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山在邓城当县令。
李力在襄阳当县令。
唐律空降在谷城县当县令。
他俩和唐律都是兄弟。
因为一件麻烦案子,出了人命,毫无头绪,于是靳山请唐律过来帮忙。
他俩在商谈如何处理。
“嗯,言之有理,老弟所说很有道理!”靳山说。
“你看,樊小城和襄大阳本来为小事吵架,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有世仇。不能化解,不能原谅,其实都不明白,有什么仇恨?简单粗暴能达到目的,就不会动用文明高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唐律说。
“可不是么,本来没多大个事,完全没必要。本来两家有仇,到了下一代,就该消解掉仇恨,谁知道,仇恨还继续继承。这个矛盾不是一下子就解决的。”靳山说。
“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不知怎么了,襄大阳的父亲瞒着家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樊家,敲开了大门,拦都拦不住,硬往樊家闯,进来之后,不说话,干实在的,见了东西,不管贵贱,一通乱砸,不顾一切,见人就打,十分疯狂,一大早,就将樊家的家具摆件全都砸烂,人全部打伤,虽不致命,可也令人恶心。这个行为完全触犯众怒了,大家一齐动手,七手八脚上前揪襄父,襄父爆发力很强,拼命反抗,孤注一掷,竟然抓不住,大家一看东西被砸得稀烂,个个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都带着气来狠狠揍这老头,也忘了他是老头,因为襄父的力气很大,超常发挥,让人人害怕,不过,为了避免更大的破坏,他们也豁出去了,宁愿让人受伤,也不让东西被破坏。他们揪住了襄父,将襄父团团围住,还没伸手去认真着力去打,襄父突然口吐白沫,歪倒在地,直挺挺的,一伸腿,一仰脖,眼睛暴突,倒地身亡,心跳停止,呼吸全无。樊家一见出了人命,顿时慌作一团,不知所措。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哪怕再令人讨厌,也是一条命,现在命没了,要说清楚为什么没了。这是令人无比头疼的事。”
“那后来呢?”
“后来?樊家的人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有人吵吵闹闹的,一看,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想和襄大阳发生冲突,结果还是发生冲突,他们急匆匆闯进来,口口声声要找襄父,原来他们早晨起来就发现他们的父亲不见了,想起来昨天襄父的说法和种种表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觉得大事不好,于是急匆匆地前往樊家赶,一边赶,一边喊人,包括襄家的弟兄,包括堂兄弟们,一边喊着襄父,直接冲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正是襄父,直挺挺地横在地上,襄大阳一伙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樊家人无计可施,呆立一旁,手足无措,襄大阳还是见多识广,抓住了樊小城的衣领,在众人的帮助下,两家人齐刷刷地赶到这里来告状。”
“哦,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办呢?”唐律问。
“愚兄就说,邻里之间,本应和睦相处,有小事尽快解决,小矛盾立马解决,小问题立马处理,不要等到问题越来越大,矛盾越来越复杂的时候解决,就像小病,要马上治疗,就不会酿成大病,只有彻底清查了,就没有隐患。现在竟然闹出人命,上头有令,命案必破。大家都不能忽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问题不马上解决,就会酿成大错。”靳山说。
“仁兄言之有理。”
“贤弟过奖。愚兄问樊家是否自认错误?樊小城认错,说不该动手打老人,没想到闹出人命。毕竟老人死在自己家里,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百口难辩,无法说清,这人命官司是吃定了。他还比较聪明,就没有做过多的抗辩,于是愚兄就将他们关押在大牢,等以后再处理。”靳山言道。
“那么,后来仁兄就派人去了谷城?”
“对,愚兄派人去请贤弟来商讨案子,听闻贤弟才破获了一起案子,是兄弟七个杀了自己的母亲的案子是不是?”
“是的,那个案子和这个不一样。那个等于借刀杀自己,然后再进行栽赃。案子比较简单明了。”唐律说。
“愚兄看来,那个案子更不容易,说出去别人的都不信,怎么可能呢?兄弟几个弑母,相当于大不孝,案子引起全国讨论,连圣上都可能坐立不安了,如果人人都这样,那不是天下大乱了吗?”靳山说。
“事实上,那位母亲,经过调查发现,她多年有病,好几个郎中都能证明,她得了治不好的病,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情,不想拖累儿子们,就让儿子杀了自己,然后栽赃诬陷,这样,一举两得,可以报仇雪恨。这样的母亲不算是好人,就是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是坏蛋。不值得同情!这个案子不同,是父亲去给儿子报仇。性质不一样。襄大阳被打了,回家诉苦,父亲看不惯,觉得儿子孬种,被打了,打架打输了还回家说,真不要脸,还不如自己出马,替儿子挽回面子,儿子有了面子,自己也有面子。所以他就去了。”唐律说。
“且慢,这个案子也有奇特之处,要在审理之后才晓得。贤弟所说不无道理,但是,就像是个手指头有长短,这里的情况,有所区别。”靳山说。
“对,仁兄所说极是,不知道仵作的验伤报告写好了没有,如果写好,是否可以拿来一看,也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有助于破案。”唐律说。
“哦,已经检验完了,这里就是。”靳山说着,拿出一份验尸报告,递给了唐律,唐律打开一看,感觉这个案子有些异常,就是仵作所验伤的结果是,胳膊皮外伤两处,大腿皮外伤一处,其他再无伤情,这些伤连轻微伤都算不上,就是不用治疗,休息两天就会没事,这些伤,就是再有十个地方,也不会致命,怎么会因此判断是樊家人打死的呢?这里面有问题。
想到这里,唐律说:“仁兄,验尸报告说,襄父所受的外伤很轻,看来死因并不是外伤所致,还需要进一步核查。”
“对,对,贤弟所说极是!愚兄也觉得奇怪,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既然贤弟这么说,愚兄也就知道侦查的方向了。贤弟车马劳顿,请歇息,明天继续升堂审理此案。”靳山说。
第二天,靳山派人传襄大阳兄弟到堂审理,靳山说:“本官手中有验尸报告,对你们的父亲检验后发现,你们的父亲并非外力打伤致死,通俗点说,就是,你们的父亲不是被打死的,而是另有原因,你们应该比本官知情,不过,本官也能查出一二三,本官要的是你们的态度,请你们认真回答,你们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襄大阳看看靳山目光如炬,十分明亮,瞪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心里如同小兔子在上下蹦跳,心里有一面小鼓,在不停地敲击,眼看瞒下去也没可能,不如实话实说了。想到这里,他说:“大人明鉴,家父决心替我们报仇雪恨,十分坚定,不容动摇,不让他去,他就要死给我们看,不是死给樊小城他们看了。小的就害怕家父寻短见,就和诸位弟兄商议,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既能报仇雪恨,又能让自己没事,让樊小城家有事,于是受到了谷城七子弑母案的影响,家父就谈及这个案子,然后商量着,让家父去报仇雪恨。”
“你们怎样计划的?”靳山问。
“家父提出,先服用一种叫作野葛的药草,这种药草毒性很大,在去樊家之前,由家父先服用,药效发作需要一点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可以去樊家大闹一场,进行打砸,见到啥就打啥,见谁就砸谁,将财物破坏干净,然后再死,估计发作的时间,在打砸完东西后,东西打烂得查不多了,他们樊家的才会出来制止,希望他们动手,然后就能坐实这件案子。如果不动手,自己也要往他们身上去靠,尽量接近,直到药性发作,一命归西,等一命呜呼的时候,也就是樊家开始惹上麻烦的时候,这样,襄大阳的仇报了,襄家与樊家的世仇也就化解了。何乐而不为?家父死在樊小城家,就可以告樊小城故意杀人罪。那么,就能达到目的。当时,家父提出这个计划时,所有人都反对,因为风险太大。搞不好人财两空。本来都否定这个计划,大家都反对,只有家父一人同意该方案。具体怎样实施,小的也没经验。然后大家都分头去休息,只留下家父一人暗自垂泪,长吁短叹的。我们也劝过,但是无济于事。只有作罢!我们劝他放弃这个计划,可是他始终没有同意,总不点头,我们也失去耐心,想想不对,家有一老,胜过珍宝,有家父在,还能得到不少有智慧的指引,没了家父,如同天塌了。想想不对劲儿,又劝家父放弃,家父勉强同意,小的才回房睡觉,没想到天一亮,就发现家父不见了,突然想起晚上的表现,就心想坏了,家父去了。看到家里还有一个空碗,上面有药水残留,就知道家父已经喝了野葛汤。真的对不起家父啊!都怪没用的不孝的儿子没有照顾好家父啊!小的哭了一场,突然想起要去樊小城家里去,到了樊小城的家,才发现家父果然在那里,只不过已经是阴阳两隔了。呜呜呜.....”襄大阳说。
“原来如此!”靳山说。
“都怪小的糊涂,如果不在雨后到处跑,跑了也行,咋就在樊小城家门口跌跤呢?摔了一跤,如果没有人发现,也可以,无可厚非,小的就回家换衣服,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可是,小的偏要咒骂樊小城,都怪小的嘴贱,如果骂了没有人听见,没有回应,也还可以,可惜偏偏被樊小城发现小的跌倒,浑身都是泥水,十分狼狈,完全破坏了好的印象。要是别人发现也可以,偏偏被樊小城发现。如果樊小城发现后不嘲笑什么,也可以,小的也不会乱骂人。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樊小城却嘲笑小的,小的上前理论,被想到樊家人人多势众,又团结一心,竟然开始殴打小的,不是小的擅长逃跑,早就被樊家人打成肉饼了。”襄大阳说。
“本官知道了,你的父亲还挺仗义,只是毁坏樊家的东西有些野蛮,直接去往樊小城身上靠,只要樊小城一推,就会推出麻烦,不必破坏那么多东西,这个作法欠妥当。鉴于此,本官要扣下一部分银子给樊家弥补。但是,对樊家要进行罚款处理。”靳山说。
“多谢大人,小的十分感激,本来家父自杀,又去破坏樊家的东西,这个让人万万没想到,家父明确答应了不去,最后还是去了,小的真的一无所知,虽有计划,可是被全部否决,没有执行。这个也就不作数了,只是结果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鉴于此,还是请大人明确说个说法,免得无法向后代子孙进行交代。”襄大阳说。
“你也不用谢,本来自杀是不用对方负责赔偿的,不过,死亡和对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彻底断开,十分艰难。加之樊小城的最近的表现,没有君子风范,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能主动去打人呢?而且打的竟然须发尽白的前辈人,没有尊敬老人,让天下人齿寒心冷,实在有伤风化,挑战人类的道德底线。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会有很负面很长远的影响。鉴于此,要对樊小城家进行罚款。扣除损坏的物品的修补费后,罚款的一半交给县衙,进入国库储存,然后将剩下的一半,给襄大阳家,作为襄父的丧葬费和抚恤金,樊小城,本官这样处理恰当与否?如果有意见,可以马上提出,如果没有意见,就按照本官的意思去做。”靳山说。
“小民樊小城明白了,尊重大人的安排,小民不上诉,按照大人的判决执行。”樊小城说。
“好,这样做才好!大家都很满意吧?要想公道,打个颠倒,大家可都是成年人,都是头脑发达聪明绝顶之人,如果觉得此判决没问题,就在笔录上签字画押,交钱后,打道回府,该干嘛就干嘛。”靳山说着,然后宣布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