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威武到不想走酒店吃酒,偶然听到艄公说了有五十两白银娶媳妇的事,他心里为之一动。
开始动起了歪脑筋,看那艄公老实巴交,也无儿无女,没听说有其他亲戚,像是孑然一身,正好欺负,把他的钱给弄过来,又可以潇洒快活一阵子了。
他偷听到这个信息,就开始着手准备。想来想去,还是想到做生意最可靠,只有做生意来钱快,有了钱,被人看到,起了歹意,就想要图财害命,这个理由成立。
于是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就是做蜜饯,买了一些蜜饯,放在包袱里,像是一个销售蜜饯的商贩。
然后呢,为了造成被抢劫的假象,必须要将衣裳撕烂,这样像是经过了一次打斗,一个要抢钱,一个抗拒,拼命保护自己的钱,结果钱被抢走,人受伤,衣裳撕烂。
为了更逼真,他就想办法将自己的头打破,鼻子打流血,弄出十分凄惨的样子,被人痛打一顿,然后银子被抢走,就来报官。看起来这样的表演安排十分到位,马上就会取信于人了。
这一招果然瞒过了唐律,要不是后面唐律起疑心,就差点蒙混过关了。
这个威武是一个惯犯,一直在外以招摇撞骗为生,看到这个艄公老实容易欺负,就开始行动。
“魏武,你说说看,你说你将银子放在你的包袱里,现在只有蜜饯没有银子,说明银子不见了,但是,无法证明银子和蜜饯在一起过,如果在一起,就不是刚才那个情况了。”唐律说。
“请问大人,是什么情况?小的很想知道。”魏武问道。
“这个很清楚。本官将银子放在公堂外的院子地上,放一只猫去,猫却喜欢嗅来嗅去,因为银子上有鱼腥味。银子上却没有甜味,因为蚂蚁最喜甜食,如果银子曾经蜜饯在一起,那么这银子上一定有蜜饯的甜味,放在地上,很快就有一大堆蚂蚁,可是,经过仔细查看,银子上面竟然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这个不正好证明了银子没和蜜饯在一起吗?”唐律说。
“原来是这样!哎,看来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算来算去,还是算不过唐大人啊!”魏武说。
“你少来这一套,就是一张嘴了,不要总想着去骗人,做点有意义的事吧!因为你还年轻,总不能总是这样下去吧。你的骗术不高,但是在憨厚朴实的老百姓面前,智商够用,只是情商不够。你就好好修炼自己,想想怎样为人做点好事。靠坑蒙拐骗不长久。如今你落在本官手里,本官可能对你网开一面,但是,如果落到别的县令手里,那就不一般了,你可要考虑好了。”唐律说。
“多谢大人宽容,这次是不是不处罚小的了?”
“既然这么说了,艄公也没损失,你只是向艄公赔礼道歉,本官就放过你,下次如果你再犯,那就对不起你了!”唐律说。
魏武一看,马上明白,转身就向艄公行礼,磕头,他知道,如果盗窃不诚恳,恐怕唐律那一关过不了,艄公说:“没事,没事。都怪我嘴不紧。嘴是吃饭的,不是吹牛说大话的,要是不谨慎自己的言谈,恐怕招惹来不少麻烦。”
“老人家,你说得对!以后要特别小心,你的年纪也不算太老,要谨慎,隔墙有耳,你是运气好,遇到了本官,要是换个人,你就完了,有牢狱之灾,可能失去自由,别说打鱼摆渡了,连出去放风都要经过申请批准的,哪有这么多的自由!要小心,以后不要这样了!”唐律说。
“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干这蠢事了。”
“如果再干了怎么办?”唐律问。
“如果再干了,就割舌头。”魏武说。
“好,说话算话?”
“算话!”
“口说无凭,书吏已经记录在案,等一会你签字画押,再用你那舌头在外招摇撞骗,小心舌头割下来喂狗!”唐律说。
魏武没想到有这个,对刚才说的话有些后悔,不过,马上又不后悔,谁知道以后唐律还在不在这里呢。如果不在,还可以重操旧业,因为现在的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啊!
此案已结。皆大欢喜!
三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有人击鼓鸣冤告状,唐律升堂。
来者是一个小沙弥。
唐律看上去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下跪者何人?”
“小的魏武。”
“魏武,三个月前想要讹诈艄公五十两银子的那个人?”
“大人,正是,那是小的犯的错,不提也罢,羞煞人也!”魏武说。
“哦,哈哈哈,你也知道羞耻?”
“大人,小的已经幡然醒悟,现在出家作了和尚。用余生来洗刷罪孽。”魏武说。
“那还差不多!你在哪里出家为僧?”
“铁佛寺。”
“在襄阳?”
“对,在襄阳!”
“那你怎么不去襄阳县衙报案?”
“小的想去,但是小的还是对大人比较熟悉,还是信赖大人,对于襄阳县令李力还是不放心。”
“你有案子要报?什么案子?”
“是这样的,贫僧的师傅,就是铁佛寺住持,法号心云禅师,今早发现被杀,请大人速去查看,早日侦破此案,为贫僧报仇!请大人为贫僧作主。”魏武说。
“好,走!”唐律说。
起身就走,真是雷厉风行,要去彻查清楚,谁敢杀僧人?真死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们到了铁佛寺,发现现场已经凌乱不堪,这是谁干的呢?
唐律寻找半天,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但是,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根线。这是一根被血浸透的线,看样子是一根缝被子用的粗线,这线在心云大师的床头,从那床头拖起,一直拖到一座弥勒佛塑像前面,就没有了。
唐律一看,就说:“看来,这弥勒佛有重大作案嫌疑,要将弥勒佛请到公堂审理。”
师爷忍不住问:“大人,弥勒佛是木雕的,只有笑容,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这个木雕,没有生命的,怎么会作案?大人是不是要重新调整侦查思路?看看这木雕弥勒佛是不是必须要请到谷城受审呢?”
“不必担心,本官自有办法。不要着急,后面自有分解。”唐律说。
师爷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吭气,众人很快七手八脚地将弥勒佛塑像抬到了谷城县衙。
一路上,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看戏剧一般,非常好奇,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过审案子去审一个木头雕像的,很多人都知道弥勒佛木头雕像,都来看看这个稀奇古怪的案子。
唐律仔细研究弥勒佛塑像背后,竟然有红彤彤的六个指头的血印子,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里顿时亮堂起来,对弥勒佛塑像说:“佛爷在上,本官问你,是谁在今天早晨杀害了铁佛寺住持心云禅师?”
大家都惊呆了,全场静默无声,看着唐律,大家都不知所措,只等弥勒佛说话,谁知道左等右等不见弥勒佛说话,只是看他笑眯眯地,仍然裂开大嘴开笑,真是稳若泰山。
众人一看,这唐县令竟然审问一个木头疙瘩,心里都想笑,但怕破坏这严肃的气氛,就没有敢笑出声。
唐律这里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谁知道弥勒佛塑像就是一言不吭,这是让人生气的节奏。
果然,唐律发怒道:“你身为佛爷,知道人间辛苦,体察民情,受人香火供应,应该为民谋福,要让人民安居乐业,让老百姓得到公平正义,得到保护,你看看你做的,对不对得起你的称号。”
唐律继续说:“你生育南天竺婆罗门家,与释迦摩尼是同时代人。后来你随释迦出家,成为佛弟子,你在释迦入灭之前先行入灭,为一生补处菩萨,生于兜率天内院。之后,因缘成熟时,从兜率天宫下生人间,绍释迦如来之佛位,到那时,婆娑世界阎浮提有翅头末城,弥勒届时将托生于此城中一个名叫修梵摩的大臣家中,降生、出家、成道、说法,你的经历一如释迦摩尼佛。于菩提园菩提树下成正觉,以菩提三会说法化度无量无边的众生。补过去之弥勒,值佛而修得慈心三味,故称为慈氏。乃至成佛,你是大慈大悲之佛。”
众人一听,觉得唐律说的有道理,但是不敢吭声,还是看看再说。外面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有的都上了树,看的更真切。
“你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竟然玩忽职守,受人膜拜,却不为民做主,知情不报,本官今日就算得罪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将弥勒佛重打四十大板,不怕你不开口!”唐律命令道。
衙役们一听,心里憋着笑,因为公堂之上,十分严肃,笑是不行的。可是,这个也太好笑了。
衙役们不敢笑,因为这是人命官司,要给弥勒佛打板子,那就打吧!
“噼里啪啦”打了四十大板。
唐律上前,看看挨打之后的弥勒佛塑像。
唐律走到弥勒佛塑像前,仔细查看,并且将耳朵贴着弥勒佛塑像嘴巴前面,像是在说悄悄话。
唐律听完这话,然后看了看弥勒佛的塑像,仔细一看,发现有一条缝隙,非常细微,是一条小小的裂缝。
唐律沿着裂缝往里面探了探,像是有一条暗道,这条暗道尽头,像是有一个暗锁,这条暗锁设计得非常巧妙。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非常隐秘。
唐律一探,一摸,就清楚了,知道这个里面有文章,有秘密。
这个弥勒佛的塑像里面有机关,是放金钱财物的地方。
这个暗锁的设计,知道的人不多,肯定是和心云禅师熟悉的人知道,如果知道了暗锁,就一定会有其他问题。这个作案之人,一定和心云禅师非常熟悉,是铁佛寺住持的常来常往的朋友。
想到这里,唐律向着弥勒佛塑像作揖道:“好,本官知道了,如果你早点说话,本官就不会对你动粗无礼了。”
回到案几前,唐律吩咐:“你们去,将雕刻弥勒佛塑像的工匠师傅请来,还有,将平时与心云禅师来往密切的朋友都找过来。一个不剩,一个都不能少,全部都找来,下去吧,速速拿人,不得迟延。”
魏武也协助他们去捉人,谁做的弥勒佛塑像,谁和云心住持来往密切,他都摸得门儿清,因此,抓获这些人并不费力,很快就将他们捉拿归案。
人到期后,唐律问道:“你们都是心云禅师的生前亲密朋友,现在他被歹人所害,尸骨未寒,请诸位来,是想问问你们,既然是心云大师的朋友,应该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一些信息,或者线索,给本官说道说道,可以帮助本官早日抓获凶手,替你们的朋友心云禅师报仇雪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都摇头不语。意思是没有线索可提供,也没心思替心云禅师报仇雪恨,大概人一走茶就凉,这个人一死,什么都没了,友谊随着人死亡而消亡,再无可能恢复。
心云禅师如果在天之灵知道有这一天,也就早作准备,心已经凉透,早就不会再来往了。
唐律心生一计,说:“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答案。没关系。本官不为难你们!你们都不知道的话,可以离去,本官绝不拦你们,你们可以自由离开,但是,在离开之前,本官请你们在弥勒佛面前举手作揖,祈求弥勒佛保佑心云禅师平安升天,顺顺利利到达西天归祖。你们这样做,算是送心云禅师,也就是你们的好友最后一程,也算是朋友一场的情谊,不枉今生是好友,也可能来生继续是朋友。你们只要做了这个,就可以离开公堂回家去吧!”
话音刚落,他们都表示同意,按照顺序,一个接着一个在弥勒佛面前跪下,然后三拜五叩首,显得非常虔诚,看表情,也是十分悲壮,像是很舍不得心云禅师离开这个世界,看着他们都是悲惨,面如死灰,如丧考妣,悲戚之状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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