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要离开豆腐店,就给王老汉留下一封信,留在店里,说不定王老汉可以看到。
他继续写道:“今天辞别王老,期待再次见面叙旧。现在见面艰难,因为王老要事繁多,公务缠身,不能见面,今天店中所有的物件,都已经清点完成,如数记录,造册备查,并请邻居来一同查验,等都准备妥当,就关锁门店,等候王老亲自过来进行检点。所有的厚恩爱心,等到将来一并报答。因为定好了日期,就要亲自登门拜谢辞别。现在修书一封在此,等王老再做商议。晚生唐律顿首。靖嘉帝年月日。”
唐律写完了书信,就将书信缄口封上,然后将房间里的物件,一一注明在册,标注清楚,然后吩咐唐元唐羊去请左邻右舍来到房内,告诉了他们情况,然后随同他们一起检点了物件。
各个物件都注明清楚,然后锁了房门,唐律与邻舍告别,就搬到了东四牌楼客店住下,看看有没有其他计划可以执行,徐图他计。
等到王老汉回到豆腐店的时候,唐律已经离开,过了两天时间,邻居过来,对王老汉说了说情况,王老汉听了,心里对唐律暗暗佩服,觉得他真是一个忠厚诚实的人。真是天下难得的实诚人。
等他进了屋,才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马上就后悔起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前两天去别人家喝酒,喝酒误事!再说,和那人交情也不深,也非常虚伪,觉得真是白费时间,后悔的是没能见到唐律一面,也就没有与唐律饯行,真的非常遗憾,他在这里长吁短叹暂且不表,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永远了。
再说元春得到靖嘉帝的宠爱,册封为贵妃之后,她得到富贵,不忘记恩人,时刻念想着唐律的好处,不敢忘记唐律对他们的恩情。
于是就比较关心他,时刻留意新科进士的名册。找来找去,均不见唐律的名字,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要说这个人的才华还有心的正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即便钦点为状元,也丝毫不为过,却怎么偏偏名落孙山,这是怎么回事呢?想起来当初他的好处来,当初被宋二逼迫,如果不是唐律的帮助,可能就没有今天。人得到了富贵,就不能忘了恩人,但是,这榜上无名,即便是在皇上面前提及他的名姓,恐怕也是枉然,不起作用。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元春正在左思右想,不得出路。
忽然看到唐氏进宫来了,元春就问道:“母亲,近日是否看到了唐律唐老爷?他在豆腐店里居住得怎么样?”
唐氏说:“他走了,搬家了,听说因为他名落孙山、榜上无名,觉得没好意思,就直接搬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找你父亲没找到,就留了一封书信,他就邀请了左邻右舍来到店内,将店内的所有的物件都一一清点清楚,登记在册,逐一弄清楚明白,然后就搬走了,也没说清楚搬到哪里去了,等你父亲到了店内,看到了临别书信,书信里只是提到不日就要启程,并没说清楚要去哪里。书信里说感谢我们的话,然后在书信里说了说不定还会见面的话,言辞非常谦虚谨慎,真是滴水不漏,文章写得好不好,从书信就可以看出来。我看唐老爷文章就是好。也真没想到他是一个诚实忠厚的人。来去分明,清清白白的,真是谦谦君子,令人佩服!”
元春说道::“他不单单是城市忠厚,而且有侠客精神,是一名义士,真是仗义执言,又是一个慷慨大方之人,我们家傲视没有他保护,恐怕我们现在都流落街头,家败人亡了。只是非常可惜,他竟然没中。我如今想要有心帮他,给他弄一顶乌纱帽戴一戴,只是不想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京城。”
唐氏说道:“按照我的想法,他一定还在京城。不曾远去。”
元春问道:“母亲怎么知道的?怎样就确定恩人唐老爷还在京城内?”
唐氏说道:“那唐老爷说话,有一说一,黑白分明,是非很清楚,他在书信中提到了定期,也就是说时间已经敲定,时间一到,一定会登门饯行,这次回去,他一定会来我家来辞别的,在没有见到我们之前,他是不会离开京城的,这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他是说到做到的。不打诳语!如今还没见到他来,证明他一定没有离开京城,只是京城如此之大,东西南北中,不知所踪,京城内客店多如牛毛,不知道在哪一家住店。再说,他是一个最喜欢安静的人,在我们店中居住的时候,他总是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居住在阁楼,很少出门。有事没事,也很少见他东瞅瞅西望望的,从来不浪费时间。就是他的那两个家人,也不让他们出外走走,他们这样不出门,就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住店呢?我看很难寻觅的。即便你很有心帮他,恐怕也难找到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元春说道:“未必找不到,只要用心去找,一定会找到,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又不是神仙,又不在天上住,只要确定还在京城,就一定可以找到。我想,当初我在店中的时候,曾经做了一双绣花鞋送给他,他只接受了一只鞋,另外一只让父亲带回来了,由孩儿收藏,留作以后的纪念。这个时候呢,孩儿已经将这一只也收拾好了,现如今就能派上用场了。明天,我吩咐一名内务府太监,拿着这一只鞋,就去各个门内呼唤卖鞋子。因为只有这一只鞋子,我想也没有谁愿意买一只鞋,如果有人喊叫要买这一只鞋,那么,必有原因,这人一定就是恩人唐老爷了。这是一条妙计,一定能够成功。更关键的是,见了唐老爷,我还有话说。叫他在这里等候,哪里都不能去。我却在皇上面前给他求求情,弄一顶乌纱帽戴一戴,也算是稍微尽一下报恩之心。这是好的无比的事。”
唐氏一听,连忙说道:“古话说得很,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非丈夫。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样才有长久的福气。我们要想办法报恩。”
元春点点头,母女俩取得了一致意见。
到了第二天,元春就吩咐一名内务府太监,名字叫宝丰。
对宝丰说道:“我以前在闺中的时候,曾经绣了一双鞋子。后来丢失了一只,还剩下一只。本来是一双鞋子的。以后就冷了心肠,没有再做鞋子,可是对丢失的鞋子念念不忘,很想要找回来。如今,这一只鞋子就在这里,我想请你去街上一趟,带着这一只鞋子,悄悄出宫去,到街坊上去,在街上叫卖。街上如果有人叫了你要买鞋子,你就卖给他,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要问他姓甚名谁,记住在哪里居住,然后就回来回复我,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不能张扬,记住了吗?事成之后,一定重重有赏。”
说完,元春就将鞋子交到了宝丰手里。
宝丰接过鞋子,叩谢了,退出来,然后悄悄地出宫,一路上,逢人就叫道:“卖鞋了!卖鞋了!”
街上的人见了他只卖一只鞋,只管一个劲儿地叫卖,个个都感到好笑,掩口捂鼻的,指指点点的,以为宝丰是一个傻子。
宝丰不管那么多,继续叫卖,第一天,无人问津,第二天还是如此。
一连卖了两天,都无人来问,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消沉下去。
到了第三天,他在宫里吃了饭,却不从老路走了,走了新路,从东四牌楼这边出来,同样,像前两天那样继续叫卖单只鞋。
再说唐律自从搬离了王老汉的豆腐店,天天都在考虑回家的事。只是苦于没有盘缠,不知道千里迢迢怎样才能安全到家?
本来想要向亲朋好友借点钱,但是,他的朋友很少,只有一个叫杨春理的,是他的老乡,目前在翰林院里供职。
还有一个兵马司衙门的班玉虚的,同样,日子过得也清苦,其他的,也没什么来往,平时都不来往,遇到难处了,也不好意思张口借钱,再说,现在很多人都很势利眼,有本事了,就有人来巴结,没考好,不管为什么没考好,就是没考好也就没资格继续来往,成者王侯败者贼,自古都是一个道理。
他现在陷入困境,卡在京城,前进不能前进,后退也无法后退,进退维谷,十分艰难。
又念想妻子在家翘首以望,望穿秋水,悬悬之心,无以回报。想必此时此刻,他妻子已经看到了新科录取名单了,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他妻子知道了唐律没有高中,不知道有多愁闷呢!思前想后,好生难受!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才好啊!
他正在愁烦,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刚出门,恰恰好,遇到了宝丰在东四牌楼那里卖鞋呢!
只见宝丰手里高高举着一只绣花鞋喊道:“卖鞋!卖鞋!”
一叠声地喊叫,很多人驻足观看,唐律不经意看见了鞋子,愣住了,猛然省悟道:“这只鞋子,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一般,哪里呢?对了,就是,是了,不错的,就是王老汉的令嫒元春给的,这个时候只收了一只鞋子,现在还在箱子里,如今这一只,怎么落到了这个人的手里?真是奇怪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不妨唤他来问问究竟,再做商议。”
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说道:“买鞋,买鞋!”
他一连唤了几声。那宝丰才听见,这两三天耳朵估计被市场上的人声震聋了,听到真正的声音,反而不灵敏了。
那宝丰转过头来问道:“相公,你叫我?叫我干什么?”
“是的,是我叫你,你不是卖鞋吗?”
“是的,相公,我是卖鞋的。”宝丰说道。
“你怎么只卖一只鞋?”唐律问道。
“相公,对,只有一只鞋,买吗?”宝丰说道。
“嗯嗯,请到小店里谈谈价格如何?”唐律说道。
宝丰听了,高兴坏了!三天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得来全在东四牌门楼,要是一开始就来这里,不早就结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要知现在,何必当初?人真的没有长后眼啊!看不清楚未来!
宝丰跟着唐律到了店房坐下,宝丰问道:“相公,你别忽悠我!当真要买这只鞋吗?”
唐律说道:“当然要买,谁骗你?骗你干啥?”
宝丰说道:“我就知道相公是个好人。”
“好不好另外再说。我来问你,这鞋子只有一只,还是另外还会有一只?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卖一双鞋子?却只卖一只鞋?”唐律问。
宝丰见问,心中很是疑惑,也不知道详情,说道:“一对,是一对鞋,一双鞋,哪有只卖一只鞋的?一只鞋卖不动,卖不出价钱来。再说,天底下哪有卖鞋只卖一只的道理?”
唐律说道:“如此就不合适了。”
宝丰一见他这么说,就急了,还以为唐律变卦了,于是赶紧问道:“咋就不合适了?”
唐律说道:“在下也有一只鞋子,和尊驾这一只一模一样,所以刚好配成一对,是一双鞋子,所以要买你手里的这一只。如果说是一对,我只担心的是,恐怕我买了你这一只,你会剩下了你的另外一只鞋子。这不是委屈你了吗?”
宝丰听他这么一说,明白了,连忙问道:“哦,我说呢,原来相公也有一只啊!能不能赏脸拿出来看看,看是否是一样的,不知道相公意下如何?”
唐律说道:“这个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说着,就吩咐唐元打开了箱子,取出了那只鞋子。
宝丰接过鞋子,将自己的鞋子放在一起,仔细比对,发现果然是一对儿,真真切切是一双鞋子,丝毫不差,他就暗暗称奇,高兴地说道:“相公,这一只鞋子果然和在下的鞋子是一对儿,恰好合适得很!真是太巧了!想必是出自一人之手。相公怎么也有一只这样的鞋子呢?倒要请教请教,还希望相公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