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提起染病灾民的安置,朝云和贺怀远也是忧心忡忡。许多染上疫病的灾民住在南城,那里聚居了大量贫民。很多房子都是低矮潮湿,更有很多漏水灌风的破屋。就是一个健康人,住在里面也容易生病,何况是身染疫病的灾民呢?
雨季到来以后,阴雨连绵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这种天气下,南城的那些贫民窟里很难保持洁净干爽的环境,细菌更容易滋生。这给疫病的再次爆发和传染带来了很高的风险。
“最好是有集中的地方安置他们。”朝云沉思了一会儿,对陆望说道。“对,不过现在城里并没有这样的地方。还得找找。”贺怀远说道。
“我来想办法。”陆望说道,“不能让患病的灾民在破屋里过一个雨季。怀远,你和我出去一趟,倒城里走走。”
朝云一脸担心地问道,“现在瘟疫流行,你还要出去?”陆望知道她的担忧,安慰她说道,“放心,我没事的。以前在山里野惯了,这么一点瘟疫,怎么就伤得了我!”
陆望与贺怀远来到城里,转了一圈。虽然疫情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许多贫民聚居区的灾民挤在一起,通风也不太好,空气中都充满了一股浑浊的味道。看到陆望来到南城的贫民区,一些躺在木板床的病人拼命想爬起来,给陆望磕头,被他拉住了。
走出病人聚居区,陆望说道,“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给他们找一个安置的地方。”贺怀远问道,“大人,我们去哪找这样大片的房屋安置灾民呢?”
陆望翻身上马,往前方一指,夹紧马腹,说道,“走,到前面看看。”贺怀远策马跟上,往东边奔去。
两人疾驰了一阵子,街道渐渐开阔,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平地。放眼望去,前方是一大片平房,视野开阔,背靠山峦,旁边还有河流缓缓流过,是个空气清新的好地方。
陆望勒住马缰,示意贺怀远一起停下。贺怀远在马背上极目远眺,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陆望说道,“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好地方的?房子是现成的,而且地势平坦,空气清新。如果这里能用来安置染病的灾民,是再好也不过了。”
“我之前就来过这里,所以留心过。”陆望微微笑道,“没想到这次瘟疫,这倒派上了用场。”
“不过,大人,”贺怀远问道,“这一大片平房是属于谁所有?如果是地主的庄园房产,我们可能要动用官府的力量把这些房子征用过来。”
“官府征用不了。他们不会买账的。”陆望淡淡地说道,似乎对这平房的主人相当了解。
贺怀远倒有些吃惊,说道,“哪个地主这么大胆?连官府的命令都不会听?”在他印象中,再富有的地主商人,在夏国的权贵面前仍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陆望把马鞭一指,说道,“你走近去看看,就知道了。”贺怀远放马过去,靠近那一大片平房,仔细一瞅,原来这些平房不是普通的房子。
这些平房建造地极为端正,而且分布也很均匀,似乎是用尺子量好的一样。每个房子不仅制式一模一样,而且连开的窗户的大小、方向,也是完全相同。最显眼的,就是在空地上招展的一杆大旗,“左翼禁军”。
难怪陆望说平房的主人不会买官府的帐,原来是左翼禁军的驻扎所在地!贺怀远暗暗吃惊。左翼禁军的驻扎地本来就是禁止外界进入的,怎么今天的营房似乎没有多少兵士,防卫也极为松散。不过,把这里用来安置灾民,倒是一个极佳的场所。
贺怀远对陆望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陆望说道,“今天左翼禁军集体操练,在北街一带。所以营房是空的。不过,它们也要发生大的变动了。这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是饶弥午失去左翼禁军的指挥权的事?”贺怀远回想起朝云所讲述之事,敏感地感觉到这与他们今天来到左翼禁军的营房有关。
“嗯,这是个大好时机。”陆望点头说道,“上次让饶弥午把朝云的假表哥平坟的事,你做的很好。我们埋下的这颗棋子,今天有了收获。达勒要敲打饶弥午,所以把他的左翼禁军指挥权给夺了,给了上官无妄。”
“这么说,我们直接去找上官无妄,把这片营房弄过来?”贺怀远的眼睛亮了,兴奋地问道,感到这件事大有希望。如果左翼禁军仍然是在饶弥午的麾下,那要把这片营房弄到手,就难了。
陆望说道,“上官无妄虽然现在还是对我冷冷的,但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他的夫人温若兰,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上次温若兰在清风观受辱以后,上官无妄对刘义豫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迟早要爆发出来。”
贺怀远点头,说道,“上次在清风观,可真是一招险棋。起码,现在上官无妄肯让大人登门拜访了。以前,他那张脸可真是臭得跟咸鱼一样。”
陆望笑了。他坚决地说道,“这片营房我一定要拿到手。怀远,我们先去探查一下营房的面积和数量。到时候,看看要怎样安置,才能把这片营房用好。”
贺怀远用力地点点头,与陆望一起下马,前去查看。与大人一起做事,他总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也许,这就是大人的人格魅力所在吧。总是激励引领着他,让他觉得做的事充满了意义。
仔细查看了一遍营房,陆望心里有了底。他对贺怀远说道,“现在看来,这里安置南城的贫民区的灾民,没有问题。而且旁边有河流,生活上也很方便。”
贺怀远心里也很激动,搓着手说道,“大人,只要把南城贫民区的那些染病的灾民安置过来,就不用担心他们在雨季熬不过去,又爆发大规模瘟疫了。”
“嗯,就定在这儿了。”陆望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才去南城走了一圈,染病的灾民的苦状让他很不好受。如果再因为环境恶劣而瘟疫爆发,他心里会愧疚不已,并痛恨自己。
现在,他终于能有些理解父亲自杀时的心情。他为的,不是一个人,一个家,而是千万个家庭,千万个同胞。他为之献出生命的,并不是刘允中的帝业,而是夏国百姓的安宁和幸福。而能担起这个责任和重担的,刘允中是最合适的选择。这也是陆望选择刘允中的原因。
重新上马,陆望一扬马鞭,对贺怀远说道,“走,去上官无妄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