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醉抱着朱伊丹坐起靠在床头,在她身后垫个枕头,将蚊帐撩起,然后他慢慢的朝门口走去又走回,如此来回数次,问:“你认得我吗?”
朱怡丹道:“认得,你就是杀了代珂善的那个中年人。”
“对,我就是两年前杀了叛徒代珂善的那个中年人,你会告诉曹恩泽吗?”
朱怡丹毫不犹豫道:“会。”
许轻醉奇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曹恩泽是个禽兽吗?”
“他起初是个禽兽,但后来对我很好,给我昂贵的首饰,给我钱,给我我想要的一切,让我在乱世中体面的生存。”
许轻醉拿起朱怡丹的手,果见她手指上有久戴戒指留下的痕迹,看样子戒指还不小。
许轻醉柔声问道:“怡丹,你有杀过人吗?”
朱伊丹没有停顿的道::“杀过。”
“你杀过几个,都是些什么人?”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个女人,她当时看着我、哀求我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我杀的第二个人是个少年,其实他本不该死的......”
许轻醉:“杀了他们,你后悔过吗?”
“起初后悔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杀人其实很简单。”
许轻醉叹口气,用重手法“咔嚓”扭断朱怡丹的脖子,看她的表情很平静,应该走的不痛苦。
杀了朱怡丹,许轻醉把她和刘美丽用过的杯子洗干净,每个杯子里又倒半杯水。
然后把朱伊丹的钱都拿走,所有东西整理一遍无异常。
他审视整个房间,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刘美丽明天早晨起来感觉不到异样,会照常去上班,等宾馆知道朱伊丹失踪,那也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朱伊丹以前就悄无声息的失踪过,这次失踪应该也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许轻醉用床单裹住朱怡丹的尸体,先在门后听院子里没动静,这才慢慢打开门,扛着尸体带上门,顺手拿走院子里的一把铁锹,顺着墙边阴影来到车边,打开后备箱将尸体放进去,开车到带出野外埋了,把她手腕上的手表砸坏,时间停留在凌晨四点。
然后把衣服,鞋和手套都烧掉,驾车回到76号,已是半夜十一点。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许轻醉准时起床锻炼身体,吃好早饭后开始将今天要枪毙的犯人挨个验明正身。
当看见许轻醉时,张大勤还以为是要放他回家,但下一秒就被捆牲口般毫不留情的五花大绑。
张大勤这才知道昨晚吃的那顿是断头饭,他顿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还没哀求几声,就被一枪托捣得差点背过气去,不敢再吭一声。
十点钟,宪兵队的汽车开到院子里,将要被执行死刑的人被排队带出来,一个个五花大绑,身后插上木牌,上车前还要被点名确认,按三份手印,一份备查,一份交给宪兵队,一份上交上海76号总部。
执行枪决最终审查的是丁仕俊,他拿笔做最后的审查,确保每个将被枪决的人犯无误后,带人前往关押两名红党的房间。
两名红党被分开关押,房间里一应俱全,唐辉民指示,除了不给自由外,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
第一个房间里关着的红党叫封国中,他身材中等,昨晚送的断头酒被喝完,菜饭也被吃完,早晨起床就洗头刮脸,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见丁仕俊等人前来,他神色淡定。
许轻醉知道,这样的人看似普通,内心十分强大,已经准备赴死了。
很多死囚面对最后一顿晚餐时,根本就咽不下去。
丁仕俊和声道:“封国中,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还不知悔改,明年的今日可就是你的忌日了。”
封国中淡淡一笑,也不说话,自动将双手背在身后,让队员将他捆绑。
见状,丁仕俊冷笑:“既然你想做个烈士,那就成全你。”说着对手下说道,“带走!”
几名专门捆人的队员动作麻利,拿着封国中的手指画押完毕,然后只用十几秒钟,就将封国中捆好,威吓着推搡出门。
第二个红党叫肖宇文,身材高瘦,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里布满血丝,昨晚送来的酒菜几乎未动。
许轻醉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有可能会变节,很显然当他昨晚看到断头酒的那刻起,一夜都在做思想上的挣扎,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扛住,刽子手杀人立威这一关了。
丁仕俊也是一眼就看出肖宇文一夜未眠,一夜挣扎,对这样的人,他反而阴着脸不再劝奉,直接冷声问:“肖宇文?”
肖宇文强打精神:“是。”
丁仕俊不再说话,下巴一扬,两名队员凶神恶煞般上前扭住肖宇文的手画押,然后用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下手比刚才捆封国中重多了,痛的肖宇文额头冒汗。
“带走!”
丁仕俊话音刚落,几名队员推搡着肖宇文往外走,用力拎着绳子,几乎要把他的胳膊折断。
这些队员都是老手,他们懂得对人上菜。
肖宇文咬牙不吭声。
丁仕俊冷笑。
院子里的犯人排成一队,几辆军车静候多时。
这次枪毙的人加上肖宇文和封国中共三十六人,大多是中统和军统的人,还有部分是像张大勤这样的倒霉蛋。
待丁仕俊一声令下,队员们押着人犯上车,每一个人犯后背的木牌上写着名字,画着一个醒目如血的大x。
丘以煃和曾冷二人不停的叫冤枉,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把所有知道的和盘托出了,最后还是换来一个死。
见到丁仕俊,二人更是大声叫冤枉,大声求饶,该说的都说了,留下来做牛做马都行......
“让他们闭嘴!”丁仕俊有些不耐烦,对手下说道。
一名队员举起步枪,一枪托捣下去,曾冷满口牙掉了一半,鼻口蹿血,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眼泪却下来了。
那名队员恶狠狠的道:“谁想死后不被祖宗认识的,只管叫,劳资成全他。”
丘以煃浑身颤抖,四处张望想找唐辉民。
顿时,所有人犯安静,张大勤眼巴巴地看着许轻醉,那种临死前的哀求眼神,让许轻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看他。
所有人犯上车后,76号的大门打开,十几辆架着机枪的三轮摩托车分布在车队两端,这些摩托车都是专门给赤冢大悟的宪兵乘坐,76号的人持枪在军车上看押人犯,还有一些人站在军车车门两边,拎着手枪,专门审视人群,很是威风。
丁仕俊,许轻醉等人开着轿车跟着,用对讲机指挥。
全副武装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出76号,先在市区游行,有人拿着喇叭一一列举待杀人犯的罪行,以儆效尤。
而一些不知情,或不懂事的小孩跟着看热闹,不时拿石头砸车上的人犯。
许轻醉叹息,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也倒罢了,而有些被唆使朝车上人犯扔石头的成年人,看上去很穷、很可怜,但更可恨。
他们不知道,车上大部分将要被枪毙的人犯,都是日伪的敌人。
车队到了江边停下,刑场早已布好,一个日军小队提前在四周占据制高点,这里是76号处决人犯的地方,四周有碉堡兼了望楼,上面架着机枪,还有狙击手查看人群里是否有异样。
江面上有日军小艇来回巡逻,一些为了看热闹自发来的市民,和被雇来的市民,以及76号的暗探,组成一个庞大的观看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