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来了,她在客堂里装神弄鬼,大呼小叫,乌烟瘴气,正在兴风作浪的时候,突然听到陈世旺的卧房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喊叫声:“不好了!”
声音巨响,就像洪钟,许氏、陈友仁和定金三人,抢先一步进入卧房中,上前去看陈世旺,只见陈世旺的两只眼睛已经完全陷入头皮里去了,只露出两个黑乎乎的圆洞。
陈友仁扑上前去,使劲叫“爹爹”,再拿手去摸陈世旺的身体,大半截儿已经冰凉。
许氏爬上床去,抱住了丈夫,放声大哭,声音凄凉哀婉。
陈世旺的病症,是因为色欲过度所导致的,所以不是药物能挽救的过来。这个病潜伏期较长,元阳尽泄,精尽而亡,乱了根本,坏了源头,就是神仙在世,也无法救活。这也算风流鬼了。
当时陈世旺大叫一声,晕厥过去,直至断气,身子渐渐发凉。
许氏抱住了他,放声大哭!外面客堂里的巫婆,正在那里画驱鬼符,还在念咒语,给陈世旺送怨鬼,保佑他长命百岁,谁成想里面的病人不给力,不给面子,已经腿一伸,眼睛珠子都深陷脑中死去了。
可怜陈世旺因为好色,欲望太深,命中注定是风流鬼转世,来人间一趟,阅尽春色无数,最终娶得美丽风流女子为妻,才收心,三千宠爱集一身,许氏不是省油的灯,原来就是欲望的漩涡,将陈世旺榨干榨尽,身子被掏空,成为臭皮囊,这陈世旺如果娶一个知道节欲的女子,还能多活两年,只是命苦,找了一个永不满足的女子,那就苦不堪言,他一向都厉害,没想到强人遇到强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许氏没结婚之前,就已经名声在外,民间少年不知道玩坏了多少,自从嫁给陈世旺,才慢慢收心,陈世旺也能暂时满足,有了孩子之后,稍微好一些,不过,这陈世旺成为药渣之后,许氏大哭特哭,哭的就是以后怎么办?漫漫长夜如何打发?她苦闷的正是这个。
陈世旺从强壮的活人变成一堆药渣,只有短短十年时间,他享年三十九岁,就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阳世,进入阴间,向阎王爷报到,加入到阴间风流鬼的行列中,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许氏从三更哭到天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好的器物成为废品,心中自然不甘,想想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要处理后事,积极面对未来。
她只有暂停了哭泣,给丈夫办理后事。
先让人请来粮行的伙计,买寿衣和棺木,将陈世旺入殓,将灵柩停放在中堂中央,然后派人到齐天庙里去请云飞和尚,邀请他来念经,时长为七七四十九日。
云飞一人不行,他又请了几个客师,一同到陈家给陈世旺念经超度,拜忏亡魂。
自此以后,云飞就到陈家常来常往,进进出出,忏经堂就在客堂里,正中摆着一张湘妃榻,这榻的两边放着红木靠椅,看上去整洁,收拾得一尘不染。
云飞被邀请念经忏四十九日,非常得意,机会总算来了,他格外卖力,在经堂里走来走去,忙前忙后地料理,俨然他就是这里的主人管事的。
念经念到了三七之后,许氏和云飞自从上次在家念金刚经的时候,二人眉来眼去,已经暗自有了那个意思,只是陈世旺还活着,两人不敢明目张胆,现如今陈大爷已经蹬腿跷辫子,驾鹤西游去了,云飞就开始放开手脚,肆无忌惮,和许氏打得一片火热。
每当遇到大小事务,他就情愿去当差跑腿,大献殷勤,有时候,他还为许氏出谋划策,做一些决定,许氏也都采纳,他俨然就是这里的男主了。
陈友仁因为读书要紧,天天一大早就起床,先到他父亲的灵柩前拜一拜,大哭一场,然后再到学馆里去读书。天天如此!
林正前看见小友仁聪明伶俐,读书也十分认真,因为年纪最小,学习刻苦,四书五经都很了解,悟行非常高,他能讲解书中的意义,当向他提问时,他竟然都能对答如流,非常清楚。也解释得十分透彻明白,真是一个读书的好料。
另外,他走起路来,规规矩矩,目不斜视,中规中矩,谦谦君子,真是天下难寻的一个好孩子,林正前格外喜欢和器重他,对他寄予厚望。
那许氏因为经堂铺设的时间较长,所有大小事务都要经过她来拍板,日夜操劳,十分辛苦。
有一天,吃过午饭,她就到卧房中想休息一时半会儿,恢复恢复体力和精力,哪晓得早被云飞瞧见,当时人们都慵懒放松,人也稀少,各自找地方歇息,云飞有心,盯着许氏,四顾无人,悄悄跟着许氏进入卧房,然后掩上房门。
许氏惊醒,刚要喊叫,猛地睁眼一看,是云飞,也就半推半就,云飞就入了港,二人行了苟且之事。
很快,七七四十九天的经忏就念完了。
许氏和云飞已经行了苟且之事,越发明目张胆,胆子越来越大,二人卿卿我我,甚至在女儿定金面前也不避嫌,根本没把定金当成人,只当是空气,看到跟没看到一样。
因为定金年纪小,又是弱小的孩子,以为她年少无知,一点都不怕她。
许氏对自己的女儿十分凶恶,一言不合,非打即骂,像是对待外面的野孩子,仿佛定金的存在,会影响许氏将来的幸福生活一般。
定金在家受到虐待,不敢对外说,害怕会受到更严重的虐待。
定金果然被母亲许氏吓唬住了,知道母亲与云飞和尚通奸,她也不敢对外说,包括陈友仁。
陈友仁放学回来,定金不敢对他说母亲的丑事,定金最害怕一旦说出来,被母亲晓得,就要打骂她。
有一天,云飞正在赶往陈家,走在街上,遇到一个货郎,名叫万世同。
万世同挑着货担迎面走来。云飞看到他的货架上挂着花花绿绿的手帕,只见有一方大红的手帕,上面绣着大牡丹花,让人一看就喜欢,看上去从高端大方,雍容华贵。
云飞心想,我把这手帕买下,送给大娘娘,她一定很喜欢,她一高兴,两个人相处更好。
想到这里,他问万世同说道:“这手帕咋卖的?”
“这是女人用的,年轻女人喜欢这样的,你是出家人,你适合用漂白的或者是秋香色的,这样的大红牡丹手帕不适合你。”万世同说道。
云飞被泼了一盆凉水,本来蛮高兴的,结果从云端跌落在地,被万世同说得面脸通红无地自容,他竟然无言以对。
想了又想,想了半晌,他说道:“你真是多管闲事,你不要管我能用不能用,我只问你这咋卖的,多少钱你可以把这手帕卖给我?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只管报价就行了。”
万世同一听,转念一想,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他要买,我要卖,才能称其为买卖。
他看来直接问价,像是有钱人,财大才气粗,我就卖给他贵一些,看他要不要,嫌贵就不要,免得麻烦,不嫌贵就买,货钱两清,互不相欠,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他说道:“云飞师父,你要是真的想要,看中了这方手帕,我就卖给你就是了。”
“这还还差不多,哦,对了,我就想知道你要卖给我多少钱?”云飞问道。
“不多不少,一千文铜钱就行了。你要是嫌贵,或者还价,我就走人,货是我的,钱是你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万世同说道。
云飞一听,二话不说,从身上取出一块银子,价值一千铜钱,交给万世同,万世同接了银子,掂了掂重量,知道正好值一千铜钱,就收了钱,将手帕包了,交给云飞,云飞接过来手帕,将手帕迅速藏在袖子里,慌里慌张地走了,生怕被人看见,像是做贼一样。
万世同看他走了,心里不为自己赚了钱感到不安,反而有了怀疑,心想,这个云飞和尚,果然有钱,齐天庙香火旺盛,每天都有不少香客上香烧烛,难怪这小徒弟身上都带有不少钱随时使用。不过,很奇怪,他有钱买啥不好,偏喜欢大红手帕,倒有些令人不解。
是不是一个花和尚?云飞这人年轻,估计耐不住寂寞,或者被水性女人勾引,歪锅就歪灶,说不定和女人私底下来往。
他一边想,一边走,走到了陈家门口,只听许氏在喊叫,万世同就上前去,问道:“大娘要什么?”
“有没有粉?”
“有,有。”
万世同连忙说道,然后拿出来粉,许氏二话不说,问了多少钱,就给钱,动作娴熟又利索。
许氏一下就买了两匣子的粉,然后转身进去。
万世同收了钱,交了货,挑起担子就走,一边走,一边想,这陈世旺才走不久,尸骨未寒,这女人咋就买粉打扮呢?打扮给谁看呢?难道说有了相好?
真是有些邪气。
想着想着,就离开陈家,继续赶路。
许氏自从和云飞和尚有了一腿,就继续来往,恩情似海,许氏的瘾特别大,云飞也觉得偷来的香,感觉师父管束太严厉,长期受到压力,无法自由释放,自从和许氏结识来往,真是久旱逢甘霖,二人相得益彰,各取所需,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陈府上下,密不透风,没有谁知道男女苟且之事,只有定金晓得。
许氏再三叮嘱定金说道:“不许多嘴多舌,如果弟弟回来,你不能告诉他,如果你要是非说不可,我就要割掉你的舌头,然后打死你,扔到郊外野地里喂狗。”
定金吓得直哆嗦,哪里敢不答应,一一承诺不敢说。
有时候,云飞庙内事务缠身走不开,师父给他布置的任务没完成,就不能来,许氏就打发定金去庙里叫他,让他来家里行云雨之事,因为许氏的需求特别旺盛,加之,云飞的技术过硬,手段娴熟,比许氏遇到的所有男子都厉害,每每让许氏当神仙,飘飘然如同在天上宫阙翩翩起舞,令人十分享受,快活无比。有了云飞,她可以放弃所有。
那云飞对定金也很好,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是带好玩的,就是带好吃的,每次都让定金很期待,不知道会得到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一天下午,许氏的瘾又来了,十分渴望见到云飞,就让定金去庙里去叫云飞过来。
定金就走到齐天庙,对云飞说道:“母亲叫你去!”
说了这一声,定金就转身走了,回到了家。
过了一会儿,许氏看见云飞来了,心花怒放,面带微笑上前一步,迎接云飞,二人携手,肩膀靠着肩膀,手挽着腰,一同进入卧房。
这个时候,正好是陈友仁放学的时间,陈友仁回来后,还没进门,就高喊了几声母亲。
没有回应,陈友仁感觉很奇怪。
刚走到卧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嬉笑的声音,陈友仁心中顿时疑惑起来,心想,有谁在我母亲卧房中呢?
他就走进去一看,发现是云飞师父,那秃头很明显,一眼就看到了。
陈友仁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义愤填膺,高声嚷道:“你这个师父!为什么不在庙里?大白天竟然到了别人家里来?”
云飞和尚一见陈友仁,脸“刷——”一下红了,连忙收拾收拾就往外走。
陈友仁哪肯放过他,一把就抓住他,对他拳打脚踢。
但是,陈友仁拼尽全力,只因他人太小,力气也衰微不行,哪里打得动他,又如何拉得住他?那云飞一甩衣袖,就轻易逃出房门,迅速离开陈家,逃回到庙里了。
陈友仁见逃脱了云飞,心中一时气愤,就对许氏说道:“母亲,家父才去世,尸骨未寒,阴灵还在,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没廉耻的事来?这让我怎么有脸见人?”
许氏本来正在兴头上,突然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在地上,非常扫兴,又被儿子不早不晚地撞见,正是丑态百出,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现在被小儿子好一顿辱骂,不仅赶走了心上人,坏了自己的好事,没过到瘾,还没好一顿数落,不觉得恼羞成怒,手指着儿子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