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饶弥午对自己祖母与母亲一番软磨硬泡之下,饶太夫人终于点了头,同意饶弥午再纳一房妾,把飞花娶进门。不过,飞花的身份原先是府里的歌舞伎,后来又被送到明国公府做侍女,总归不太体面,还需要宫里同意。否则,重臣私自纳妾,反而是犯了重罪。
因为饶弥午的姐姐饶皇后还是六宫之主,这事少不得要和她商量,请她出面。饶太夫人年事已高,腿脚不方便,再说不过是纳一房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值得搬出老太太来走一趟。饶士诠夫人便只好担起这个责任,为了儿子去宫里走一趟。
饶皇后见母亲进宫来,心里倒也高兴。毕竟,饶家还是她的支柱和靠山。以后,她的皇子继位,还要仰仗外家的鼎力协助呢。只是,皇子现在还没有封为太子,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见面之后,娘俩少不得叙些寒温。说了一会子话,饶夫人便转入正题。她缓缓说道,“你兄弟年纪也大了。自从上一房夫人殁了以后,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这真是我心里的一桩事。”
饶皇后颇有些不以为然,“他身边不是少不了莺莺燕燕吗?你替他着急什么!我看他自个并不急。”
饶夫人连忙为儿子辩解道,“那些人算得什么!又不是什么正经娶进来的。连收房开脸的都不算。他整日里公务繁忙,哪里有心思去弄这些哦!所以看上去倒像不上心似的。”
自从上次闹瘟疫的事件以后,饶皇后便对这个当兵部尚书的弟弟多了几分芥蒂。她的宝贝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动了皇子,她能为了皇子拼命。
那次皇子被饶弥午弄出的瘟疫连累,差点送了命,让饶皇后急得大闹金殿,几乎发了疯。亏得陆望出手救治,皇子才保住了。所以饶皇后一腔怨愤都发泄在饶弥午身上,有一段时间不肯召见这个弟弟。幸得父母解劝,自己又想想皇子日后还得外家护航,才渐渐放下。
此时,饶皇后见母亲有意提到了饶弥午房里人的事,知道饶夫人是有备而来,绝不是单纯闲聊家务。她心里暗道,大概又是想给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求几个美貌宫女,真是娇纵过分。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茶,她沉默不语,等待着母亲的下文。
见饶皇后不表态,饶夫人便有些没意思,讪讪地说道,“我也是不赞成他多纳房宠的。只是我与你父亲,只得这么一个独子,便娇纵些,也是无可奈何了。我们年事又渐渐高了,眼见得弥午还膝下无子,也是心里着急。”老太太说着,眼里一热,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饶皇后毕竟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老母又为了饶弥午如此焦心,甚至要滚下泪来。任凭她心里对饶弥午有多少不满,也只好顺着母亲的意思了。她心一软,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问道,“那母亲的意思,是要怎样呢?”
饶夫人连忙忍住眼泪,说道,“这一回,我和你父亲商量着,娶一房能生养的妾,先把香火续上,才是正经事。至于这正夫人,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做打算。”
“娶一房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饶皇后缓缓说道,“只是这正夫人,也缓不得了。娶个妾,延续香火。正夫人也一并定下来,可以拘管他些,免得他整日里胡闹。这要娶的妾,有人选了吗?”
听饶皇后的口风,似乎娶妾与娶妻可以同时进行。饶夫人心里咂摸了会儿意思,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妾呢,是弥午自己看中的。夫人的人选,还请皇后定夺。老身不敢妄自做主。”她虽然是皇后的母亲,但也只是臣妇的身份,与平常人家的母女,又有不同。
“他自己看中的?”饶皇后冷笑一声,说道,“难怪母亲巴巴地赶来,给他说媒来了。到底还是偏疼儿子些。”
饶夫人面上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也是禁不住他歪缠。哪次进宫不是为了看皇后与皇子的?他纳妾的事,不过顺带提提。若不讨个宫里的旨,倒显得我们没规矩了。皇后脸上也不好看。”
“好了。我也是顺嘴一说罢了。你倒当真放在心上了。”饶皇后不耐烦地挥挥手,问道,“他看中了哪个宫女?”
“不是宫女。”饶夫人看着饶皇后的脸色,轻轻说道,“就是以前在府里的那个歌舞伎,飞花。”
“啪!”饶皇后把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搁,绷紧了脸,冷冷地说道,“他真是长本事了。歌舞伎也敢娶进门来,真给我长脸。这个飞花,我在府里做姑娘时见过,妖娆妩媚,是个迷惑男人的主。而且据说已经送到明国公府做侍女了。这样的人,也能延续饶家的香火?”
在她看来,饶弥午简直是胡闹。她哪里知道,在这看似胡闹背后的残忍与算计。如果一旦飞花真的如他所愿被迫进了饶家的门,那等待她的下场,将极为凄惨。
见饶皇后极为不快,看上去并不想同意,饶夫人硬着头皮,缓缓说道,“谁说不是呢!就凭这样的人,进我们饶家的门,简直是烧了八辈子高香。只是弥午看中了她,又找人合过八字,倒也合适,是个能生养的。至于她在陆府里做侍女,倒也没有被陆望沾过。”
听了母亲这番说辞,饶皇后简直气为之气结。她斜挑凤眉,问道,“这么说,母亲是一定要为他娶这房妾了?”饶夫人软语道,“但凭皇后做主。老身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愿皇后念在饶家香火份上,多看顾些吧。”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饶夫人是铁了心要为饶弥午求这一房妾了。饶皇后气得发抖,头上的金钗也叮叮当当地摇晃着,心里暗骂饶弥午色迷心窍,把老母亲抬出来邀旨。只是,她毕竟是饶家的女儿,也不能担上阻挠香火延续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他要娶便娶吧。要让她进门不难。虽然她是奴籍,我只向皇帝讨个旨意,让她除了奴籍,做妾进门便是了。”
饶夫人喜滋滋的,和颜悦色地说道,“皇后这么仁慈孝顺,真是老身之福,也是弥午之福。”
“只是,有一件要依我。”饶皇后缓缓说道,拿眼睛看着母亲,神情颇为威严。她们虽然是母女,更是君臣。饶夫人在她面前,也不似一般的母亲可以严令教导,而是要守君臣之礼。她垂下头,连忙说道,“但凭皇后吩咐。”
“这妾可以娶,但也必须同时娶正妻。这个人选,我已经有了。”饶皇后正色说道,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她的意思,是要为饶家挑选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也好拘束住饶弥午,也防住歌舞伎出身的妾胡作非为,辱没门楣。
饶夫人连连点头,问道,“请皇后明示,看中了哪家的闺女。”
“就是那日在踏春会上,我早已相中的。今日既然你提了出来,弥午要娶亲的事,我索性就一并给他办了。”饶皇后微笑道,“就是内阁次辅李琉璃之女,李念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