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柴朗一脸痛苦地坐在案桌前,看着桌上那张搜查令。那是饶士诠已经拟好,让人直接交给柴朗的,让他立刻执行。而这要搜查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明国公的府邸。
这让柴朗感到非常棘手。陆望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罪臣陆显之子,而是声名显赫,位高权重的明国公,内阁次辅。以柴朗的位份,根本无法与陆望相抗衡。就是饶士诠,要动他之前,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他是可以与饶士诠掰手腕的角色。
饶士诠让柴朗去搜查陆望的府邸,柴朗是万分不情愿。他觉得不甘心,自己只是饶士诠的一块抹布,用来干脏活。现在饶弥午因为大婚之事,丢尽了脸面,便迁怒于陆望,要找他的麻烦。而饶士诠也不顾还在病着,就要为儿子强出头,让柴朗冲在前面,给他们打前锋。
他们弄出了一个什么通缉令,开出了高价赏银。谁知还真有人来揭榜,声称见过飞花,而且还是在钦州与西蜀的边境上。更离奇的是,那个告密的冯禄自称看见飞花已经通过钦州关卡出境,去了西蜀。饶士诠大为重视,让柴朗立即立案,把飞花私逃当成一号大案。
这真是让柴朗叫苦不迭。莫说什么突然冒出来的冯禄来告密,就是有个当朝官员站出来声称见过飞花,也怎么牵扯不到陆望身上去。
飞花确实是从他府中嫁出,然而她上轿时,当朝达官显贵都在场目睹,达勒的管家云昭还亲自送她上轿。而后,一路都由饶弥午派出的轿夫与官兵沿途护送,直到饶弥午府邸中。
这其中,陆望并没有接近过飞花,也没有旁人看见过她从花轿上下来。就算飞花有了什么隐身的法术,从花轿中飞走了,按照大夏惯例风俗,众人在场见证,只要出了陆府的门,飞花就是饶家的人,与陆望再无关系。
凭有人告发她在钦州边境出现这一点,要去攀扯陆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饶士诠却强行命令柴朗立案,并以此为由去搜查陆望的府邸。要搜查的东西,居然是那顶花轿!
柴朗听到这个命令时,简直要吐血。无奈饶士诠根本不听,坚持要他按照饶士诠的要求去做,并且恶狠狠地扔下了一句话,“你不做,刑部尚书也别当了。”
他能干上刑部尚书,确实是仰仗饶士诠提携。在朝廷的派系中,他也算是饶士诠的人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柴朗愿意彻底得罪陆望。
以饶士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阴沉性格,柴朗这块抹布,当脏得洗不清时,也许就被饶士诠顺手扔进了阴沟,永不翻身。彻底得罪陆望,就等于把柴朗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只能一心一意为饶士诠效忠。
但是,现在如果抗命不遵,柴朗就要面临立即“下岗”的危险。谁让他是别人喂养的一条狗呢!主人赏给他骨头吃,是让他去咬人了。如果狗不听话了,无情的主人也许就会举起锋利的屠刀,一把宰了他。
苦恼的柴朗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思冥想万全之策。饶士诠让他去搜查花轿的命令实在荒唐。他要与陆望斗,却拿自己当枪使,这让柴朗十分委屈。他可以肯定,去搜查那顶破花轿,最终只能是无功而返,但自己却要狠狠地得罪陆望。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那张搜查令,他心烦意乱地敲击着桌子。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饶士诠命令他去搜查,是不得不去的。而要想不得罪陆望,只要提前告诉他,让他们配合自己演一演戏,做做样子,不就行了吗?
想必陆望也是会体谅自己的。这也不是自己脚踩两只船,只是聪明人,总要狡兔三窟,为自己留一点后路。他一拍脑袋,感到豁然开朗,深深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便唤来心腹,写了一张纸条,让他偷偷交给陆望的亲信,都督贺怀远。
很快,贺怀远就收到了出来煞费苦心传给自己的讯息。“饶相爷命搜查贵府,目标花轿。午后便到。柴朗。”
陆望看到这张纸条时,微微一笑,说道,“饶士诠养的狗也是三心两意啊,对主人也不放心,深怕自己有朝一日被宰了。”
“这柴朗也算是饶士诠的人马。看来,他也不想太过得罪我们。”贺怀远沉思道,“他今天传这个纸条来,大概是个示好的意思,让我们做个准备,等他来了,做个样子,走走过场意思一下。”
陆望赞许道,“怀远,你越来越成熟了。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和朋友。柴朗虽然是饶士诠那边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也想留一条后路,所以向我们示警。我们也给他这个面子,到时候把戏做足。”
果然,下午,柴朗亲自带着手下,大张旗鼓地来到陆望府邸。陆宽迎接了他们进府,便去通报陆望。而贺怀远,这时也施施然走了出来,与柴朗打了个照面。
“呵,柴尚书,真是稀客。今天怎么如此大阵势,到了我们府里?你看你,也不事先告诉一声,我们好准备些着。”贺怀远一脸吃惊的表情,询问柴朗的来意。
柴朗心领神会,暗暗想道,这贺怀远真是够上道的,难怪这么受明国公宠信,升迁的速度飞快。他面上露出笑容,客气地说道,“不敢劳贺都督。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接到有人报案,说是饶尚书府上的逃妾出现了,所以来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
飞花露面了?这倒是个新情况。贺怀远心里暗暗吃惊,面上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问道,“那个逃妾,可是原本府上的侍女飞花?那天她从我们府中出了门,到了饶府却失踪了,这不可是咄咄怪事!她露面了,这是个好消息。饶尚书把她抓回来便是。”
“哎呀,是个在边境走私东西的小贩来告发的。饶相爷很重视,已经让我们立案了。所以要彻查那天飞花失踪的事情。这不,要从你们府里查起。还请见谅,见谅。”柴朗唉声叹气地解释道。
“没关系,是该好好查一查。”陆望缓缓从内堂走了出来,朗声说道,“饶相爷此举,正合我意。我也觉着奇怪,怎么飞花竟然跟长了翅膀似的,居然飞走了,连个影子也没有。我们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别有用心的人,还说我们私藏了飞花呢。让饶尚书平白误会我们!”
柴朗恭敬地把搜查令交给陆望,说道,“敢问陆大人,那天飞花坐的那顶花轿,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