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道德
“我觉得内心安宁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师姐微微一笑,道,“不过,那就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你嘴里的现实吧!首先,你要知道现实世界是很复杂,要分辨一个人是坏还是好,的确是个很费工夫的工作,在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好坏之前,让坏人钻了空子,暂时得了些好处也是有的,你且把目光放长远。其次,每个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的坏人不等于以后也坏,不是吗?不是有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再者,你眼里的坏人或许不是真正的坏人,仅仅只是因为你不喜欢而已,可是你不喜欢,并不代表他就是坏人呀!最后,我想强调的是,无论别人有没有人发现坏人的身份,坏人都不会得到心灵的安宁,因为他做过什么,他自己都知道,他明白自己是个坏人,他更懂得坏人的欺骗性,一方面他会本能地将自己的想法投射在别人身上,从而将别人都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坏人,也就是说,他会提防几乎所有人。另一方面他又要阻止别人发现他做过的坏事,这就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两道枷锁,一道叫‘我不相信别人‘,另一道叫’我知道我不配’。”
夏之洲冷哼了一声,道:“师姐,你恐怕没听说‘无良症’吧?无良症人可是完全没有良心,他们无论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完全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那又怎样?”师姐说,“首先,无论坏人觉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要他做了坏事就改变不了他是坏人的事实。其次,这种无良症的人更容易自食其果,因为既然这种无良症的人不觉得自己有错,就更加不会掩盖自己的错误,那么他的恶就会更快地大白于天下,也将更快地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无良症的人心里却没有枷锁,他是安宁的呀!”夏之洲反驳道。
“无良症的人连最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他就像一头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控制住的猛兽,哪里来的安宁?”师姐毫不客气地说道。
“可是,起码他们自由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束缚和约束!”云尚飞居然一反常态地帮助夏之洲反驳道。
“那……你以为一个社会的法律是干什么用的?”师姐反问道,“就是用来约束坏人的!”
“难道不约束好人?”云尚飞抢先问道。
“守住道德的才是好人,既然都守住道德了,还需要法律约束吗?道德本身就比法律要求更严苛不是吗?这就好像是在安定和谐的社会里,没有人需要用枪来保护自己一样。”
“法律是用来约束坏人,保护好人的。”景以柔喃喃地重复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在月将国,法律就是用来保护坏人的?你看看,坏人拿着枪到处为非作歹,怎么也没见法律管管?”云尚飞不满地嘟囔。
“所以,我说这栋房子要塌了!”师姐叹口气道。
“你是说月将国要玩完?”云尚飞问道。
“你学过历史吗?”师姐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的政权更迭?”
“为什么?”云尚飞问。
“当一个政权阻碍了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类发展的时候,也就是它因为无法满足需求会被推翻的时候。”师姐答道。
“因为它已经无法为绝大多数人类遮风挡雨了,是不是?”景以柔问。
“是的!”师姐点头,又说,“言归正传,人应该遵循的道就是德,就好像一个人开车应该遵循的是交通规则,而不是效仿前面那辆车。如果你违背了自己应该遵循的道,就好像违反了交通规则一样,结果可想而知,这就是预见性,也是我们应该铭记的一点,因为你们的一生中会面临很多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或多或少地决定着你未来的走向,做出正确的选择,未来的路就会越走越宽敞,做出错误的选择,未来的路就难免越来越狭窄。也就是说,你未来的路是越走越好走的大马路,还是越走越狭窄的死路,这取决于你当下的选择。”
师姐的这番话说得很慢,却因为有点绕,众人陷入了思考。
“我们要做出像春雨一样的选择?”景以柔边思考边问。
“对!”师姐答道。
景以柔正在琢磨春雨真的有选择吗?就听诸葛果果说道:“不要做会让将来的自己后悔的选择。”
“很好!”师姐朝诸葛果果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师姐,你故弄玄虚了半天,还没有人家诸葛果果一句话说得清楚!”云尚飞颇为不满地说。
师姐说:“你能觉得诸葛果果说得很清楚,这说明你懂了,可是,懂了并不代表你能照做,就好像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那么多甜食,可是你还是照吃不误,你这就是在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甚至死路一条。”
云尚飞理亏地看了师姐一眼,又瞥了一眼景以柔,最后,选择了沉默。
师姐也没再继续追究,而是对大家说:“我希望,你们能坚守人的道,用德来规范自己的言行,替未来的自己做好每一次选择,做出让未来的路越走越好走的决定。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那就是永远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他人!虽然他们作出的选择可能并不正确,可是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我们就是他,如果我们有和他一样的经历,如果我们就站在他的位置上,或许我们也会作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就好像开车时,你会骂行人走路磨蹭;走路时,你又会骂司机开车太快。其实,不见得是别人错了,而是你太以自我为标准了!”
师姐喘了口气,又说:“即便有时候别人做出了错误选择,也并不见得他人有多坏,而是因为他们被囚禁在了自己的人生境界里,在那个境界里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没有别人,更加没有这个世界,没有宇宙万物,甚至有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而只有动物的欲望。这也提醒我们,在做出选择之前,先要看看自己眼里到底有谁?你的人生境界到底有多高?你的人生之路到底是通往哪里?”
景以柔默默地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三个问题,她发现自己的人生境界实在是不高,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沮丧,因为她决定以后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境界,遵守人的道做好每一次的选择,让自己未来的路越来越好走!
……
在回宿舍的车上,大家唧唧咋咋地无事可干,师姐便说道:“我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下,师姐开始了她的故事。
有一种精灵叫泛任,它们的模样有些古怪,就好像一个人的上半身长在马背上,他们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却很难飞起来,因为这两只翅膀一只被马控制,另一只则被马背上的人控制。
那半截人终其一生也没办法跳下马背,那匹马也没法将背上的人甩下来,或许它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彼此,因为它们从生下来就在一起,也注定了会一起死去。
有一只泛任,他的名字叫“另”,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仰头看向天空。
可是,当他的目光穿梭于云间的时候,他的马关心的是眼前的青草、溪水还有遮风避雨的树丛,其他泛仁关心的则是如何搞来足够的黄金,向神献祭。
虽然,泛任的土地上并不缺少这种叫做黄金的小石头,可是另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向神献祭,难道只为了得到神赐予的那些神器?可是另并不想要这些神器,村里的精灵说他还小,不明白这些神器的可贵之处。让另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包括为什么泛仁都长着翅膀,却从来没有一个泛任飞上过天空?
似乎从意识到自己有和鸟一样的翅膀开始,飞上天空就成了另的一个梦想,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说服他的马,他的马虽然不够强壮,脾气却很温和,尤其是在它吃饱了喝足了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另就会要求它扇动翅膀,然后自己也拼命地配合着,虽然他们顶多能让地面上尘土飞扬,可是另从来没有放弃,他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或许这一天就要到来了,就在另十岁时,他说服了马,他们要一起跳下悬崖,期待能像鸟儿那样飞起来,飞到水草更丰美的地方。
这很危险,可是另和他的马还小,他们才不管这些,这可把他的妈妈吓坏了,赶紧报告了族长,族长赶紧组织人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赐予神器仪式,这是每个泛任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它代表了神的接纳与祝福。
另站在了高台上,从台下欢呼的泛任群中收回视线,盯着面前摆放着的那四只瓦罐,他的任务就是从里面选择一只,是必须选择一个。
第一个瓦罐里是一束束嫩芽,很新鲜,看得出来那是刚刚从灌木上掐下来的,每片叶子都油光可鉴,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可是,它是另绝对不会选择的东西,因为他曾无数次看见过村里的老泛任吃不到这种东西时的抽搐与绝望,以及他们凸起的腮帮子薄到几乎透明的皮肤和黑掉的牙齿,还有他们空洞又令人恐怖的神情。
另闪到第二个瓦罐面前,探头往里一看,一件猩红的袍子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知道,如果选择了这件袍子,他就再也不能脱掉它,并且不能做出任何损伤袍子的事情,下雨天,他要乖乖地躲在屋里,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躲在树下,只因为害怕袍子掉色。他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走到第三个瓦罐的面前,那里面是一罐黑色的水,清香扑鼻,带着点果香,却又是他从来没有吃到过的果香,他往前靠了靠,有些动心,可是一抬头,他看见了妈妈。
妈妈正焦急地朝他摇手,仪式前,妈妈特意叮嘱过他,不要选黑水,因为他的爸爸,他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爸爸,当初就是选择了一罐黑水,起初只是每天喝一小杯,可是后来他越喝越多,一直喝到不省人事,虽然妈妈不敢质疑族长,可是她觉得就是这样的黑水害死了他的爸爸。
他决定相信妈妈的话,快步走到了第四个瓦罐面前,那只瓦罐盖着黑色的盖子,他并没有掀开盖子,可是即便如此,另也知道里面有什么,因为村里太多的泛任选择了它,那瓦罐里面会升起白色的浓烟,他需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地抱起瓦罐来吸两口,这个任务听起来就很麻烦,可是他不明白村里那些人是怎么做到那么频繁地,甚至都不用督促,每次还都那么急切地去吸那些浓烟,那样子比吃饭还要积极。
他又回看了一遍四个罐子,抬头看向妈妈,妈妈急切地指着最后一个罐子,按照她之前的说法,选择和妈妈一样的就行了,妈妈是过来人,妈妈不会害你的。
可是另并不想选,他可不喜欢飞上天的时候,怀里还要抱个罐子。
族长穿着华美的红色袍子,将袍子的前后下摆都抱在怀里,好让袍子碰触不到肮脏的地面,这个年过七旬瘦小的老头模样怪异地站在高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做出你的选择吧!我的孩子!这都是神的恩赐!选第一个瓦罐,你会拥有无忧无虑的一生。选择第二个,你会得到一辈子的荣耀。选择第三个,你会再也感觉不到痛苦。选择第四个,你会从一切疲乏中解脱出来。孩子,选择一件神器吧!这样,你的人生就不再空虚,不再寂寞,也不再有胡思乱想,你就可以安然地坐在马背上,无风无浪地度过一生。我的孩子,接受神的恩赐吧!”
高台下,马背上的族人高呼“接受神的恩赐!”
可是,另却摇了摇头。
族长有些错愕,旋即恢复和蔼,道:“年轻人,这是我们族人世世代代遵循的仪式,你可知道,只有接受了神的恩赐才是我们的族人。”
妈妈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另还是说出了那句他想了许久的话“我不要!”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纷乱,有目瞪口呆地看向另的,有满脸同情地看看妈妈,最后所有的目光似乎都看向面了若冰霜的族长。
“原来还可以不选吗?”台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却随即被他的爸爸捂住了嘴。
妈妈已经哭着冲上了高台,拉扯着另,逼迫他做出选择,可是另不为所动,他不要这些,就像他不要漫山遍野去挖黄金一样,他只想飞上天空,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师姐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没说另有没有被驱逐出族,只是在被百般追问之后,说了一句:“泛任精灵族里没有会飞的精灵。”
云尚飞托着下巴好一番思索后,颇有见地地说道:“这绝对是马的阴谋,你们想呀!只要马人不胡思乱想,马不是就安全了吗?”
“你怎么不说是神的阴谋?”夏之洲颇为不满地反驳道,“得了黄金,还有最忠诚的奴仆!”
“好像……”花一万思索一番道,“没有了马背上的人就只剩下马了?”
“这样的泛任和马有区别吗?”诸葛果果幽幽地问。
“有区别吧?”云尚飞接话道,“马不会抽烟吧?”
“人真的太容易失去自我了……”景以柔一脸沉痛地说道。
云尚飞抗议道:“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师姐看了看后视镜,问道:“如果你们是泛任,会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