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头死了,最后的尸身在绸庄外让人发现。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老者会死在那个地方,清晨起来打扫的家丁大老远瞧见一个人倒在那儿,一开始还以为是深夜无处可去的乞丐随便寻了一处躺下休息,可当走进看到那倒在地上的人满身鲜血时。
那打扫的家丁顿时失了色,慌乱之中便报了官。
官府的衙役听了报案人的讲述,也是匆匆的派了一队的人前来这绸庄查看。不过得出的结论却是江湖仇杀,这样的结论,着实让人不大能接受。
林老头就只是个绸庄的管事,以前还是个奇奇怪怪的老疯子,这能招惹来什么仇恨怎么样的追杀。结合之前金世家以及木可馨的命案,在联想到这几日管事们的纷纷请辞。
明明第一个念想都觉得这些事跟二少爷脱不了干系,可是那些衙役却都奇怪得紧,谁都觉得可疑的事情他们却不曾留意,反而很自然的将这一切都给忽视掉了。
林老头死了,这事木允昨儿晚上就知道,今日一大早她本是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干脆当做不知也免得要去那儿,遇上麻烦。谁知竟有人刻意的上她绿岑园送东西,顺道的将这一件事说与自己听。
这都已经有人将事情说到耳边了,要是当做不知不去看看,更让人觉得奇怪。晓得这人是木骏特意过来通报自己的,木允更是得去一趟。
理了一下自己,她最后还是去了。只不过去的路上,木允特意浪费些时间,等到事情勘察得差不多了,木允这才缓慢抵达。
这衙役都已经将林老头的尸身带走了。木允连一眼都没瞧见,进了绸庄正正遇上木骏。
明晓得木允是会来的,这二少爷倒是装得很,瞧着木允便笑着说道:“倒是没想到三妹这般关心庄内的事情,一听到风声就赶来了。”
话中有话最是让人讨厌,心里头的不爽快,那是自然的。不过这面上客套的笑。却也是少不得的。笑过之后。木允回道。
“这林老头怎么说也是跟过老太爷的,是我们木府山庄的老人。这一把年纪本来就应当是享福的时候,却还要为庄子的声音这般操劳。今儿还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个做小辈的怎么能不来看看。”
“三妹说的极是,只是这样血腥之事姑娘家实在是不适合到场。三妹这般出来,就不怕让这血气给煞到?”
这样的事情不该出来看看,这还是头一次听木骏提及。以前那样多的事情。哪一次不是她瞅过来的。那些个时候没听他说这样的事,这一切倒是关心起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木骏这关切木允可不想受,不过这面上还是照样说道:“多谢二哥关心,这该留意的,木允自当会留意。”
“你的留意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少来看比较妥当。这姑娘家的,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也当好好的在闺房里头呆着。若不然。哎,你是不知道这外头。有多危险呢。”
言之切切,关心之意甚浓,不过木允还是听出木骏话中最深层的意思。
他在威胁自己。
这位二少爷在警告自己,姑娘家还是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闺房里,别插手外头的事情。要不然,时刻都可能遭遇危险。
木府山庄现在几乎都落到木骏的手上,依照他现在的权势以及做事的手腕。
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自己,并不是件难事。
给自己的警告,无外乎就是一种炫耀。他要让木允知道,现在的她便是他手中的一只蚂蚱,只要他轻轻这么一捏,木允的命也就没了。
这倒是从木骏开始谋划的夺权到现在,说得最直白的一句。怎奈这样的警告对于木允来说实在没多大的意义,她可不是那种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吓退的人。
木骏的威胁,根本就不可能吓到木允。不过人家既然好心的来提醒,她自然也是要表示一下谢意的。稍微的欠了下身,木允致谢道。
“多谢二哥的好意,您的话木允记下了。这外头有多危险,木允心里头也是清楚的,自当是会留意什么时候该好好的呆着,什么时候在探出出来看看。”
一番话柔软异常,倒不是她的性子。
彼此之间都是聪明的人,面上的意思以及底下的意思,都是清楚的。
木允的话,同样木骏也了然于心。这儿话音刚刚落下,那儿便冷冷的哼笑一声,随后说道:“但愿三妹真的分得清,什么是该的时候,什么是不该的时候。”
这番话说得不快,但是咬字都挺重的。最后说完后,木骏这才直了自己的身子随即看了看周遭说道:“这样的事情交给衙役就成了,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手头上还有些要紧的事情,先回去处理了。”
这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妥当,自然是要赶了回去做的。听木允说完之后,木骏正要转身离开,可是才刚转身好似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着木允叮嘱道。
“对了,这接下去的事情交给衙门处办就可以了,三妹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快些回去比较妥当,若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叮嘱之后倒是笑了笑,随后才真的离开。
没有回应,只是欠了身算是谢过木骏,等到木骏走了,木允这才缓缓的站起自己的身子。
方才二少爷同自家小姐说话的时候,采莲一直在边上,不敢插嘴。现在二少爷走了,这个丫头才小声的问道。
“小姐,二少爷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冷冷的笑着,木允说道:“他在提醒我好好呆着别妄动,要不然,我的小命可在他手上捏着呢。”
狂傲的人。倒是有了几分小人得志样。
木骏威胁自己?没事,她这儿也打算赌上最后一把。
便不信了。
最终真事事都顺他的意不成。
林老头那儿的事情,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的。因为担心木骏借机将事情扯到司徒身上,这一次木允照样没让司徒跟着。
在屋内也是等了许久,这性子都快磨没了,木允才姗姗回来。
看着木允进了屋子,司徒问道。
“如何?”
这般什么都不知的感觉。实在难受。他都有些按耐不下了。
依照他的想法,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木骏做的,何必那般麻烦。直接寻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潜入木骏的屋中,一刀下去也就了结了。奈何他的法子木允根本不同意,比起这样简单的法子,木允更想要的是将木骏的罪行全部公诸于众。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木骏是个怎样的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究竟都做了怎么样的事。她要木骏跪于刑场之上。用他的命祭奠自己的小舅舅。
只是那样悄无声息的让他死了,他的罪行也就跟着他一块下了黄泉。
这样的结果,不是木允要的。
若是真说任性,木允的任性可是半分都不比木可馨少。这样的事情才见识到木允任性的司徒。最终也是能顺了她的意思。
没法子,谁唐他对这个人,强硬不起来呢?
既然木允要这般。他便随了她的意,就这般。只不过要如何将木骏所做的事情都公之于众。却是件要费脑子的事。
木府山庄都已经发生了这样多起的命案,那些衙役全都是那样的态度。而木府山庄的管事们,已经都让木骏给请退了,整个木府山庄的权势此时都落在木骏手上。
究竟怎样做,才能扳倒木骏。
是件为难人的事情。
让木骏受到该有的惩罚,这是木允现在最想要做的。只不过如何才能达成?木允却开始为自己的任性而烦心了。
就现在的情形,这样的事实在太难了。
想了好多个法子也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办法,木允这厢又开始烦躁起来。在那屋子里头来回的渡着,木允一人自语道。
“该死的,到底怎么办才好?想要倚靠木府山庄内部搞垮木骏,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庄子都是他的,什么事还不是由着他随心所欲。还有什么办法呢?到底还有什么可行的法子。”
这想破了天,烦心了许久,最后木允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唯一的法子。
木允琢磨事情的时候,谁都没有出声,因为他们不想出声打搅木允。直到看着她突然静下来,眼中多了奇怪的色泽后,司徒这才开口道。
“想到什么呢?”
“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也许是被木允现在的神情给骇到了,司徒总觉得木允说的法子,必定不是什么好的法子。
果不其然,当木允将那个法子道出后,司徒头一个就反对。直接起身站了起来,司徒说道:“不行,这个法子我不同意。”
木允真是走投无路了,竟然想要去报官。她手头上藏有太多的真相跟证据,有了这一些去报官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路。
不过对于报官这样的事,司徒却不能同意,直接否决了,司徒说道:“木允你别太天真了,你真觉得报官有用吗?”
一句话直接让木允噤声,半响之后木允才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然而这最好的法子却不是什么好的法子。”不客气的回着,司徒说道:“官奸当道,你真觉得手上有了证据就能上官衙那儿告状,就能拉下木骏?木允。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天真的人,今儿怎么就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了?”
木允的这个法子,司徒无法接受。
木府山庄的三条命案,死的都是些重要的人。然而官府那儿是怎样办的,他们到现在还没给个满意的答复,甚至都没从木府山庄这儿提过人去审问过。
要是说第一次,是有人使了银子,可是第二次跟第三次呢?官衙那儿的人不是傻子,这样的事情觅周诚里头不能没传开,到现在都没个解释,便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官府明着不想管。
官府明摆着就是不想管木府山庄的事,木允这儿要上他们那儿去告木骏,怎能成?
这种相当于自投罗网的事情,司徒不允许木允去涉险,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同意。
“官衙那儿必定是收了银子的,要不然不会这般处理事情。谁知道木骏那儿对着官衙使了多少银子。你现在要去官衙那儿告他,别说能不能成,这要是让木骏知道你手中有这样多的证据,他必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这些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没办法,这种明明掌握了大多数的真相却抵不过现实的感觉,让她压抑到无法接受。
她受不了木骏的张狂,在林老头死后,更加的无法承受。
林老头死了,证明这庄子里头最后一个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就只有自己了。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弱女子,而他则是包揽了庄内所有权势的大主事。
木骏会如何的对付自己?
怕是都不想一招要了自己的命,而是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拆开,慢慢的戏耍自己。
木骏会如何对付自己,木允心里头已经有数。而那样的事情,光是想她都无法接受。她不能容忍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所以就算是赌。
她也要试上一试。
司徒的反对让木允的面色难看到极点,没有立即回话,顿过之后木允才说道:“他跟衙门那儿勾结,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过现在还能想到比这个更好的法子?除非有第三方的势力加入,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除掉他。”
木骏现在的权势实在太大了,整个木府山庄里头已然没有人能对其起到任何的威胁力。木府山庄,便是二少爷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想要依照当初拉赵成下马的那个法子继续对付木骏,显然是不可能的。
庄内是对付不了木骏的,不过庄外却可以。木骏手上毕竟沾染过别人的命,而她手头上还有相应的证据。
如果赌上一赌的话,指不定还真有胜算。
她走过的险招太多了,冒过的险也太多了。这一次在赌一次,在冒一次险。
木允觉得。
值得。
木允便是这样,她下定的决心,谁也不能改动其半分。她已经打算走这一步险棋,就算司徒在如何的劝阻。
也是无用的。
除非将她的手脚都折断了,要不然木允的主意定了,便一定会去做。
而这手脚,司徒自然是不舍得的。所以最终他也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由着木允去了。
拿上手中的那一些证据,上官衙那儿直接去告。这是木允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法子,也是最冒险的法子。
然而主意定下之后,她便不再后悔。
自己定下的路,就算在险也要走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