌,呆若木鸡,恍若大梦一场。喃喃自语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也天天盼着他的消息,咋就是断了线的风筝,飘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