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真见他的兰姨与陆望情同母子,心里也大为欣慰。他的母亲本就是温若兰的手帕交,情同姐妹。因此,他借着这层关系,也常常到上官无妄府上走动。此时,他也走到温若兰面前,深深拜了一拜,说道,“兰姨,现在你有两个儿子了。真是稳赚不赔。”
贺怀远从小也是孤苦伶仃,留在陆望身边,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见自己依靠的大哥与上官夫人母子情深,他也立即站起来,说道,“我也和大人一样,愿意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望连忙说道,“兰姨,这是我府上的参军,贺怀远。怀远就如同我的弟弟一样,忠厚可靠。”温若兰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陆望也庆幸,此行竟然有意外收获。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温柔疼爱自己的人。在这段孤单而寂寞的复国旅途中,就像从黑暗森林中投来的一丝珍贵的亮光,令他心头一热。
温若兰把剑穗重新放进锦囊,收好以后,又交给陆望。陆望也郑重地放进自己的怀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切尽在不言中。温若兰知道,自己的爱子会永远活在他的朋友们的记忆中。而自己,也多了品性纯良的儿子。
虽然陆望杀父投靠的传闻一直是上官无妄诟病他的原因,但是温若兰以女人的直觉相信,上官渊的眼光不会错,她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上官无妄自己,不也是西蜀骂为叛徒吗?
温若兰这个女性的胸襟,反而比上官无妄要开阔多了,也更加宽容与敏锐。陆望不说的,她不会问。但是,她从内心相信,陆望心中,另有大志。
激动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她敏感地觉察出,陆望今天前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来与上官无妄商量。果然,她一开口询问陆望的来意,陆望便说出了把左翼禁军的营房用作南城染病的贫民的安置区的想法。
对陆望来说,上官无妄本来就是要极力争取的对象。而与温若兰几次接触,他更加肯定,她是个深明大义的女性。今天与温若兰以母子相认,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要争取上官无妄参与复国的计划,虽然现在还不宜向上官无妄全盘托出,但是对温若兰却可以多漏些风。他相信,这个聪明的女性会渐渐猜出他们的意图,并且将给他们很大帮助。
虽然爱子被刘义谦所杀,但是,在驱除狄人,复兴夏国这件事上,温若兰会是他们坚定的支持者。何况,将营房改为安置区,本来就是为了夏国的普通百姓,更可以对温若兰知无不言。李念真和贺怀远听陆望对温若兰把此事和盘托出,知道陆望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果然,不出陆望所料,听了他的讲述,温若兰的眉头舒展开来,刚才的抑郁一扫而空。她拍着扶手,说道,“望儿,如果真的能这样,你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也让拙夫能稍稍为百姓们做点事,为他以前的错误赎一点罪。”
陆望说道,“兰姨,我们只是想为百姓们尽一点心。至于你说上官将军赎罪,那可就太过了。。。”
温若兰打断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为他粉饰什么。他完全投降,让那么多百姓做了狄人的刀下鬼,做的孽还不够多吗?”
在座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温若兰接着说道,“当时,他一时被渊儿的死冲昏了头脑,愤怒得失去了理智。而刘义豫又骗他,说他要的只是皇位,只要无妄投降,部队,狄人的兵也会退走,百姓们也能保全。只是,后来。。。唉!一步走错,再难回头。”
这时,陆望说道,“谁说不能再回头?兰姨,机会永远为准备的人敞开。”温若兰流着泪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在夜里惊醒,常常一身冷汗,长吁短叹。我知道他心里的煎熬。他心里的痛,外人又怎么会懂!”
众人都知道这是温若兰的肺腑之言。投降刘义豫带来的百姓的死伤,是上官无妄心里的痛,也是难以洗刷的污点。陆望问道,“兰姨,我们想要上官将军把营房改成安置区,你能帮帮我们吗?”
“帮!当然帮!”温若兰激动地抹干泪水,说道,“不光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夏国的百姓同胞,为了我自己的心能好受些。我们夫妇太对不起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百姓了。”
陆望与李念真、贺怀远互相看了一眼,感到这事有了眉目。温若兰对贴身婢女说道,“去前面候着,看将军得了闲空了,便把他请到内院来。”婢女答应着,便立刻去了。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上官无妄急急忙忙地向后院赶来。自从爱子上官渊被杀后,他就与温若兰相依为命。虽然外人看来是个威风八面的将军,但内心却是对温若兰眷恋依赖很深。
刚才见妻子的贴身婢女到前厅来等候,显然是妻子有事找他。他便急忙打发掉那些来府上的客人,往后院赶来。只见温若兰好端端地坐在小花厅中,李念真与陆望居然也陪坐在侧,还有一名陆望的随从。
上官无妄有些吃惊,问道,“若兰,可是找我?”温若兰说道,“正是。不过是望儿找你。”
“望儿?”上官无妄惊得差点摔个跟头,一时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温若兰点头,说道,“我正要告诉你,我刚才已经收望儿为义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他的兰姨了。不准你欺负他。”
“我。。。”上官无妄一时语塞。温若兰倒竖起一对柳叶眉,问道,“怎么?你要反对吗?自从渊儿过世后,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念真和望儿就像是我的两个孩子,代替渊儿来孝敬我,你该开心才对。”
“我当然开心。”上官无妄不舍得违逆温若兰的意思,更不愿意让她不开心。他瞟了一眼陆望,问道,“陆大人。。。不,望儿,来府里是有什么事吗?”
“将军,”陆望站起来,温和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上官无妄有些狐疑,问道,“你说。”
“听说将军已经接管了左翼禁军。”陆望说道,“我们想向将军借一样东西。”上官无妄的脸色有所缓和,说道,“借东西?好说。是什么?”
陆望缓缓说道,“左翼禁军的营房。”上官无妄吃了一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问道,“你们要营房干什么?”
“我们想把营房改成安置染病的灾民的地方。”陆望说道,“现在已经进入雨季,南城的贫民聚居区条件太差了,随时有可能再次爆发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