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听到这个名字,连赤月身边的侍女流光都身躯一震。琥珀也是赤月寝宫中的侍女,在这里也算是有资历的老人了。此刻,她本人就站在寝宫中,在一旁伺候着。
赤月扬起两道英眉,目光冷冷地在殿中扫了一眼,落在琥珀身上,又回到了匍匐在台阶前的飞花身上。按理来说,琥珀伺候她,有一些日子了,虽然没有流光那么得宠,但也总归没有出什么差错,在宫中行走,也算大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现在,陆望居然带着一个即将嫁入饶弥午府中的侍女,来到她的宫中,声称她的宫中,隐藏着一个饶弥午派来的奸细,刺探她的举动。显然,陆望是支持飞花的说法的。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带着飞花来到这里,揭发这个隐藏在赤月宫中的“奸细”。
到底该相信谁呢?赤月紧紧拧着眉头,心中叹道,陆望,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时该相信自己宫中的琥珀,还是相信陆望带来的这个歌舞伎?
此时,听到飞花指控的琥珀,脸色煞白,气得浑身颤抖。她冲到飞花面前,伸出手就想要与飞花扭打在一起。“你这个贱婢!我撕了你这张烂嘴,居然青天白日的,凭空诬陷我!”
琥珀用尖尖的指甲去戳飞花的眼睛,飞花本能地用手一挡,羊脂白玉般的脸蛋上,已经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琥珀还不甘心,嘴里骂道,“千人骑万人踏的贱妇!我饶不了你!”
飞花只是抬起手,左拦右挡,咬着嘴唇不出声,眼睛定定地盯着地面的青砖,任凭琥珀将她的头发扯得散乱。
“住手!”一声威严的呵斥,震得琥珀心里发虚。她胡乱挥舞的手腕,也被一双宽大的手,牢牢捉住了。“这里是公主的寝宫,由不得你胡来!”陆望严厉地看着琥珀,阻止了她的抓挠,把她的手甩到了一边。
琥珀捂着脸,羞愤地看着陆望为飞花出头。她垂着手,恨恨地看着飞花,眼里闪着血红的光芒。赤月素来凶狠,琥珀知道,自己一旦坐实了奸细的身份,会有多么悲惨的下场。所以,她现在咬紧牙关,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就会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被狠狠痛打。
“好了!琥珀,你退下。”赤月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终于发了话。如果没有一点真凭实据,陆望大概也不会把飞花带到这里。赤月想道,这总不会是捕风捉影的事。无风不起浪。
琥珀急忙想澄清些什么,赤月冷淡地说道,“先听听人家说些什么。如果你是无辜的,她捏造假话来诬陷你,那就是藐视我。我绝不饶不了她。但是,如果你自己身正,又怕她说些什么!不由分说,冲上去就动手打人,成何体统!平时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公主。。我。。”琥珀委屈地看着赤月,又看看流光。平日,她与流光关系也处的不错,可是现在,流光也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表情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开腔帮她说话的意思。看赤月的态度,显然是对这事有些相信了。
她只得默默地退下,咬牙切齿地看着飞花。真不知道这贱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在这时候坏了她的事。她被饶弥午派遣道赤月的宫中,作为饶弥午的密探耳目,窥视赤月的动静,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琥珀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连赤月也没有对她起过疑心。怎么好端端地居然被人公然指证为奸细呢?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会知道,饶弥午的那张绝密密探名单已经落到了陆望手中。这些隐秘的间谍,对他来说,已经如同透明,一览无余。而现在,他就是要用琥珀作为礼物,送给赤月,作为这张谍报网的第一个祭品。
赤月不理会琥珀的泪眼婆娑,转头看着飞花,问道,“你既然揭发琥珀是饶弥午派来的奸细,有什么证据?要知道,我可不是三岁小儿,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如果查无实据,就算有陆望保着你,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飞花抬起脸来,拢了拢头发,坚决说道,“我若是存心欺瞒,岂不是成了儿戏?不仅辱没了公主天威,也辜负了明国公对我的爱护。我今天下了决心,要来揭发饶弥午的恶行,实在是怕,如果自己一旦被饶弥午强娶进门,就受制于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真相了。”
“哦?”赤月问道,“这么说来,你还是被饶弥午逼的喽?看来皇帝指婚,让你嫁给饶弥午为妾,你很不情愿嘛。嫁给他做妾,你就是尚书府半个主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就是你们这些女子一生所追求的吗?”
飞花冷笑道,“公主所说,是一般轻薄女子所追求的,但却不是我所要的。公主可知,饶弥午这次让宫里指婚,要把我强娶做妾,其实是个大阴谋。”
“什么阴谋?”赤月身子微微前倾,大感兴趣。她自幼生长在贵族家庭,生来锦衣玉食,但受到家庭熏陶,对阴谋最为热衷。他们这样的家族,唯一追求的只有一样至高无上的东西,权力。权力,可以带来金钱,带来地位,带来生杀予夺的快感,带来睥睨一切的自信。
见赤月已经渐渐入港,飞花便把肚子里那篇已经滚瓜烂熟的说辞搬了出来。
她声泪俱下地说道,“我本来是饶弥午府中的歌舞伎,知道他府中不少秘辛。他派我到明国公府中做侍女,其实是作为密探。在他府里时,我就见过这个琥珀。她与我是一样的身份,就是奸细!”
“你血口喷人!公主,你不要相信这贱婢!”站在一旁的琥珀按捺不住,尖声叫道。她双眼赤红,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飞花那张嘴,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怀着满腔恨意,气呼呼地瞪着飞花。
赤月没有理会琥珀,冷冷说道,“再在这里咆哮,就把你拖下去喂狗。”琥珀打了个寒战,知道赤月是个翻脸无情的主,只好噤声。
“你为什么又要揭发饶弥午的丑事?赤月目光冷峻,看着飞花。
“我到了陆府,有一次去皇陵祭拜,才发现,从小失散的哥哥,是被饶弥午父子强行弄成了阉人,做了一个守陵太监。我找饶弥午质问,他却将我哥哥杀了!他怕我把这些年他的丑事揭发出来,就想了个毒计,要用娶妾的名义控制住我,然后任他摆弄。”
飞花厉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指婚娶妾的真相。我与饶弥午此仇不共戴天!”
“原来如此。”赤月微微点头。这样看来,飞花揭发饶弥午,就理所当然了。阉割了她的兄长,然后杀害了他,还要把她弄进府里灭口,所以飞花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要奋起反抗,要求陆望带她来告发饶弥午。
“你有什证据,说你在饶弥午府邸,见过琥珀?”赤月问到了关键问题。琥珀是赤月宫女,绝无理由见他。如果二人真的见面,那就是奸细无疑。
“有!”飞花昂起头,高声说道,“她定期去饶府领一种药丸。现在她的身上一定还有。只要搜搜身,便知道我说的是否是真话了。”
琥珀的身子忽然微微抖动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恐惧。飞花看着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种药,也是饶弥午让人特制的。为了定期得到这种药,她要一直为饶弥午卖命。这也是饶弥午控制她的手段。”
“什么药?”赤月感到有些不解,“皇宫那么多太医,难道还没有人能治得了她的病吗?她何必舍近求远,受制于饶弥午?”
“她不敢来找您,公主殿下。”飞花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琥珀是个阴阳人。那种药,是控制她不长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