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东凌孤云并不曾打算将刺客杀入湛王府一事大肆宣扬出去,却依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东陵洛曦的耳中。听闻此事,帝王登时勃然大怒,立刻不顾所有人的劝阻颁下圣旨,命大内密探及皇城禁军集体出动捉拿刺客!
圣旨一下,整个帝京城立刻陷入了恐慌之中,每日不知有多少“刺客”被打入天牢,严刑拷打,试图令其供出“幕后主谋”。一时之间,天牢之中人满为患,哀嚎遍野,各种各样的惨叫**令人不忍听闻!
夜色渐渐深沉。
东凌孤云端坐于桌前,眉头紧皱。他心里很清楚,东陵洛曦抓回来的那些刺客根本都是无辜的,但在如今的情势下,他却无法阻止!
因为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东陵洛曦对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怀有一种异常的恐惧与仇视,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便不惜大开杀戒,正所谓“宁错杀,不放过”!
而对那些敢于为其求情之人,他更是动不动便冠上“同谋”的罪名,杀无赦!满朝文武皆知此乃东陵洛曦绝对的忌讳,因此即便被抓的无辜百姓越来越多,也没有一人敢出来为他们说句话!
人影一闪,沈少白飘然而入,面色凝重:“孤云,情况不妙。”
东凌孤云点头:“我知道。大内密探与皇城禁军到处拿人,已令很多无辜百姓受累。”
沈少白落座,沉吟着问道:“无法阻止吗?为了保住先帝的几个臣子,却要连累这么多百姓,先帝若是在天有灵,于心何忍?”
“我也想阻止,”东凌孤云抚眉,微微一叹,“但如今情势非常,我若一开口,只怕容易引起东陵洛曦的疑心,更容易功亏一篑!”
沈少白抿唇,许久之后突然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能尽量加快脚步,甚至将行动提前了?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东凌孤云苦笑:“如此的确可以一劳永逸,可问题是如何提前?我们需要的人证物证还未搜集齐全,若是贸然提前行动,只怕难以令天下人信服!”
“我会尽快!”沈少白吐出一口气,接着站起身来,“既然这是唯一的法子,我便不跟你多说了,告辞!”
沈少白走后,东凌孤云还未来得及梳理一下杂乱的思绪,端木幽凝后脚便赶到了。虽然蒙着面纱,依然可以看到她眼中明显的担忧:“湛王,如今帝京城可谓人心惶惶,情形只怕有些糟糕。皇上不看证据便胡乱抓人,导致妻离子散,民怨沸腾……”
“为了抓住刺客,父皇一向无所不用其极。”东凌孤云冷笑,眸中闪烁着着冰冷的恨意。
端木幽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口中却故意说道:“皇上这样做,也是因为他在意柔妃娘娘,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借口!”东凌孤云突然咬牙,冲口而出,“他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生怕……”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突然住口,气息少见地紊乱起来。端木幽凝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生怕?生怕什么?莫非……那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借着这短暂的间隙,东凌孤云的气息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只是淡淡地反问:“什么传言?”
端木幽凝迟疑了一下:“百姓们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说皇位本不该属于当今天子,因此……湛王,皇上这皇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为何……”
“这些事你最好不要随意打听,否则容易惹祸上身。”东凌孤云冷冷地打断了她,但那份冷意却明显是针对别人,“我说过,如今你我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若是翻了,我们一起死!”
端木幽凝抿了抿唇:莫非其中果真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才会令东凌孤云如此讳莫如深?
帮东凌孤云上了药,回到镇国公府,一直辗转反侧到天明,端木幽凝依然在考虑此事。来到南宫羽的房间请安,她脑中灵光一闪:对了!问南宫羽!朝中之事她大多十分了解,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凝儿,你在想什么呢?”见她来了大半天也不曾开口,南宫羽倒先沉不住气了,“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可是有什么事十分为难?”
“没有。”端木幽凝笑了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开口,“娘,你知不知道最近帝京城内不太平……”
“知道啊!”南宫羽叹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已经凸出的小腹,“如今我虽然因为这个孩子而足不出户,但也知道皇上正在到处捉拿什么刺客,扰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可怜哪……”
端木幽凝的眸子微微地闪烁着,刻意压低了声音:“娘,我听说皇上如此震怒是因为他这皇位来得蹊跷,是真的吗?”
南宫羽左右瞧了瞧,确定房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才悄声说道:“若说蹊跷,可也真蹊跷。凝儿,从前你……那个样子,对这些事自然不会上心,因此不知道先皇东陵洛旸乃是当今天子东陵洛曦的亲哥哥。当年,先皇膝下只有一位皇子,名为东陵江枫,且早已被立为太子多年。谁知就在二十年前,东陵江枫居然大逆不道,弑君谋反……”
“怎么可能?”端木幽凝忍不住摇头,“东陵江枫既然是先皇唯一的皇子,将来便会登基为帝,他有什么必要弑君谋反?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不止你不相信,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相信!”南宫羽微微冷笑,“据说当年,是皇上亲自带兵找到了东陵江枫弑君篡位的证据,并声称先皇已经被东陵江枫杀害,他不得不将东陵江枫拿下问罪,接着自己登基为帝。而先皇的后妃无论是否有所出均被遣送出宫,出家为尼,至今生死不明……”
端木幽凝吃惊更甚:“那……柔妃……”
“她是例外。”南宫羽叹了口气,“之前我已经对你说过了,皇上对柔妃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宠爱,才成就了这样一段孽缘。”
渐渐接受了这些事实,端木幽凝也迅速恢复了思考的能力:“那太子东陵江枫呢?皇上应该不会放过他吧?”
“自然不会!”南宫羽点头,“皇上将其拿下不久,便当众宣读了他弑君篡位等十项罪状,然后给他一碗毒酒,逼他服毒自尽了!”
“自尽?”端木幽凝愣了一下,“太子若是被冤枉的,他如何甘心一死了之,落个千古骂名?”
“太子自然不甘心,因此我方才说,是皇上逼他服毒自尽的。”南宫羽又是一声冷笑,显然对东陵洛曦并无多少好感,“而事实上,太子根本不是自己服毒,是皇上派人强行将毒酒灌到了他的口中!”
“啊!这……”
想象着当时的场景,端木幽凝只觉胃部一阵痉挛,好不难受!东陵洛曦如此急于处决东陵江枫,这本身就极不寻常!莫非真正弑君篡位的人其实是……
心中一凛,她紧跟着问道:“若是如此,先皇的其他子嗣,皇上只怕也不会放过吧?”
“先皇膝下只这一名皇子,另外便是几位公主。”南宫羽点头,“不过如你所说,皇上声称她们虽然不曾参与弑君谋反之事,却是太子至亲,是以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也命她们出家为尼了!”
果然!端木幽凝不由冷笑:“太子根本不可能弑君篡位,这是一起天大的冤案!难道满朝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人对此持有怀疑吗?”
“怎么可能?”南宫羽叹了口气,“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不止你不相信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相信太子会多此一举!但当时一切都已成定局,皇上全面掌控了皇宫及京城的局势,旁人纵然不信,也根本不敢随意开口,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端木幽凝深吸一口气:“你是说皇上会大开杀戒?”
“对。”南宫羽点头,“其实群臣虽然不敢当面说什么,私下却悄悄议论,说太子是被人陷害。然而只要有人说出类似的话,不久之后必定会突然暴毙,死因不明。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再说什么了。但即使如此,皇上却始终知道自己这皇位来得蹊跷,对此一直讳莫如深……”
分明就是做贼心虚。端木幽凝不屑地冷笑,却也终于明白东陵洛曦为何会对那些来自前朝的刺客如此仇恨和恐惧,不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可惜,杀戮永远不能阻止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到东陵洛旸一脉居然被残害至此,端木幽凝越发瞧不起东陵洛曦的卑鄙无耻,不过想到柔妃,她却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先皇的后妃及子女皆不曾落得好下场,却独有柔妃享尽荣华富贵,她就不怕遭受世人的唾骂与怀疑吗?譬如说,会不会有人怀疑是她与皇上互相勾结……”
“怎么没有?”南宫羽冷笑了一声,显然对柔妃也颇有微词,“皇上对柔妃百般宠爱,又对湛王最为偏爱,早就有人偷偷猜测当年的事根本就是两人合谋!只不过生怕被皇上的人暗杀,才没有人敢真的将这个猜测说出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