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悠悠醒转。身边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毫无熟悉之感。不,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自己的床。她摸摸头边的枕头,身下的床单,都是自己从未见过,从未用过的。但是从这些精致的面料和美丽的花纹可以看出,这些也不是普通百姓所用的物品。
正在狐疑间,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杏色衣裙的美丽女子款款向床边走来。珊瑚抬眼一看,不禁惊呆了。这正是许久未见的飞花。她是饶弥午府中最富盛名的歌舞伎,也是曾经当红的人物。珊瑚为饶弥午做事,当然知道她的名头。
飞花后来被送到陆望府中,听说做了侍女。作为饶弥午手下的密探,珊瑚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飞花在陆府,大概与自己在上官无妄府邸的使命一样,都是作为密探,为饶弥午工作。想到自己为饶弥午卖命,拼死拼活,居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珊瑚不禁落下泪来。
看到珊瑚咬着被角啜泣,飞花坐在床沿,轻轻叹息。她理解珊瑚此刻的心情。作为饶弥午的棋子,飞花也曾经与珊瑚一样做着肮脏的工作,被饶弥午紧紧牵制住。不同的是,飞花很幸运,在明国公府得到了陆望的关怀与帮助,还与自己的哥哥久别重逢,重新团聚了。
在陆望的帮助下,飞花总有一天离开饶府这个泥潭。虽然现在饶弥午出于对飞花的怀疑,弄出了一个请旨娶亲的花招,但是有了陆望的保证,飞花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重新落入饶弥午的魔掌。已经加入了这个温暖的大家庭,让飞花有了家的感觉。
而且,在得知冉冉传递的情报之后,陆望知道了珊瑚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急于除去珊瑚,还允诺帮助飞花兄妹完成心愿,回到家乡。虽然她不知道陆望的计划,但是对他的智慧和能力充满了信心,更信任陆望的承诺。
陆望交给飞花的任务,是让珊瑚卸下心防,与他们合作。无疑,飞花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什么比一个曾经的同伴现身说法,来得更有效了。飞花就是那个已经一只脚上岸地人。现在,她要把还在泥潭中的珊瑚拉上来。
看着哭泣的珊瑚,飞花非常有耐心,没有打断她。等到珊瑚嗓子哭哑了,飞花才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问道,“哭出来就好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信错了人,跟错了人,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珊瑚两眼无神,无助地看着飞花,问道,“飞花,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受饶弥午摆布的吗?难道饶弥午已经对你下手了?我听说,他就快要娶你进门做妾呢。”
“娶我进门做妾?”飞花冷笑道,“做他的春秋美梦!到时你且看吧!他早已经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只不过我名义上是陆府的人,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加害,于是便弄出个娶妾的毒计,借着宫里的权势,好名正言顺地重新控制我。”
“饶弥午要娶你,难道真是这样另有居心?”珊瑚听了心有所感,也大感震惊。
“他控制了我,到时候处置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甚至不会有人知道我的真实处境。”飞花倒是了解饶弥午。在饶弥午的盘算中,把飞花强娶进门,只是第一步。把飞花弄到手之后,等待飞花的,就是被秘密扔到边地做营妓的悲惨下场。
珊瑚若有所思,沉吟不语。饶弥午手段毒辣,她是已经领教过了。飞花对他如此切齿痛恨,自然也是遭过他的毒手。
“飞花,不瞒你说,我是因为在上官无妄的府邸被怀疑,面临身份败露的危险,所以被饶弥午灭口。你救了我,应该也知道,那个杀手就是饶弥午派来的。”听到珊瑚坦承此事,飞花知道珊瑚的心防已经渐渐打开。
她柔声说道,“不是我救的你。是陆大人的参军,贺怀远。那个杀手确实是饶弥午派出来的,已经被怀远解决了。你现在,被陆大人安置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心,饶弥午找不到你。只是,这段时间也不可出去。”
珊瑚顺从地点点头。看来,飞花已经是彻底倒向陆望一边了。这样也好,她总算有棵大树可以依靠,而自己背叛了上官无妄夫妇,连那里也回不去了。这样两头落空,自己寄人篱下,让她无可奈何地流下泪来。
正感到茫然的时候,飞花忽然拿出一双新绣鞋,放在珊瑚的床沿。珊瑚定睛一瞧,正是自己的码数。飞花轻声说道,“这是上官无妄夫人让人新做好的,托我给你。她不便过来,只让我转过你,以后好好做人,别再糟践自己。只要你改过自新,夫人不会怪你。”
想起自己之前还替饶弥午传递纸条,将上官无妄引出去,陷害他卷入命案,珊瑚不禁潸然泪下。夫人如此宽宏大量,还愿意关怀这个卖主的婢女,让珊瑚羞愧地无地自容。
她爬起来,跪在床上,对着那双绣鞋磕头。“替我拜谢夫人。我真是死一万次都难以赎罪。”
飞花连忙把珊瑚扶起来,靠在床上躺着。珊瑚眼神亮晶晶的,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软弱。她看着床帐,沉思了半晌,转过头,对飞花说道,“谢谢陆大人和贺参军救了我。有一件事,我想起来了,可能对陆大人有用。”
“你不妨直说。”飞花知道,这条响尾蛇,现在不仅出了洞,而且现在将要调转枪口,为陆望所用了。这就是陆望的捕蛇行动的最高境界,不是把毒蛇打死,而是成为毒蛇的主人,让它的毒液喷向敌人。
珊瑚郑重地说道,“饶弥午有一个他手上所有密探的名单,你知道吗?在大夏很多高官的府邸中,他安插了一大批密探。我和你,都是其中的一员。”
“没错。”飞花点头,“不过我们大部分人,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这份名单,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我也没有看过。”珊瑚说道,“但是我有一次偶然得知了一个情况。饶弥午每年都有一天,重新更新抄写这个名单。”
飞花的眼睛亮了。如果是饶弥午亲自更新抄写,那一定是在他的书房之中进行。尽管他们不知道名单具体存放的地点,但在那一天,饶弥午重新更新抄写之后,那份名单就浮出水面了。只要他们,能恰巧在他完成之后,进入书房,就一定能发现这份名单。
她急切地问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珊瑚数了数日子,缓缓说道,“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