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听了唐氏一说,很是惊讶,她竟然也知道宋二!宋二和她有什么关系?
唐氏说道:“宋二先生和我丈夫有些认识,打过交道,所以,我也认识。”
张婆说道:“既然都认识,那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直来直去的,不知道妹妹有什么想法?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唐氏说道:“女儿虽说是我生的,但是,毕竟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嫁人还是她去嫁的,不是我去嫁,所以,这事还是要她点头才行,所以,必须要向她说清楚,姐姐就请先回去,等我向女儿说了之后,先试试她的口风再说,明天给你一个准信就是,不要着急,好事不在忙中取,心计吃不着热豆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婆说道:“这个自然,言之有理,只是要当成一回事,那宋二先生的脾气性格有些急躁,托人办事都是火急火燎的,今天妹妹就先打听打听准信儿,明天我再来问问就是。”
唐氏答应着,张婆就告辞出门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估计是去给宋二先生报信了。
张婆离开去了不提,再说唐氏三步并作两步,就去到元春房中,就将张婆来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春听听,十分详细,因为这是涉及到个人隐私,元春也听得仔细,听完就开始发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大叫了一声:“完犊子了!”
声音刚落,她就昏迷过去。
元春昏倒在地,吓得唐氏魂不附体,慌了手脚,立马来抢救,于是取来姜汤,给元春灌了几口。
过了好一会儿,元春才慢慢苏醒过来,看到母亲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说道:“女儿就知道有今天!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唐氏问道:“这是我儿的终身大事,同意或者不同意,全听女儿的,不会强迫女儿去的,女儿又何必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元春叹着气说道:“母亲咋就这么糊涂呢!既然宋二让张婆来说亲,一定是有备而来,这些日子一定是在寻找机会,等条件成熟了,就开始出击了。宋二肯定要拿着债务来相逼的。如果他真的来逼债,我们将以什么来应对呢?”
唐氏一听,恍然大悟,急急忙忙来对王老汉说了这个情况,王老汉一听,哎呀一声。
自言自语说道:“怪不得这些日子这么消停呢!宋二不像以前那样逼债,反而好言好语,像是忘了这档子事,也就是在麻痹我们,想要来个突然袭击,让我们措手不及,这个家伙还真阴险。却原来这个宋二早就安排好了,挖好了坑,设置好陷阱来捉拿猎物呢!我老汉虽是一个贫困人家,现如今偌大一把年纪了,还要指望女儿养老送终的呢。这个家伙真是贼心不死,长得奇丑无比,背靠着大树好乘凉,如今他在宋府,宋府就像阎罗殿,如果将女儿嫁过去,就难以再见面了。嫁出去的女儿,也如同生离死别一般难受。正所谓侯门深似海,里面九重门,想要见到女儿,比登天还难。这个家伙真是居心叵测。简直坏透了!”
唐氏说道:“刚才女儿说了,她是不愿意的。”
“暂且不用理会他,等到时候,张婆再来,就一口回绝她,让他断了念想。”
唐氏说道:“回绝他容易,只怕他狗急跳墙,因为欠他银子,他肯定要拿债务说事。如果拒绝他,他翻脸不认人,立马要求还钱,前来逼债了怎么办?”
王老汉说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必多说,该还钱的时候就还钱。让他他来逼迫我们,我就拼了这条老命,要钱没有,要命拿走。”
唐氏说道:“你不会要拿头去撞人家吧?还是老老实实还钱了再说?”
王老汉说道:“不要啰嗦了,我自有主意拿,不用担心。”
再说张婆次日又到了王老汉的豆腐店里来,说是要讨一个回信,好向宋二先生交差。
唐氏知道女儿和丈夫的心意后,加上自己的想法,就对张婆说道:“姐姐,这件事,已经和小女儿商议了,也听了听我老头的意见,最重要的,就是女儿的年纪还小,加上年初算了算命,算命先生说了,今年有灾,不宜见喜。说是要等三年后,方可谈婚论嫁,要不然,必有灾殃,不仅不能成婚,反而会影响身家性命。如果不说明这件事,到时候恐怕会落个埋怨,还请姐姐多多体谅,好生传话给宋二先生多多理解。”
张婆一听,弄了个满脸通红,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十分焦躁不安。
张婆镇静下来,冷冷地笑道:“哼,昨天妹妹还好好的,说话还受用,今天咋就突然变了方向?这是什么原因?我昨天已经将妹妹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宋二先生听了,他很高兴,就让我来进一步落实落实,还要问问需要多少聘礼。昨天我们就是这样说的,今天到了关键时刻,你又说了这些个话,这不是让我难做吗?这个怎么使得?真的令人费解,我看,妹妹这样做是使不得的,千万使不得,只当刚才那话没说出口,赶紧收回还来得及。要不然,咱们都不好作人了。”
唐氏说道:“昨天姐姐到此,我一高兴,竟然吹嘘说可以替女儿作主许配人家的,后来等姐姐走了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告诉了我家的小女儿,说了这件好事。这是一门好亲事,谁都想攀高枝却都攀不上,这都主动送上门的好事,谁不稀罕?就将喜讯告诉了小女儿,谁知道小女儿说请教了着名的算命先生,说是王半仙的,他算命十分灵验,就报了生辰八字,算出来说,命犯红鸾,不宜见喜。要不然,就一定血光之灾,对自己不利,对自己娘家不利,更对夫家不利,昨晚已经问清楚了,小女儿道出原委。所以,不敢冒冒失失答应姐姐,还望姐姐多多原谅,相互理解,并好生对宋二先生说清楚道理。”
张婆听了,冷笑一声,说道:“昨天说的和今天说的完全不一样,真是反复无常啊!昨天言之凿凿,今天却突然变卦,翻脸比翻书还快,变脸比变天还快,不愿意就不愿意,还扯出很多大道理出来,让人匪夷所思,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如实去回复宋二先生了。看他怎么发落好就怎么发落吧!我也管不了了。”
她说着,十分失落,悻悻然地离开了豆腐店。
来到了宋府,张婆找到了宋二,就将唐氏拒绝的话,细细地告诉了宋二。
宋二一听,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从头到脚彻底凉凉了,本来满怀希望,一下子就成功的,谁知道弄成了个这!这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所谓人脸对个冷屁股。
宋二缓过神来,立马暴躁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这个老家伙真不识抬举、不识好歹!如果不收拾收拾他,如何消气?这一口恶气,真的没地方出了!”
于是,他对张婆说道:“劳驾姐姐再去辛苦一趟,走走,就说我不想娶她女儿了,现在就只要还上银子就成了。银子还清楚了,两不相找,再无瓜葛。要不然,就要去衙门说道说道了。到底挨打不挨打就不是我说的算数的了。”
说完,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说话都粗声大气的,小眼睛露出凶光,有些狡黠,又有些高冷。
张婆见他发怒,也不敢多说,不敢停留,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店里,对唐氏说道:“我就说吧,妹妹,你这是要害我挨骂,果然就有口头要吃了。”
唐氏问道:“姐姐怎么了?我怎么害得你挨骂了?我又要吃什么苦呢?婚姻大事,都是自愿行为,不能强迫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姐姐比我懂吧!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姐姐详细说说。”
于是,张婆就将宋二说的话,就是要求王老汉立马还银子的话说了一遍。
唐氏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要还钱的事啊!我家穷是穷了些,但是志气可不穷的。不就是借了他十两银子么,他就拿着这个事当成一个事,那也没办法,又有多大个事呢?何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呢?这个无所谓,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的。自古道,讨得有,讨不得就没有。如今我家在这里开了店,一时半会也不会搬走,不存在拖欠他的钱的事,他就是再厉害,也不能拿这个来吓唬人,如果非要无中生有,我却不服,要的就是以理服人,你就去回复他,说欠账还钱,欠了他的银子,一定自然会还,如果非要和婚姻扯在一起,那就恕不相陪了。不必废话,想要咋弄就咋弄吧。”
张婆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看唐氏这么毅然决然,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只有见了宋二后,添油加醋说了好些话,免得宋二责怪。
宋二听了大怒,就斥退张婆,寻思道:“唐氏这样可恶!我必须要拿出杀手锏来立威了,要不然,老虎不发威,只当是病猫了!”
想到就做到,他去找到一个擅长写状子的,将王老汉告了,并将那王老汉亲笔写的借据也一同粘贴在里面。然后找到了衙门的熟人,说了实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说了个清楚,熟人说道:“二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请稍等片刻,就发过去,立案后,就去拿人来,追回你的银子。”
宋二听了,连连点头,再三感谢,自去忙碌去了。
再说衙门的头头姓班,名玉虚。是广西人,出身进士。
现在衙门当差管事。管门的名叫满旭。
满旭收了状子,只等有机会递交。
果然,外面一阵喝道之声,声音由远及近,原来是班玉虚回来了。
满旭走到班玉虚前面,行了一个礼,说道:“奴才有请,恳请老爷恩准。”
班玉虚问道:“何事?只管说来!”
“这里有一份状子,小的代收了,原告就是宋府的宋二,告城东南豆腐店王老汉拖欠他的银两,所以托人写了这状子,交到本衙门,特请求老爷帮他追回来。”满旭说道。
说完,满旭就将状子递交给了班玉虚。
班玉虚打开一看,只见状子上写着:“具状人宋二,现在是通政司宋岩的家人。告的是有被告赖账不还,所以恳请老爷帮忙追回。具体内容是:以前,小的跟随宋岩,承蒙宋岩不弃,就收留了小的,小的就常常得到宋岩主人的赏赐的银子。数年以来,承蒙主人眷顾,恩赐银两,已经达到五十余两,后来认识了城东南开豆腐店的王老汉,他一时经济周转不灵,就找小的借了银子五十两,答应一个月到期就还,每个月三分起息。过期后,利息就翻倍。这是王老汉完全自愿的行为,并非小的强迫或者威逼利诱。现如今,已经过去五月有余,还没见王老汉进行清偿债务,也不见支付半分利息。小的家中有老母亲,年龄已经到了八十好几了,就指望小的这点钱养老送终,谁知道竟然被骗,去找王老汉要求还钱,王老汉不仅不还,反而破口大骂,小的实在冤枉,走投无路,所以来告状,还请老爷为小的主持公道,那么,小的就感激涕零感恩不尽!”
在状子末尾,粘贴有王老汉亲笔写的借据一张。
上面标注了日期,就是靖嘉年月日等一应俱全。
看完了状子,班玉虚问道:“这个人,是你的相好,是你的好朋友吗?”
满旭说道:“小的在京城,跟着老爷朝夕相处、鞍前马后,跑来跑去的,衙门的人,咋能不认得呢?况且他在通政司衙门经常走动,认识他的人不少。都知道这宋二是宋岩老爷的心腹家人、左膀右臂,还是求老爷赏他主人一个面子,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就是狗仗人势,也要看看佛面的!就恩准了他的状子,批准追究被告的责任,将来一定会有好处,因为宋岩肯定会感激老爷,不会辜负老爷的一片盛情。还是请老爷详细考虑考虑。”
班玉虚一听,明白了,如果马上答应,恐怕说是巴结宋岩,如果不答应,那这个满旭就没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