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丰不知道唐律为何有鞋子就问他。
唐律说道:“这一只鞋儿,有一个故事要给你说说。”
于是,唐律就将这鞋子的来历详细地说了一遍。
宝丰听完,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就问道:“相公,请问您尊姓大名!可以赏脸告诉在下吗?”
唐律看了看他,觉得不像是开玩笑,就告诉了他的名字。
宝丰听了,说道:“原来相公就是唐老爷,失敬失敬!如今在这里是打算长期居住呢,还是暂时居住呢?”
唐律说道:“本来打算马上就走的,只是缺乏路费,就无法启程了,所以也就耽误到如今。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可想。今天感到烦闷,无法消除愁烦,就出来散散步,想去翰林院走走,看看朋友那里有没有办法。刚出门来,就遇到了阁下卖鞋,因为对这只鞋有很深的印象,触景生情,就来问问,看看这只鞋的来历。如果方便,就告诉我吧,满足一下好奇心!”
宝丰说道:“说来话长了!我有几句话先说说,提出这个银子,唐老爷先猜猜看,怎么样?”
唐律说道:“那就麻烦你说说,希望不难,一下子就猜中了。”
宝丰朗声吟道:“家住京城最大家,满城看遍美宫花,三千云鬓归我管,六院胭脂任我查,白天椒栏香魂梦,夜深金鼓敲窗纱。东君喜得娇花早,故潜甘露夜长芽。”
宝丰吟诵完毕,笑眯眯地看着唐律。
唐律说道:“我猜着了,莫非尊驾是来自宫里的?”
宝丰说道:“怪不得你们读书人就是厉害呢!一下子就猜中了,都不带拐弯的。我就直接对唐老爷说吧,咱家不是别人,正是内宫里西院的司礼监。三天前,奉了贵妃娘娘的懿旨,前来叫卖这只鞋子,说是如果有人要买,就问他要了姓名,然后回宫复旨。咱家不知道为什么贵妃娘娘要咱家来叫卖这只鞋,很是奇怪,不过,也不敢多问,现在看来,原来是贵妃娘娘受过唐老爷的大恩的了,所以命令咱家来找寻唐老爷,看来,贵妃娘娘想要报答唐老爷的恩情了。唐老爷可一定要住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了,免得让咱家找寻起来非常辛苦,唐老爷就在此等候咱家,咱家回宫,听贵妃娘娘的懿旨,自然好好的无比的!”
宝丰说完,就告别起身,回宫里去了。
宝丰见了元春,立刻跪下,说道:“娘娘,经过三天的找寻,奴才为主子访着了。”
元春立马问道:“访着了什么了?”
宝丰说道:“请容奴才细细禀来。”
于是,宝丰就将这三天找寻买家的情况,一一说清楚了。他是怎样遇到唐律的,又是怎样叫卖单只绣鞋的,又是怎样被请到客店详谈的。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了。
元春听完,说道:“是了,是了,真的不错,你做得不错,哦,对了,你是否记住了他住店的地方?”
宝丰说道:“奴才已经记住了,滚瓜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记住了地址,所以奴才才回来给娘娘复旨。”
元春说道:“那就好,那么,你明天就可以将他那只鞋儿拿进宫里来,给我看看,我呢,自然有话要说。”
宝丰满口答应。
等到天亮之后,宝丰就急急忙忙地起来,连早饭也不吃,就直接来到东四牌楼,然后就去找唐律,到了唐律的房间,彼此相见了,寒暄寒暄,各自落座。然后,宝丰就说了贵妃娘娘的懿旨,就是要求将绣鞋带进宫里,给她查看。
唐律听明白了宝丰的意思,立马说道:“谨遵台命!”说完就立即起身,然后取出来了绣鞋,交给宝丰。
宝丰接过了绣鞋,十分高兴,就和唐律作揖告别,然后离开唐律的客舍,就进宫复旨去了。
宝丰急匆匆地来到宫中,见了王贵妃,就将鞋子呈上去,元春接过绣鞋,认得,就是出自自己的手艺,果然是原物,保存的非常好,看来唐律十分珍惜这只绣鞋,元春心里非常开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尊重,感觉真好!
于是,元春吩咐宝丰说道:“你可去那里传我的话,称他为‘唐恩人’,请他暂且安心住在店中,不要焦虑,也不要担心,耐心等候,等过十天半月,必有好消息报告给他就是,千万不要搬家。”
宝丰一听,就明白过来,这是贵妃娘娘要报答唐律了。
宝丰领了娘娘的懿旨,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往唐律住的店中,嘴里说道:“唐恩人老爷,贵妃娘娘见了绣鞋儿,认得是自己的原物。所以很高兴,就让咱家前来对唐恩人说话,请唐恩人在此店中安心居住,不要着急,不过十天半个月,就有好消息传来。需要耐心等候,不要搬家。”
唐律说道:“下士愚钝,有何德何能呢?竟然让贵妃娘娘如此操心费事?麻烦宝公公代奏,就说我唐律承蒙贵妃娘娘照顾,承蒙费尽心思,已经是承受不起,又怎么敢奢望娘娘挂念呢?请宝公公在娘娘面前,帮我说清楚,我要离开这里,回家去了。我在这里对宝公公感激不尽。”
宝丰说道:“咱家贵妃娘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唐恩人只管宽心居住着,不必操心,不要过虑,咱家这里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唐律就送宝丰离开这客店,宝丰不放心,担心他突然走了,就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走,方才回到宫内,向元春复旨。
元春听了宝丰复旨的内容,清楚了唐恩人下榻的客店,明白唐恩人还在京城,就放了心,就心里盘算着如何向靖嘉帝求告,给唐恩人一官半职,以此来报答唐恩人的厚恩。
只是唐律和元春并无亲戚关系,要找一个理由也有困难,想来想去,无法启奏。
想了很长时间,最后想到了,她喃喃自语道:“对了,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主意!”
恰在这个时候,靖嘉帝来了,驾临西院。
元春赶紧出来接驾。山呼万岁已毕,靖嘉帝让她平身,命令她在旁边坐下。
内侍奉上上等好茶,水来自长江三峡,茗茶是上好的龙井香茗。
靖嘉帝品茶完毕,对元春说道:“今天,天气异常炎热,汗水都流不干,在屋内闷热,不如和卿一同前往荷花池塘池中香亭避暑如何?再看看宫女采莲取乐如何?”
元春听了,点头笑道:“臣妾领旨,愿意陪同龙驾出游。”
内侍们就一对对地排列整齐,一派鼓乐之音响起,在前引导,在后压阵,浩浩荡荡,威风凛凛,来到荷花香亭,在亭内闲坐。
这座亭子全是汉白玉石头雕砌而成,地势最高,四面全是玲珑剔透的窗户格子,正对着荷花池。
荷花池内的荷花正在盛开,蜻蜓起落,蛙声此起彼落,鱼游来游去,鸳鸯对对双双,有十几双,在荷叶之间来来往往的嬉戏玩耍。
荷花映日别样红,红白相间,亭亭玉立。
又有雕梁画栋的画船,这些彩船,全部用来采莲用的,那些宫女坐上画船,到荷花池中采莲。
这个时候,靖嘉帝和王妃正坐在亭上,只感到清风慢慢 吹来,身体感觉凉爽极了。
于是命令宫女取来瓜果雪藕之类,还有一些美酒摆在亭中,和王妃对饮,靖嘉帝坐在中间。
王妃频频举杯把盏,侍候靖嘉帝饮酒。
靖嘉帝饮酒过后,就令宫娥弹唱一曲娱乐。
但只见王妃眉头紧蹙,不很开心,靖嘉帝笑道:“卿往日见了朕,总是欢歌笑语,谈笑风生,为何今天却愁眉不展,难道是天热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莫非是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吗?但说无妨,朕来为你解忧。”
元春一听,立马俯伏在地,嘴里连连说道:“臣妾罪该万死,臣妾本来是市井下贱之人,蒲柳之姿,承蒙陛下不嫌弃,从尘土中高举臣妾,让臣妾终于以嫔妃称呼,得到荣耀,获得职务,而且身居高位,臣妾喜出望外,感恩戴德,无以回报,常常感念万岁照顾周到,常常想要报答陛下的抬举之恩,但是臣妾能力有限。臣妾现在的确有一个下情,感冒天下之大不韪,祈求万岁爷恕罪!”
靖嘉帝一听,连忙吩咐宫娥扶起元春,说道:“卿且请坐下,有事告诉朕知晓,但说无法,朕当为卿解忧。”
元春再拜启奏道:“臣妾本来是下贱之辈,当初在父母的豆腐店里的时候,饥寒交迫,生意难以维持生计。上年一家老小都生病,店中生意停歇,父母命悬一线,差点死了。因为家中无钱请医看病。幸亏遇到了枣阳的举人唐律,在臣妾的店中作客居住,见臣妾一家无依无靠,就伸出援手,慷慨施与,提供帮助,捐款解囊相助,为臣妾一家请医看病,抓药煨汤,所以全家人都得意生还。如今,臣妾得享尊荣,父母均得到富贵,唯独唐律却落魄京城,无钱回家。臣妾听闻此事,忧心如焚,心中的确不忍,但是,恨自己能力不行,身弱无力扶持,不能报答唐律的厚恩大德,所以才闷闷不乐。没成想,竟然被陛下察觉,臣妾真的万死不辞。”
靖嘉帝一听,哈哈大笑道:“朕不知道卿为何事忧愁,却原来为了这件小事愁烦,这是小事,好说,好说,不需要介意!哦,对了,他既然是枣阳举子,却为何不参加考试?”
元春复奏道:“唐律曾经入闱,只是可惜了,名落孙山。”
然后,元春就将唐律第一次进京耽误了考试时间,然后就在京城备考,耽误了两年时间,一一说了个清楚。
靖嘉帝听了,说道:“这个人命运不济啊!真是一波三折,人生不易,朕已经知道了。朕当与卿来报答他的恩情就是了。”
元春一听,开心极了,眉头展开,开始喜笑颜开,连忙谢恩,并山呼万岁。
靖嘉帝命令人取来纸笔,亲自书写道:“唐律怀才不遇,功名不济,此乃命数使然,故,朕特别起用之,着赐进士及第。吏部知照,即以儒学提取备用。钦此!”
写完之后,将其递给元春看了,问道:“卿意下如何?”
元春一看,更加欢喜,山呼万岁,叩拜感谢。
靖嘉帝就命令内侍将此上谕发给吏部,让吏部备案登记。然后和元春又饮酒数杯,等到尽欢之后才离开席位回宫休息。
再说唐律正在店里休息,正想着那宝丰将绣鞋取走了做什么用呢?什么时候归还呢?那绣鞋真是太竟没了,是绝佳的艺术收藏品。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外面一声声喧哗之声传来。
唐律命唐元出去看看。
唐元走出店来,只见外面有几个报录的站在那里,内中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报条说道:“哪位是新进士唐老爷?快请出来,我们要来恭贺!”
他一喊,整座店的人都沸腾了,议论纷纷,就像炸开了锅,都以为这人疯疯癫癫的,没一个正经。
这个时节,晌不晌夜不夜的,报的哪门子进士呢?连殿试都举行完了,武闱考试还太早,没开始呢!这个时候报什么进士?
大家都笑开了,继续议论。
真是冷锅里蹦出一个热豆子来,真是邪了门!
唐元说道:“我家老爷姓唐,既然说唐老爷中了进士,总值得怀疑,我总不信,在场的人很多都不信,那么你有什么凭证给我看看?例如有什么报条没有呢?”
那人一听,气呼呼地,就将手中的报条扬了扬,然后将报条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写道:“捷报贵寓大老爷唐律,蒙旨特赐额外进士及第。”
唐元看了又看,心中暗暗称奇。
于是,将报条拿进去,对唐律说了情况,然后将报条给唐律看了,唐律大喜,立即向上叩谢,就打发报信的去了。正要回来,刚准备转身,又见人来报告说:“吏部差人来了。”
唐律展开报条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签授湖北枣阳县儒学。”
唐律一看,心里大喜,随即打发报信人。
次日一早,唐律就到了吏部拜谢。
那吏部的人一看是唐律,就知道这个家伙是额外加赐的进士及第,是皇上额外开恩赏赐的人,料想这人是天子熟悉的人,就更加善待,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