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弦的手颤抖起来。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在陆家的老宅地下,居然有一个如此规模的兵工厂。在任何朝代,大臣私藏兵器都是谋反的重罪。更何况,在自家府邸地下,开掘了一个大型地下室,作为兵工厂。
陆望想做什么,不言而喻。而得知了这个秘密的柳三弦,也不再能由得自己。从他听到这个秘密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不再由自己掌控。
“后悔了?”陆望挑着眉,一道清冷的目光射向柳三弦,观察着他的反应。柳三弦的吃惊写在脸上,但却并不慌张。他仔细扫了一眼图纸,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人,这个图纸上的设计,还有可商榷之处。我可以改动一下,让布局更合理。”
“你知道我让你来做什么?”陆望眯着眼睛,玩味地看着柳三弦的表情。
“知道。”柳三弦已经平静下来。他下定决心,就是要跟着陆望干。自己的性命,在陆显救下他那一刻起,就已经托付给这个家族。而陆望在开始从政以来,官声卓越,连远在北戎的柳三弦也时有耳闻。这更坚定了他要跟随着陆望的决心。“大人,要我做兵工厂的总监。”
曾经是内廷供奉的将作大监,柳三弦对各种器物制作都十分精通。而不为人知的是,他还精通各种建筑营造以及兵器制造,更有大批能工巧匠的资源。他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去营造管理一个兵工厂,更知道如何招纳使用能干又忠诚的工匠。
营造管理一个地下兵工厂,柳三弦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外人只知道,他将作大监的身份,只把他看做一个普通的工匠头子。而陆显,早就发现了他的特殊才能,有意笼络保护,并把他留给了自己的儿子陆望。
而柳三弦以一个将作大监的身份,去采办一些原料,更不容易引起怀疑。因此,陆望精心安排,把柳三弦带回大夏,就是要正式启用这个地下兵工厂,让它开始规模化运作。
既然双方已经开诚布公地把牌摊开,陆望也无需掩饰。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是的。柳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以你的经验和能力,是运营这个地下兵工厂的最好人选。”
柳先生收起图纸,沉吟良久,缓缓说道,“陆大人,我想知道,这些兵器,会用来对付谁?”
陆望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锋利无比,“用来对付,刘义豫和入侵的狄人!以及,一切伤害大夏百姓的敌人!”他把话讲的如此明白,更有一种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气概。
虽然现在的大夏还是刘义豫和狄人的统治下,但是陆望的语气中,却有一种改天换地、摧毁一切的力量。柳三弦也被深深感染了。他“腾”地站起身来,激动地对陆望说道,“大人,柳三弦虽然是一介庸人,却也是有血有肉的大夏男儿。愿为大人而死!”
“你答应了?”陆望欣喜不已。如果柳三弦能来帮忙,做兵工厂的总监,那成规模的兵器制造,指日可待。
柳三弦坚定地点点头。他对腐朽的刘义谦和刘义豫的统治早已厌恶透顶,更对在狄人的统治下感到愤恨。而现在,陆望展现了大无畏的勇气与担当,愿意站出来承担这个光复大夏鄂使命。他,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不过,最好还是能让我担任将作大监的职务。这对我们以后悄悄运营兵工厂,十分有利。不管是招募工匠,还是采办原料,都有很好的掩护作用。”柳三弦考虑了一会儿,又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个你放心。”陆望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在柳三弦抵达京都之前,就已经与工部尚书刘义恒商量好,一旦与柳三弦谈妥,就推荐柳三弦继续担任将作大监。
毕竟,他作为将作大监的资历与经验,在大夏也是顶尖的。刘义豫贪图享乐,要制作精美的内廷用具,是不会拒绝柳三弦这样工艺优良的将作大监的。
柳三弦点点头,深深地向陆望鞠了个躬,“一切全凭大人吩咐。”
三天后,任命柳三弦为新任内廷将作大监的诏书便已下达。而早已与陆望达成同盟的工部尚书刘义恒,也全力配合陆望的需求,为陆家旧宅的地下兵工厂保驾护航。柳三弦名义上是内廷的将作大监,实际上却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兵工厂的营造上。
半个月后,在一个燥热的夏夜,陆家老宅废弃多时的兵工厂已经营造一新。秘密招募而来的工匠已经就位,工具和原料也全部运进了隐秘的地下空间。
伴随着柳三弦一声令下,工人们开始挥起手中的工具,挥汗如雨地忙碌起来。而玄千尺,更成为兵工厂监造,穿梭在陆望府邸与陆家老宅之间。
此时,破了暖红轩大案的陆望,更是声名大噪。经过参与此案的京城几大名捕的宣传,陆望在人们口中更成为明察秋毫、心思如发的神探。他破案的故事,流传在大街小巷,更成为小说家与说书人绝好的题材,日夜传颂。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陆府的下人也深受感染。陆续有几个家仆到管家陆宽这里来自首,坦白自己在某年某月某日,在厨房偷了一个锅,或是在府库里多拿了一个茶壶。
他们听说了陆望断案如神的故事,良心发现,认为陆望宅心仁厚,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偷鸡摸狗,却还如此宽待,更让他们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于是,便一个一个跑到陆宽面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过”。
甚至连京城的妓院也联合声明,只要是与陆望有关的人,光临此地,便一律七折。若是陆望身边亲近的人,那更不得了,全部免费。如此优惠,自然是从业人员为了感谢陆望公正断案,为柔曼、金五娘这些同行申冤,抓到了真正的凶犯。
虽然陆望本人对家仆与手下管教甚严,自然不会容许他们光临这样的场所。但这样的花边新闻,还是成为了一些无聊的文人墨客津津乐道的“美谈”。甚至传闻,歌舞伎都供了一个陆望的牌位,每日上供,以保平安。
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花边新闻,陆望简直哭笑不得。这天,他约上李念真,带着贺怀远,逃往京郊的别院散心,躲开这些令人头痛的“破案后遗症”。
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他举起酒壶,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倒下了酒红色的葡萄酒,轻轻啜了一口,感到通体舒泰。三人正在闲聊,陆宽跑来通报,“少爷,上官无妄将军和夫人来了。”
“哦?请他们进来啊。慌什么!”他看陆宽一脸慌张,有些不解。
陆宽跺着脚说道,“他们不肯。”
“为什么?”连李念真也感到奇怪了。既然已经到了陆望的京郊别院,上官无妄和温若兰为什么不肯进门?
“唉!”陆宽叹着气,说道,“上官无妄将军,他。。”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这里没有外人,你直说便是。”陆望心里大为疑惑。自从暖红轩命案被破,上官无妄就洗清了嫌疑,解除了禁闭。谁料想,他第二天便大病一场,也闭上府门,不肯见人。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家中休养。
陆宽结结巴巴地说道,“上官将军,他袒露上身,背着荆条,跪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