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让赵月牙哭,他夫人有些为难,这假哭是不容易哭的。
“夫人,你就闭了眼睛来想,老夫有一天真的死了,死在夫人前头,夫人就去哭,哭得声音小了,老夫咋听的见呢?夫人要拼尽全力去哭,老夫才能听见,你现在哭一哭,老夫听一听试试,看是不是那回事。”唐律说道。
赵月牙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一边笑一边哭起来,那声音听来的确凄惨,很像专业哭的人。
“哭得好,哭得好!真是专业的,那么,你竟然这么会哭,唐元就扮作你的孝子,唐羊接待宾客,唐保负责记账,唐恩负责安排茶水,听候差遣,所有家人都要穿白挂孝。要弄得比真的还要真。不可以露出马脚或者任何破绽。要不然,就无法欺瞒奸相了。”唐律说道。
赵月牙点头称是,安排下去,准备停当。
到了第二天,那礼部的龙元录果然来了,他捧着御祭,表情十分庄重地来到了唐府。
龙元录一边走一边想,这位唐律恩师,不一定归了天,也可能是奸贼设计陷害恩师,既然御祭都到了,肯定要有所表示,哪怕死了,就一言言中,就消除了恩师这个眼中钉,奸贼就继续作恶,如果没说中,恩师也不能活了,因为活了,就是欺君,皇上都相信是死了,既然死了,才有御祭,既然享受了御祭,就该死,死了之后,奸贼一伙就高兴开心,如果没死,也会逼迫恩师自尽。免得落下欺君罪名。
郑驹章这个奸相,真的比宋岩奸相还要奸诈一百倍,如果有一天我有了权力,一定要将奸相除掉,以报此仇,方解心头之恨。
他走到了唐府门口,县令排道进去,只听见里面笙箫鼓乐之声,震天响,好不热闹!邻居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看看究竟,到底是有些问题,怎么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道:“真是邪了门了,奇了怪了,都没听说这事,我们可都是左邻右舍,像唐老爷去世,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难道我们都睡死过去了不成?还是唐家根本瞧不起人,不愿意通知?再说,唐老爷每天小日子过得很好,咋就看不出来有去世的迹象呢?无病无灾的,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我们住得这么近,都没听说,怎么远在京城的皇上倒先听说?这个不符合常理。”
人们正在议论,唐元进来报告说道:“御祭到了,文武官员都穿着素衣,到五彩龙亭接受了圣旨,老爷,快,排列香案,出去迎接。”
“不,接了圣旨,就难以进京了,因为这是御祭,等于宣告死亡,就是没死也死了,不死,就是欺君,死了也该死,因为这是奸相的奸计。”唐律说道。
“老爷,您老人家今年都已经八十多了,还进京干什么呢?在家享清福不好吗?”唐元问道。
“你不晓得,先请列位老爷到东厅暂坐。”唐律吩咐道。
唐元领命,下去执行了。
等唐元出去,唐律又问唐重道:“你认不认识龙老爷?”
“怎么不认识呢?认识,认识。老爷有什么吩咐?”唐重问道。
“既然认识,你就去对龙老爷说,夫人有请龙老爷进来说话。”唐律吩咐道。
唐重领命退出去,去邀请龙元录。
唐重到了东厅,找到龙元录,说道:“龙老爷,夫人有请。”
“列位请暂坐,本官去去就来。少陪,少陪。”龙元录说道。
龙元录慌忙到了内室。
龙元录进去一看,见到木牌位,正在灵堂中央,他心里琢磨,难道说恩师真的归天了不成?
他心里猛然一阵紧张,显得特别伤痛,他非常感伤,想到恩师对自己的谆谆教导,铭刻于心,对自己的好处,内心难以忘却,就格外伤悲,止不住两泪交流,鼻涕眼泪懂都混在一起,顾不得擦了。
他含着悲痛走上灵堂,双手按着牌位,只见木牌上写着“南直操江唐律府君灵位”,龙元录叫了一声:“呜呼!我的恩师当真死了啊!哀哉!我的恩师果然不在人世了啊!”
他双膝跪下,泪如泉涌,哭喊道:“恩师啊恩师!门生龙元录日夜盼,盼望早点见面,谁知道还是来晚了一步,现在竟然阴阳相隔,痛哉痛哉,今日一见,真的是门生不孝,果然被那奸贼说中,我与奸贼不同戴天!可恨那奸贼嫉贤妒能,陷害忠臣良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仇,如果不报,就不是君子。等到我翅膀硬了,一定要为恩师报仇雪恨!”
他的哭声太响亮,老远都听到了,唐律当然听的一清二楚的,他对赵月牙说道:“我看这个门生没有白培养,简直哭得比我亲儿子哭得都伤心,看来是动了真感情了。快去,请他进来问问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此伤心?”
夫人点了点头,立即叫唐重去请他进来。
唐重领命前往,请龙元录进来。
龙元录进来,抬头一看,只见唐律端正坐着,吓得龙元录倒退两步,差点跌倒,被唐重给扶住了。
他的脸色发白,汗珠子直滚,后背都是汗,估计是刚才哭的,很费力气,加上突然看到了唐律,心里一紧张,汗珠子就出来。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连忙问:“您可是恩师?”
“不是我是谁?”
“你没归天?”
“你希望我归天吗?”
“当然不希望,倒是希望恩师长命百岁,比奸相活得时间长,这样可以剪除奸相,造福人民。”龙元录说道。
“不希望就好。”
“恩师,早知道您老人家在世,门生何必刚才失态痛哭流涕,实在不雅观。真是见笑了。恩师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门生也就没了希望和支柱。恩师请坐好,门生来参拜。”龙元录说道。
唐律就端坐,龙元录参拜了,行礼,唐律答礼。
然后,龙元录从袖子里取出一锭白金,双手奉上,说道:“恩师,门生寒酸,些微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恩师笑纳。”
唐律收了白金,说道:“多谢!请问尊夫人还在家里?还是在京城里?有几位令郎了?现在怎么样了?”
“房屋在京城,生了两个儿子,都在京城。”龙元录说道。
“你在京城,是否去参拜了郑驹章?”唐律问道。
“门下遵守恩师教诲,谨记使命在心,不会屈服强权,不会依附奸贼,怎么肯拜在郑驹章的门下呢?”龙元录说道,赶紧作揖打躬,非常虔诚,生怕唐律怪罪。
“这就对了,你不肯作郑驹章的鹰犬,不作他的爪牙,很有骨气,想必,你也顶住了很多很大的压力吧?你这样做非常好,非常棒,不愧是我的门生!”唐律说道。
“朝廷里面奸臣当道,一手遮天。忠臣良将已经离去大部分,十个有九个都离开了,因为奸相不容良臣,诬告陷害良辰,人人自危,门下也曾经几次告假离开,每次启奏皇上,皇上不准,没办法,只有在朝廷勉强供职,等以后有机会再启奏离职。圣上要找人送御祭,门下就看好这个机会,请了这份差事,就到了这里,来看看恩师和师母。”龙元录说道。
“哦哦,明白了,但是有一事不解,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死呢?”唐律问道。
“恩师,一来,是京城没有传言说恩师去世,二来,是恩师是极有胆量的,怎么可能自杀?不会去轻易赴死的。所以,门生就申请了这个差事,知道一定会见到恩师的,门生确定恩师没死。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恩师布置下这个谜局,让门生也疑惑了,其他人更是疑惑,这一次差点让门生吓死了,真是魂魄俱散了。魂魄都不在本体了,所以才失态痛哭流涕了。”龙元录说道。
“哈哈,这是想要和郑驹章奸相斗争用的,不是针对你的,没想到要吓唬你的,让你受惊了。”唐律说道。
“学生这才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就好。你说说看,奸相在京城是怎样做的?”
“恩师请听学生禀报,恩师知道,先帝驾崩之前,先行托孤,寻找十大臣进入内宫,让小太子来从中选择一个,那郑驹章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哄骗小太子去了他那里,结果他就被选为太师,因为太子登基太小,就由太师郑驹章抱着太子登基,在登基的时候,他突然将太子放在一旁,他自己走下龙亭,谁知道太子有百神护佑,就将郑驹章重重跌下来,他爬起来,继续抱着小太子,结果他才恢复到正常状态,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龙元录说道。
“竟然有这事?从此可以看出他有谋篡之心,想要自己当皇上。这个奸相真是贼胆包天,不是神仙护佑,恐怕就得逞了。”唐律说道。
“真是这样的。小太子登基的时候才四岁,什么都不懂,他就胡乱传宣旨意,要升就升,要杀就杀,数不胜数,罄竹难书,犯下滔天罪行。例如,他在万历元年,就因为镇东辽王骂他奸恶,他就在第二天,假传圣旨,着兵部提兵将王府团团围住,然后将辽王的全家一千多人口杀了个干干净净,将辽王的家产囊入自己府邸当中,没有交给皇家国库,又让人去到杨家将后代的地方,强取粮草,收受税收,加收了不少,弄得人人痛恨不已。杨家将后代种地免税,到了他手里,完全改变。”龙元录说道。
“这是极不好的,等于坏了祖先的规矩。法令朝令夕改,会让百姓寒心的。”唐律说道。
“没错。他又将外国进贡来的宝物,进行调换,让能工巧匠仿照宝物,造了假的给皇上,蒙混过关。然后,又到后宫里饮酒,调戏宫女,擅自睡在龙床上,被太后娘娘看见,立刻将其赶出宫去。”龙元录说道。
“赶得好,这样乱臣贼子,没规矩的玩意,早就该赶走了。”唐律恨恨地说道。
“如今皇上长成了,就不太方便自行其是了。于是就哀求皇上给他的长子一个状元及第,又给他二儿子探花。现在,因为皇上做了一个梦,无人能解,后来解释了,皇上想起太后说的话,就想起来恩师,现在就要恩师到京城去面见皇上,授予恩师官爵,但是,郑驹章却在皇上面前谎称恩师已经死去三年了,所以才差遣学生到这里来御祭到唐府,恩师应当摆香案接旨才是。”龙元录说道。
“不可开读,如果开读了,为师就没办法进京了。这个可使不得。”唐律说道 。
“恩师要进京?去京城做什么?”龙元录问道。
“老夫进京,是要搬到郑驹章的。”唐律说道。
“这个可使不得,使不得,眼下的情况是,整个朝政都是他在把控,他的人到处都有,基本上全是奸贼,好人都快走完了,恩师去了京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被郑驹章暗害了,这可如何是好呢?”龙元录说道。
“你可能不晓得,当初宋岩父子可是最厉害的吧?不也被老夫给扳倒了吗?何况是他?他比宋岩不是差远了吗?”唐律说道。
“恩师既然不开诏宣读,那么让学生怎样才能回京复旨呢?”龙元录问道。
“这个不难,你不必担心,为师我先走一步,先到了京城,你就晚点回来就是,慢慢走,沿途看看风景,散散心也是好的。”唐律说道。
“既然如此,学生也要假装祭奠一番,以此掩人耳目,糊弄糊弄郑驹章这个奸相。”龙元录说道。
“好的,你觉得怎样做合适就怎样做吧,总之,不要让人知道我们见过面,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明白吗?”唐律说道。
“明白,恩师的安排滴水不漏,真的值得学生效法,学生受益匪浅。以后还需要恩师多多指点,多学点实战经验,对付奸臣,学生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请恩师多多赐教,不吝赐教。那么,学生就感激不尽了。”龙元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