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明国公府庭院深深,新绿在枝头绽放,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深夜,安静的庭院里突然一声哀嚎划破了静谧的夜空。“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披头散发地朝外头奔去。
“怎么啦?大半夜的在这乱嚷嚷什么!”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冲出来,扬手给了他几个耳光。他怒气冲冲地教训道,“小心别把大人和管家都吵醒了。仔细你的皮!”
“不是~~”那名家丁一头撞在管事身上,结结巴巴地分辩道,“太吓人了。。。”
“什么吓人?”管事抄起一根棍子,就往那家丁身上招呼,“叫你在妖言惑众!”那家丁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子,抱着脑袋一溜烟跑了。管事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败兴的东西!搅了爷的一场好梦。”
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进家丁跑出来的那个房间。“啊~~救命啊~~”眼前的景象立刻把他彻底吓醒了。他眼睛瞪得如铜铃般溜圆,双手在空中乱舞,见鬼似地逃出了那个房间。
“管家!管家!出事了!”管事屁滚尿流地往陆宽的房间跌跌撞撞地跑去,嘴里大喊大叫。陆宽早已被惊醒,起身披衣,跟着管事的来到那个房间。
推开门,一股腐臭味充斥了整个房间。一个在平时在厨下烧火的仆妇正歪歪斜斜地躺在床边,露出的肌肤上都是一个个硕大的水泡,正在红肿溃烂,露出鲜红的皮肉,脓水流遍了满床。她的手脚也肿胀地老高,像注了水的病猪肉。
现场的景象实在是惊悚,而仆妇瞪得大大的眼睛,也显示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陆宽不禁一股酸水呕上来,扶着门框吐了起来。连忙走出房间,他吹着风清醒了一下头脑,立刻向陆望的房间走去。
陆望此时正在房中打坐,还未入睡。听见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陆宽轻声叫道,“少爷!少爷!”虽然陆望已经贵为内阁次辅,并且接管了明国公府,成为新一代的陆家主人,但是陆宽仍然一如既往地称呼陆望为“少爷”。这是一个让陆望倍感温暖的称呼。
他咳了三声,陆宽便推门而进。这是久远而来的默契。他与陆宽有一些约定而成的暗号,在平常的朝夕相处中,双方早已彼此明了这些暗语的含义。就算在危急的时刻,不用明白说出,便可心意相通。
“少爷,有一名仆妇暴毙。”陆宽进来以后,来不及坐下,便对正在禅床上的陆望禀报了这个消息。陆望“哦”了一声,心中正奇怪为什么这个消息会让陆宽深夜来惊动他。果然,陆宽接着说道,“死状很奇怪。”
陆望下了床,跟陆宽来到了那个仆妇暴毙的房间。尽管腥臭味令人作呕,他还是捏着鼻子就近查看了仆妇的尸体。仔细检查完,陆望的眉头打成了结。
陆宽知道他曾经在青旻山向大宗师玄空子学习,在医术之道上也是广为涉猎。因此,如果连陆望都拿不准的怪病,那可真是来势凶险了。
陆望沉吟了半晌,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一口气。他对陆宽说道,“这个仆妇的尸体立刻处理掉。注意与人、畜隔绝,焚埋在郊外的墓地里。给她的家人补一些银子吧。”
立即焚埋?陆宽想道,看来是会传染给人畜的恶病了。他问道,“少爷,我立刻就去办。只是,这仆妇是什么病?真是太吓人了。”陆望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是疫病。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弄错了。”
疫病?!陆宽吓得不轻。上一次京城疫病是三十年前,那时陆宽还是个少年。当时家家户户封门闭户,街上无人游荡,每天都有得疫病而死的百姓从家里拖出来,拉到郊外去焚埋。能挺过那场大灾的人,都感叹自己祖上有福,才让自己逃过了那次大劫。
难道那场噩梦又要卷土重来了吗?陆宽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这疫病会死人吗?”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的是个白痴问题。看这个仆妇的死状,就知道这场疫病的凶险。一夜之间,仆妇突然发病暴毙,让人措手不及。
果然,陆望轻声说道,“不光会死人,还会大面积传染。”他像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你一边派人处理尸体,同时把这间房子封了,不准再有人进出。准备几坛醋,再把烈酒烧的滚烫,一起喷洒在这房子内。弄外之后,再用艾叶烟熏。”
看来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陆宽点头,说道,“少爷,我明白了。绝不能让这疫病在咱们府里传开来。我马上去办。”陆望说道,“我担心的不止是我们府里。更严重的是,外面会不会传开来?你处理完了,明天到外头打探一下。”
***
第二天一大早,陆府里已经是人心惶惶。昨夜仆妇暴毙的新闻早已传遍了整个府里。那被拉出去焚埋的仆妇临死的惨状更是被亲眼见过的人描绘得无比可怖。于是,从厨下烧火的丫头,到院中扫地的老仆,口里都流传了一个消息:要起瘟疫了。
陆望一夜没睡,在翻阅自己从青旻山带下来的几本医书。虽然从症状,他可以判断出是会大规模传染的疫病,但是并没有见过此病的记载,现在也对可以对治的药方毫不知晓。他最担心的事,一旦外面也有了此种病患,就极容易传染,造成大规模瘟疫流行。
忧心如焚的他熬了一夜,挑灯翻阅随身的几本医书,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此时,他不由得懊悔,在玄空子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没有多攻读几本医书。其实,这也是陆望对自己要求了不可能达成的任务。玄空子的藏书,就算皓首穷经,读白了头,也是看不完的。
眼看天亮了,陆望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医书,来到院子中。贺怀远早已起身,已经练完一通拳脚功夫。见府里人人都在交头接耳,满面惊慌地嘀嘀咕咕,他已经觉得诧异。仔细听去,竟然是什么“暴毙”“瘟疫”,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好容易等陆望出来了,他连忙上前,想问个究竟。“大人,你知道府中发生大事了吗?”贺怀远走到陆望面前,急切地说道。陆望知道他肯定想问的是昨夜的事,说道,“知道。昨夜就是我去处理的。”
贺怀远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他们议论的都是真的?”陆望反问道,“他们议论什么了?”贺怀远也觉得那些传言过于耸人听闻,便吞吞吐吐地说道,“说什么仆妇一夜暴毙,死状恐怖,还说什么瘟疫要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