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亮的火把照耀下,陆望带着手下,施施然离去。上官无妄的府邸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刑部与京兆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而陆望留下了亲信府兵把守内院,他们望洋兴叹,也不得接近。
柴朗与郝遒脸色发黑,怒气冲冲地上了马。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响亮。他们出了上官无妄的府邸,径直向饶士诠府驶去。
此时,温若兰正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外面守卫的是陆望府中的亲兵。柴朗和郝遒带来的士兵都被赶了出去,完全不能靠近内院。看似被监禁,实则被陆望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
外面守卫的府兵首领咳嗽了两声,便大声对手下说道,“兄弟们,这已经大半夜了。大伙也都累了,去厨房吃宵夜吧。这儿房门口留下两个人,我在这儿看着。”门口一阵欢呼,府兵们去了一大半。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门口也逐渐安静下来。
温若兰听着门外的动静,展开手心的小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这是陆望在院子中检视流云刀时,轻轻塞入刀鞘中的。他那时对温若兰使了个眼神,又看了看刀鞘。温若兰心中觉察,知道这刀鞘中必有文章。
待众人走后,温若兰和上官无妄共同抽出刀身,仔细搜寻,果然发现了陆望留下的一张小纸条。想来,正是在他来上官无妄府邸之前,便已经事先写好,趁众人不备,借助流云刀传递给他们。
柴朗和郝遒只知道在流云刀上借题发挥,哪里想到居然成为陆望传递消息的工具。
上官无妄焦急地问道,“若兰,这纸条上写的什么?”温若兰展开纸条看完,镇定地说道,“望儿让我待会儿和他的府兵头领一起出府。”
“出府?”上官无妄有些疑惑,“现在虽然是陆府的府兵在守内院,但是外面都是刑部和京兆尹府的人手。”这样围得铁桶似的,温若兰想要大摇大摆地走出上官府,只怕是天方夜谭。
“望儿在纸条上说,他自有安排。让我到时候听府兵头领的安排。”温若兰对陆望很有信心。既然陆望让自己听他的安排,那自己就一定能出的去。
“只是你一人出去吗?”上官无妄有些不放心,又有些担忧。他虽然舍不得温若兰与自己一起紧闭在这里受苦,但是又怕逃出去会有风险。
“你想到哪里去了!”温若兰娇嗔道,看着忧心忡忡又不舍的丈夫。“我不是逃出去,天一亮,他就把我送回来。”如果不是陆望这样的承诺,温若兰怎么肯离开上官无妄出府。她知道,陆望这次安排她秘密出府,肯定是为了营救上官无妄的大计,而不是让她逃跑。
听到温若兰还要回来,上官无妄内心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失望。“你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既然陆望能安排你出去,就先躲起来,不要再回府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和你分开。”温若兰坚定地说道。“更何况,现在把守内院的职责是落在望儿的府兵身上。如果我借助望儿的力量,逃之夭夭,这不是把望儿往火坑里推吗!那些守卫内院的府兵肯定会被处死。你忍心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吗?”
妻子的话确实有理,上官无妄垂下了头,望着窗外的夜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温若兰见上官无妄已经同意,而门外的守卫只剩下两名士兵与头领,正是最佳时机。她连忙在窗棂上敲了三下,门外传来三声咳嗽声。
“呀”的一声,门轻轻地推开了。府兵头领悄悄地闪了进来,向上官无妄与温若兰简单地行了个礼,便说道,“大帅,夫人,大人派我来接夫人出去。时间很紧。”
“好。怎么走?”温若兰沉着地问道。她知道,现在多耽搁一秒,都十分危险。
那头领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交给温若兰。“夫人,这是府上的府兵服饰。大人特意拣选了一套与夫人身材相近的。请夫人尽快换上。我待会送夫人出去。”
“望儿真是有心了。”温若兰接过包裹,感叹道。府兵头领默默地退了出去。温若兰闪到屏风后,快速换好衣服。走出屏风时,她已经是个陆府的府兵模样了。上官无妄握着她的手,沉声说道,“待会出去时,不要开口说话。一切由那个头领应付。”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温若兰把自己的手放在上官无妄宽厚的手掌中心,用力握了握。她的眼中闪耀着温柔的坚定,无畏而执着。“等我回来。”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头领迅速递给她一个头盔,让她戴上。门口守卫的两个士兵如同瞎了一般,直直地望着前方,眼光并不往温若兰这边瞟上半点。温若兰知道,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亲兵,定然是府中的亲信,不会走漏半点消息。
在一片沉默中,头领领着他走到两匹马旁。“夫人,请上马。”他把马缰递给温若兰,自己翻身上马。温若兰是贵族女子,自幼便习得马术。陆望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怯于骑马,所以才安排府兵头领带她以巡逻的方式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地骑马到了上官府的外院。外院点起了火把,照耀得一片通红。柴朗与郝遒留下来的人手正守着这里。见府兵头领与一个随行士兵出来,便一起望向他们。温若兰合上了头盔的护沿,只露出一双眼睛。陆府的府兵许多是这样装备,其他人倒也不以为意。
“哟,你们可得小心着,别让内院那两人跑了。半夜还跑出去溜达,外头现在可没姑娘能伺候你们吧?”守卫的士兵中起了一阵哄笑。他们都以为,这两人是私自出去耍乐的。这在柴朗与郝遒的人中,倒也十分正常。
头领笑着骂了一声,“下流胚!谁像你们这些猴子,没羞没臊的。我们爷俩是出去吃夜宵的。”
“可别吃到花姑娘的胸脯上去。。”士兵们笑得更肆意了,目送着他们缓缓离去。
温若兰的头垂得更低了,直到出了自家大门,才抬起头来,回望了一眼。这朝夕相处的温暖的家,如今却要像做贼一样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她鼻子一酸,打开头盔的护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阵凉风吹来,她咬咬牙,把泪水憋回去。
“走吧,夫人。时间不多了。”头领扬起马鞭,向前疾弛而去。温若兰夹着马腹,身下的马儿也快步跟上。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马蹄声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