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嘉帝一听,宋岩说了这话,也是舐犊情深,就笑道:“就是了!你都知道心疼儿子,你的儿子没有犯罪,就不能被打入冷宫,遭遇软禁,那么,你的儿子就是儿子,朕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能和儿子享受天伦之乐,让你的儿子在你跟前尽孝,为什么朕的儿子就要和朕分离呢?你的儿子可以常常见面,为什么朕的儿子就不让朕见面呢?丞相,你要有点人情味才好!不要再说了,退下!”
宋岩羞红了脸,悻悻然地退下来,木然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靖嘉帝就降旨让内侍持节赦免皇后、太子之罪,离开冷宫,另外准备宴席,在逸春轩,父子总算相见团聚。
诸位臣工随驾回宫,分别散开出来。
宋岩急忙忙地回到丞相府,然后急忙忙想办法,因为危险将至,不得不做好准备,暂且不提。
再说袁纯皇后与太子殿下自从贬入冷宫,不知不觉已经有四年了。
母子二人,唯独早晚相对无言,以泪洗面,毫无办法可想。
幸亏有宝丰内侍时时劝解安慰,稍微得到纾解缓和,不然的话,恐怕二人不能坚持到最后,可能会出意外。
这一天,元春皇后在冷宫,突然想起来,今天是皇上的寿诞之日,正好是四十大寿,于是对太子殿下说道:“今天,是你父亲的四十岁的生日,正是他的寿诞之日,天下臣工和万民百姓,都会对你父亲进行祝贺称庆。如果我们不被软禁在冷宫,不被废黜名号身份,今天我们一家团聚,你父亲不一定有多高兴呢。”
太子一听完母后说的话,饱含着含泪,对元春说道:“可恨奸妃对我们狠毒,要赶尽杀绝,致使我们父子不能见面,这是何等的凶残狡诈!如果有一天能重见天日,我一定不会和她善罢甘休的。”
说完,就开始痛哭起来。
宝丰在一旁安慰说道:“娘娘,太子爷,都别哭了,当今朝廷臣工和百姓,难道没有公论吗?公道自在人心。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可是不好的,现在,要好好宽慰自己,忍耐下去,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要有信心,不要灰心,不要沮丧,一定会被解放的。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担心什么呢?如果气坏了身体,那奸妃一定开心。”
正在说着话,忽然听到叩门的声音。
宝丰出来询问何人。
只看见司礼的太监冰壶手里捧着节钺说道:“万岁爷有旨,特赦皇后、太子殿下二人,立即到逸春轩朝见天子,马上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元春皇后和太子殿下,望着皇上的方向连连谢恩。
接着,就有小内侍捧着冠服进来,元春和太子都换上了吉服,心里忐忑不安,可以非常激动,总算得到了赦免,看样子,苦尽甘来,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他们跟着冰壶内侍走逸春轩。
那个时候,靖嘉帝已经在逸春轩等候,突然看到了元春携着太子来了,心里很是激动。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七周岁了,聚少离多,竟然有四年不见面,感到儿子志气轩昂,器宇不凡,举手投足,都有自己的模样,他季非常高兴,眉开眼笑。
皇后和太子双双俯伏在地请罪。
靖嘉帝走下来,亲自挽起皇后和太子,赐平身,然后重新开始祝寿。
靖嘉帝看到年幼的儿子,想想自己也都四十周岁了,公务繁忙,竟然忽略了儿子,觉得对不起儿子,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
元春皇后说:“罪妾被关进冷宫,不见天日,万念俱灰,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青天白云了,为什么今天陛下突然格外施恩给我们娘儿俩呢?”
靖嘉帝一听,面露惭愧之色,笑了笑,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提起,怪难为情的。现在只说现在的事,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就说一些让人高兴的事吧。”
这个时候,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太子亲自把盏,给皇上斟酒,并亲自呈上美酒,敬献给皇上。
靖嘉帝一见,心中很是满意,心中大喜,喜笑颜开,然后和元春皇后说了一些闲话,叙叙旧,不知不觉,月上柳梢头,宴席即将散去,酒已经让人微醺,暖风一吹,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晚,靖嘉帝与元春皇后一起宿于逸春轩内,吩咐宝丰伺候太子,宿于青宫。
第二天,靖嘉帝吩咐令学士袁培研为太傅,教习太子诗书典籍,将逸春轩改为重庆宫。
这么一改,不说原因,靖嘉帝不说,元春皇后也不好说什么,不便多问,免得问多了,靖嘉帝会烦躁。于是,元春不敢多言,凡事都缄口不语,这样避免引火上身。
宝丰打听清楚了怎么回事,原来是唐律起了作用。
于是,宝丰就告诉了皇后,说明了昨天在皇上寿宴上,唐律给皇上献上了一首诗歌,皇上立马变得悔恨又严肃,有懊悔之意,就特赦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罪,得以重新见面。宋岩反对,也被皇上斥责了回去。
皇后知道这个内幕后,特别感激唐律,总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来救她和她的儿子一命。以前是救她父母和她,现在是救她和她儿子,这唐律真的是救命恩人,她生命中的贵人。
元春皇后就召见太子殿下,入宫后,皇后对他说道:“儿子,我和你能重见天日,全是唐律主事的功劳,他在帮咱们娘儿俩,你应当铭记在心,等到将来有机会要报答唐主事的功劳,他等于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太子说道:“儿已经记住,刻骨铭心,永世不忘,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恩人,儿是知恩图报的人。母后放心!”母子这里说了一会儿闲话,暂且不表。
再说那林清好得知皇上重新召见了皇后元春,并且特赦了太子,仍然居住在青宫之后,她就勃然大怒,想要找皇上评评理,发泄一下内心的怒火。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发怒之后,想着盼着皇上临幸,可是皇上久久不来,她就开始抱怨,心中惊怕,整日忧心忡忡,泪不曾干过。
想来想去,想不出任何对策,就只有求助她的父亲,于是就修书一封,命人送给他父亲宋岩,让想想办法。
宋岩自那次被皇上拒绝之后,郁郁不乐,心中忧虑,想要帮帮小女儿,帮小女儿就是帮自己,如果没有小女儿,自己就不是皇亲国戚了。
他连日忧愁烦闷,连日不曾上朝,告假在丞相府养病,皇上也不来看。
宋岩为了女儿的事,日夜操心,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接到宫中来的书札,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书信中写道:
父亲,女儿叩首。女儿承蒙父亲豢养,很不容易,并且有幸进宫,算是老天有眼,照顾女儿。不成想座位还没坐稳,突然有了变化。如今,元春和太子都被皇上赦免,女儿料想不久之后,元春就会恢复皇后,复得皇后位置,太子已经进驻青宫,已经确定是太子了,元春现在居住在逸春轩,逸春轩已经改名为重庆宫,凭此可以知道不久的将来,元春必然恢复皇后称号。
虽然皇上没有明确说明为什么改名为重庆宫。就有这个意思在里面。如果元春一旦复位,那么,女儿将何去何从?父亲要为小女考虑考虑,想一想自卫的计谋,未雨绸缪,早作准备,以杜绝不测之事发生。即便发生,已经做好准备,也就不必害怕。小女儿无能,唯独依靠父亲为小女谋略。书中所记内容,想说的太多,不能赘述,请父亲早做决定。仅此禀告。
宋岩看完,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好计策,他坐立不安,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横竖坐不住了。
宋岩心想,皇上的意思,是要复位的,如何阻止?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不做准备是不行的,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于是,宋岩就写了回信,命人带回去,让她按照书信中所写的去办。
来人带回回信,林清好立马慌里慌张地将书信展开,仔细阅读回信,只见信上说道:
来信已知。这件事已经存在祸端,早晚会发生,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现在还无法预测,但是要早做准备。逸春轩已经改名为重庆宫,就是重新欢庆的意思。你应该早点退位,将正院让给元春,那么,圣上就会认为你是贤淑之人,圣上就会开心,你的祸患就会远离。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耽误时机,免得后悔了来不及。此复,信中所言,望重视,早定大计,早作准备,避免祸端临到。
林清好看完宋岩的回信,心想,让位的建议也是可行的。但是,上来不容易,下去更难,皇后有实权,已经在正院四年了,就这样灰溜溜地让出正院,又要委屈在元春之下,不是让世人笑话吗?这口气难以下咽。
如果不让回正院给她,皇上必然会责怪我,如果皇上对我怨恨,要那正院也没什么用了。关键是要哄皇上开心才对。左思右想,瞻前顾后,没有别的计策好想,其他的路都行不通,于是,只好做了小小的奏疏一封,命人呈给皇上。
靖嘉帝接过皇后的奏疏,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臣妾诚惶诚恐,顿首谨奏:臣妾乃是蒲柳之姿,承蒙圣上错爱,皇上洪恩赐福,垂怜臣妾,扶持为正宫,受恩之日,然心身不安,觉得愧对圣上之恩,圣上对臣妾圣意过深,感情弥厚,不敢推辞,所以才忍耐至今,全是圣上垂顾。如今恰逢圣上四十万寿之际,恭贺圣上万寿无疆,八方来贺,所有臣工百姓,都欢天喜地,歌舞升平,政通人和,国富民强,所有囚徒,都被圣上照顾,恩泽万方。当然包括皇后元春,还有太子殿下,都被圣上特赦,享受圣上恩典。臣妾四年以来一直为他们祈祷,默默祷告请开恩赦免他们的罪过,今天总算垂听,让他们得以释放,真是可喜可贺。
今天,臣妾写下寸笺,伏乞圣上垂顾,继续让元春当皇后,复原正昭阳。臣妾仍在旁侍立,臣妾不胜荣幸!谨奏以闻,伏乞陛下圣鉴。臣妾临池书写,不胜惶恐之至,水平有限,词不达意,劳神御览。
靖嘉帝看完了林清好的来信,就在书信的末尾写了批注,说道:
奏疏已经阅读完毕,心里很是喜欢。可以看见爱卿是贤德淑恭之人,值得学习,值得表扬。准了爱卿所奏,着即日起,爱卿移居临春院。所居昭阳正院,着司礼太监甄望,立即打扫清洁。差礼部郎中童稚厚,准备法驾恭迎元春皇后复居故宫,即搬回昭阳正院居住。文武臣工等等,仍然前往昭阳正院朝贺三日。钦此。
写完朱批后,立即命来人将书信带回去。
林清好展开书信,看了朱批,也就无话可说,心中叹息不已,知道宋岩还是老谋深算,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有立即迁移到临春宫去住了,免得在这里夜长梦多。
甄望将昭阳正院统统打扫清洁,焕然一新,张灯结彩,恭迎元春皇后。
礼部郎中童稚厚召集了銮驾仪从,带着队伍来到了逸春轩来,也就是重庆宫。
早有太监们送进了皇后的冠服,元春穿好了,就望着皇上的方向拜了拜,谢恩礼毕,随即就有许多宫娥、侍女随从,前来侍候。
太子身穿吉服,腰里悬着宝剑,在一旁护驾而行。
他们来到昭阳正院,音乐声响起,香气扑鼻,恭迎进入正院。
礼部率领文武臣工等等前来朝贺。
元春皇后即传懿旨,卷起珠帘,对诸位臣工说道:“哀家过去这四年,因为罪过被废黜为庶民,今天,特蒙皇上重新加添给厚恩,特赦过犯,复正昭阳。诸位臣工都是忠君爱民之表率,不要辜负美意。”
众臣工领命。
这个时候,唐律也在班列当中,被元春看到,于是就特宣唐律上台阶接受口谕,言道:“哀家今天复临昭阳宫,全赖爱卿的鼎力相助,爱卿功不可没,特赐给爱卿锦缎十匹,如意一枝。”
唐律叩头谢恩,退下。
诸位臣工都散去,靖嘉帝也进宫了,向元春皇后祝贺,从此以后,夫妻恩爱如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