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人!殿中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沙漏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除了飞花和陆望,一众人等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期服侍赤月的宫女琥珀,居然是个阴阳人!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然而,陆望与飞花,显然不会在赤月面前开这种玩笑。
众人狐疑的眼光望向琥珀。她听见“阴阳人”这三个字,身子晃了一晃,面如死灰,似乎听见了宣判的钟声。而琥珀那姣好白净的面容,丰满的胸脯,凹凸有致的曲线,似乎都与这可怕的三个字划清了界限。谁敢相信,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是个阴阳人?
流光低声在赤月耳边说道,“公主,不如让我过去检查一下琥珀,验明正身。如果飞花揭发的是真的,那这个琥珀,可就是我们身边的一条毒蛇啊!不可不除!”
赤月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流光的低语,这才反应过来。她托着腮,凝神细想了一会儿,简洁地说道,“先搜她的身。再验明正身。”
“是。”流光答应着,便走下台阶来。她缓缓走到琥珀跟前,看着这个与她曾经一起欢笑、一起玩闹的“女子”。流光看着琥珀的眼神,有怀疑,有同情,有惋惜,有怜悯,更有一种决绝。
琥珀那深褐色的瞳仁缓缓转动着,眼睛里映出了流光的倒影。她像被猛然击中,刚才张牙舞爪的凶狠劲头立刻化为乌有,浑身像掉入一个冰窖,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她的面具,像阳光下的冰块,正在裂成碎片,猛烈地消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琥珀的内心狂喊着,充满了无力的绝望。她的身份,这个可耻的身体,一直隐藏地很好。她的外表,是一个纯正的女人,有着光洁的皮肤,柔软的嘴唇。
可是,上天却还多给了她一副男性的器官。虽然萎缩如蚕豆,却还是耷拉在腿间,时刻提醒着她的怪异。更让她抓狂的是,她体内还生长着男性的激素,让她会长胡子。
如果不去理会,她就会像男人一样,很快长出青青的胡茬。尽管她认为自己是女人,可是身体上的异样,却时刻彰显着这样一个事实:她是阴阳人!
而在赤月的寝宫中,这个身份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只有从饶弥午那里接受药品,控制自己体内男性激素的疯长,不让胡子时不时冒出来。每次连吃药,都是偷偷摸摸的,哪里还敢去让赤月去请太医为她延治呢!
她以为瞒得很好,今天却终于现出了原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她看着流光把手伸向她,开始在她身上摸索搜寻。很快,流光在腰间的暗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品。
流光带着无限怜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光里闪现出一丝狠劲,用手一翻,便将那东西掏了出来。在流光手中,赫然正是一个小小的瓷瓶。她拔开瓶塞,将几颗气味怪异的红色药丸倒在手中。
“这是什么?”流光冷冷地问着琥珀。琥珀垂下了头,没有回答。流光将药丸凑到鼻端闻了闻,扭过头,对赤月说道,“公主,这不是宫里的东西。”
赤月盯着流光手中的红色药丸,吩咐道,“交给太医,让他们验一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流光,你带她下去,验明正身吧。”其实,搜出了这瓶药丸,赤月已经心里大概有数。让流光去给她验明正身,只不过让琥珀自己无法抵赖罢了。
流光将药丸递给跑腿的太监,便伸出手来拉扯琥珀,要带她下去验明正身。琥珀站着不肯动。流光怒道,“怎么?还要我在这儿当场扒了你的衣服吗?真是不知羞耻!”
“不用去验了。”琥珀垂着头,声音像从地底传来,“那瓶药丸,是饶弥午给我的。我。。确实是个阴阳人。”终于,她把这个最羞耻的事实亲口说了出来,就像在大白天里,把自己扒光,让别人围着自己评头论足一样。
寝宫中响起了一阵惊呼声。赤月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听到琥珀亲口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还是感到愤怒。她缓缓站起来,走下台阶,站在琥珀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良久,赤月扬起手,重重地往琥珀脸上甩去。
“贱人!”赤月低声咆哮道,“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很好,很好。你是阴阳人,这还不是大罪。你知道自己罪在何处吗?”
她恶狠狠地说道,“你的罪,在于欺骗我,背叛我。你吃着我的饭,却在为饶弥午做奸细,出卖我!我这一生,最恨别人的背叛和出卖。琥珀,你已经踩到我的红线。知道你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琥珀终于怯怯地抬起头,气若游丝地说道,“公主,请赐我一个全尸吧!我给饶弥午做了这么久的密探,总是提心吊胆有这么一天。今天,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反而安心了。只怪我生了这么一个怪物的身体,让我受制于人,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陆望发了话,“公主,这个琥珀也是被饶弥午控制的傀儡。她自幼生来怪异,后来被饶士诠收养。多年前,饶士诠特意派人到乡间搜寻这种人,训练以后收为己用。他们就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被人捏着把柄控制住,然后成为他们的脏手套,为他们卖命。”
琥珀听到这番话,终于低声啜泣起来。陆望看了她一眼,说道,“她只是饶弥午的一个工具而已。真正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是饶弥午。琥珀,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告诉公主。如果公主开恩,你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琥珀连忙点点头,说道,“陆大人,你请问。我一定如实交待。”
陆望说道,“春天踏春会的时候,饶弥午有没有吩咐你做过什么?”赤月一听,拧紧了眉头,面上露出隐隐的怒意思。陆望知道,自己曾经在赤月心中种下的毒刺,就要发芽了。
踏春会?琥珀歪着头,细细想了一回,然后缓缓说道,“饶弥午一直让我定期向他报告公主的动静。他有一次送东西给公主,希望得到青睐,没想到公主不理他。他就越发着了急,发誓要跟公主。。”她脸上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赤月知道她说的是饶弥午给她送相思虫示爱的事,自然明白琥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饶弥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垂涎赤月,想要弄到手罢了。而那一幕要刚好被贺怀远目击,所以陆望对此也十分清楚,这才有了后面陆望策划的紫花林迷香局。
琥珀顿了一顿,轻声说道,“踏春会之前,他曾经向我打听公主的行程安排。还准备了迷药,让我趁公主独自一人的时候,洒到茶水里。”
听到迷药这个词,赤月冷冷一笑,说道,“他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就把我引到紫花林里,用上了迷香。我差点着了他的道,还好,当时有人出手相救。”说到这里,她看了陆望一眼。琥珀的叙述,已经让她完全相信,紫花林迷香局,是饶弥午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