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三跪五叩完毕,只有一个人站着不动。
唐律问:“你怎么不叩拜?难道心云禅师生前得罪你了不成?还是有一些怨恨没有消除,对他有意见?死者为大,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那人还是不动。
唐律走到他跟前,他也不跪下,眼睛珠子盯着唐律转来转去,唐律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看看左手,发现左手竟然有六个指头,原来他是一个左撇子。
唐律喝道:“这是凶手,绑了!”
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大人,大人,冤枉,冤枉啊!”
“你还喊冤?来,来,来,看看这弥勒佛塑像上的血印子,来,比较比较,看是不是你的手印?”
唐律说完,两名衙役过来,架着他,捉住他的手,六根手指,刚好符合这指模印子。
“大人,小的愿意招供,请大人饶命!”六指汉子说。
“说!”
“小的是工匠,专门安装暗锁的。一日,心云禅师请小的去他密室,让小的帮他安装一个暗锁。小的见他有不少银子。就产生了想法。”
“什么想法?”
“就是想要占有。”
“你想如何占有?”
“小的就注意观察禅师的行动规律,想趁他不在的时候,潜入他的密室,谁知道他留了一手,改变了行动计划,小的不知道,在行窃的时候被他发现,小的为了得到银子,就将其杀害,然后带着银子逃跑。没想到大人行动这么快,小的无处可逃。只有到公堂这里来了。”
“你为什么要盗窃禅师的钱?为什么还要杀人灭口?”
“大人,小的辛苦工作,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个心云禅师,每天啥事不干,只是念念经,给人超度一下,就有这么多钱,小的真的不服气,小的辛苦半生,也没什么积蓄,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差三两银子的外债,总也还不清,小的心里很是苦难。这个和尚,啥事不干,就有那么多钱,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女人陪睡,小的还是光棍一条,谁来可怜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盗窃银子,到外地买房子买地,然后请人来种地,我呢,天天可以享福。这个如意算盘,就是这么打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会遇到新云和尚的强烈反抗,实在没办法,害怕被人发现,才将其杀害。本来没想到杀人,不过,他一直不给钱,也一直骂,小的实在受不了了,一个出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么多钱,这不是正常的出家人,出家人应该清修,要么风餐露宿,要么靠化缘为生,要么收到一些可怜香火钱。为保持佛家本心,始终清贫如初,应当不设立功德箱才对。佛家习性应清贫,专心学法,手握金钱是万万不可的。生活上的艰苦不过是肉体的感受,并不难对僧人们产生内心的任何冲击才对。如果保持内心的平静和安宁,才会给人祈福,才有效果,才有心心念念的结果。所以,小的就冲这一点,觉得心云禅师不该有这么多钱,应该给小的用才对,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六指汉子说完,看着唐律,唐律低头不语,过了半晌,唐律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不能因此就杀人。杀掉了禅师,就是漠视生命,你不知道杀人者死的道理吗?他所在的地方,和钱打交道,难免失去本真,钱迷心窍,让自己慢慢失去自我,这个可以理解,俗话说的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想想看怎样不学他,不要受环境的影响,坚持本真,不能看到人家做坏事,自己也跟着学。你知道杀人越货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件事?”
“大人,小的错了,小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当时,小的已经拿到钱了,准备走的,那个禅师突然出现,非常厉害,上来就打,要拼命抢夺回去银子,他竟然是如此爱钱,让小的很害怕,他为了钱,竟敢上来和小的拼命,小的差点被他打死,他不依不饶,非要让小的吐出银子,要不然就不放小的走,小的咋可能退回去银子呢?这银子就是小的急需的钱,已经到手了,他还不放,小的没想到遇到这么爱钱的和尚,简直是守财奴,小的情急之下,就操起随身带的刀将其刺死,然后将匕首扔到外面河里。手上的血也洗干净,就是没跑了。”六指汉子说。
“明白,你大概没想到弥勒佛塑像上留有你的血迹吧?”唐律问。
“是的,没想到,小的这是第一次杀人,完全没经验,一时慌张,就留下了血迹,如果有下次,小的一定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六指汉子说。
“你没有下次了,来人,将笔录给他看看,然后签字画押。然后,押下去,秋斩。”唐律说。
话音刚落,公堂上下一片哗然,开始鼓起掌来,唐律说:“休得喧哗!大家都散了吧!退堂!”
当晚无话,次日一早,有人来击鼓告状。
唐律升堂一看,竟然公堂上下人已经站满。
“下跪者何人?”
“小民宋虎荣。”
“小民宋虎友。”
“怎么地上还有一个?”
“启禀大人,地上躺着的是一个死人,是小民的大哥宋虎祖。”
“哦,原来是弟兄三个啊!这地上的死人是宋虎祖,是你们弟兄俩的大哥?”
“启禀大人,正是小民的大哥。”
“你们的大哥怎么死的?”
“启禀大人,是被钟士韶打死的。”
“钟士韶?”
“对,是钟士韶,他杀害了我们的大哥,请大人为小民作主,严惩凶手钟士韶。”
唐律没说话,让仵作去验尸。
只见宋虎祖的身上布满了血迹和伤痕,看来是被殴打,致使多处受伤,血流尽而死。
唐律问:“看来很严重。你们想要怎样处罚钟士韶?你们想达到什么目的?”
“大人,小民只要求钟士韶还给我们的田地,替我们的大哥报仇雪恨!”宋虎荣和宋虎友异口同声地说。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想达到这个目的。
“钟士韶,你说说看,这宋虎祖是不是你杀的?”唐律问。
“冤枉啊!冤枉!大人,这个宋虎祖不是小的杀的,要说争夺田地的事是有,但是杀人的事绝对没有。请大人明察!如果是小的杀人,情愿受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的没杀人,如果杀人,小的情愿上断头台,接受处罚,毫无怨言。但是,如果说是小的杀人,但是没证据,小的要追究诬告的法律责任。还是请大人多多考虑小的说的话,不要让小的吃亏。免得百姓说大人是个昏官。”钟士韶说。
唐律一听,觉得有道理,这尸体上的血有点可疑。他就问问仵作道:“你看呢?”
“大人,这血有问题。不像是人血。是不是狗血或者鸡血呢?”仵作说。
“大人,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人血,就不会有人被杀,有可能是其他动物的血,或者,是植物的血,也说不定。”
“动物有血,这个我知道,倒是第一回听说植物也有血,这个对我来说,倒是第一次听说,从没听说过植物有流血,这是什么道理?”唐律问。
“大人,有的。在南方,生长着一种常绿的藤状植物,就是鸡血藤。它总是攀援缠绕在其他树木上,每到夏季,就开出玫瑰色的美丽的花朵。如果用刀子把藤条割断,就会发现它流出的液体,先是红棕色,然后慢慢变成鲜红色,跟鸡血一样,所以叫‘鸡血藤’。还有一种,就是龙血树。它能分泌出一种像血液一样的红色树脂,这种树脂可以用在中草药上可以治疗疾病和美容方面。另外,这个还有一个传说,就是很久以前,一条大龙和丛林里的大象发生战斗,结果龙受了伤,流出了鲜血,血洒在这种树上,树就有了红色的‘血液’。”师爷说。
“原来如此!看来,师爷懂得的真不少,这血值得怀疑,不一定是人血,需要进一步查验。”唐律说。
唐律吩咐仵作再验一下尸体,看上面的血到底是不是人血。
仵作去检验一次,用清水来清洗血迹,发现不管怎样努力,这血就是洗不掉,很显然,这血不是人血,如果是人血,一定会洗掉的。他就说:“初步判断,大人,这血不是人血,是植物的液体。”
“我们这里山里有没有?”唐律问。
“有,大人,山里有这样的植物。”仵作说。
“好,你去找一找破解的方法。”唐律吩咐道。
“好的!”
仵作去了就回,找来了树胶脂粉。
“这有什么用?”唐律问。
“大人,这就是一种树胶脂,可以用来造血。”
“造血?”
“对,大人,这种树胶脂受到高温,就会变色。能造出血来,很像是人血。”仵作说。
“看来去山里还是很有收获的。赶紧弄吧,看看能不能造出血来。”唐律说。
仵作弄来一个平底锅,将树胶脂放在里面,然后放在火上烤,过了一会儿,那树胶脂融化,再将其倒入到盆里,盆里预先准备了一些清水,然后将平底锅里的树胶脂放入清水中,清水慢慢变成红色,猛一看,果然就是血,就像刚刚宰杀肥猪后流出来的血。
这一下明白了,唐律说:“用这个方法,将尸体上的红色也取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好的。大人。”仵作答应道。
接着,仵作仔细用温水洗刷尸体上的血,血洗掉后,显现出皮肤,竟然没有任何伤痕。没有破损,也有没骨折,各个地方均不是受伤流血,这些血都是可以洗刷掉的,只要温水洗刷就能洗净。
唐律一看,勃然大怒道:“呔,大胆刁民,竟敢糊弄本官!公堂之上,岂能容许胡乱告状?来人,将原告拖下去,各自重打四十大板!”
“大人,饶命,饶命!”宋虎荣和宋虎友异口同声地哀求道。
“真没出息!打四十大板就能打死吗?还求饶命!不想挨打也可以,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不怕丑,抬着你们大哥的尸体来告状!亏你们想得出来,亏你们做到,这么卑鄙无耻的事!说,怎么回事?”唐律问道。
“大人,我们大哥宋虎祖和钟士韶是一个村里的人,两家因为邻舍纠纷埋下祸根。宋虎祖和钟士韶为了田地山林边界不清,一直争执不下,经过官府调解,也不能解决,矛盾越来越大,已经不可调和,就像火药桶,一个火星就能爆炸。另外,我们的外甥,也和钟士韶有过恩怨,结下了梁子,都是见不得对方,因为在村里,兄弟多了就是好,真理都在拳头里,谁的拳头硬,谁的帮手多,谁就是霸王,就可以称王称霸,因为钟士韶在当地人多势众,小民的大哥宋虎祖无法占到上风,外甥也是,处处受气,拿钟士韶毫无办法可想。小的的大哥宋虎祖就天天唉声叹气,也经常长吁短叹,郁郁不得志,总想着报仇雪恨,总没有机会,大哥不止一次地说,将来要给哥哥报仇雪恨,这个可能就是先兆,哥哥可能感到大限将至,没有时间继续和钟士韶对抗了,在这个方面,大哥已经失败,郁郁不得志,心情压抑,得不到自由和释放,结果就有了疾病。”宋虎荣说。
“明白了。那你们大哥后来怎么样?”唐律问。
“小的的大哥宋虎祖得病以后,总不见好,到处求医问药,郎中来看了就说这是心病,无法治疗。小的也不懂啥叫心病,郎中说要保守治疗,不能再生气,要不然,就彻底玩完,要静养,千万不要生气,要保持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情,要高兴,要想开点,再配合吃点药,慢慢调理,就会好起来。这个心病,不容易治疗,没有特效药,只有静养的药,好好调理,多出去走走,看看,开阔心胸,不能手扶着板凳看地下,目光要看远,心情才会好,不好再去想那些让人烦恼又无法马上解决的事情,要好好调整心态,这个比什么都重要。”宋虎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