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本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戏,此时戏已告一段落,飞花没有抓着,出境令箭又来自于赤月,让刘义豫没有办法再查下去。
他心中暗暗想道,饶士诠父子这次急于挽回上次大婚失去的面子,扳倒自己,所以钻进了自己设下的套子,冯禄也因为利欲熏心,丢了性命。
那天深夜,冯禄确实看见了飞花出境。不过他躲在了草丛里,只看到了飞花,而没有看到后面的梁天成。所以,在冯禄看来,那天出境到西蜀的,只有飞花一人。
后来,陆望设计让三娘故意带上飞花的画像,去皇陵寝庙找马公公,在寝庙门口装作不慎将画像遗失在地,让跟踪的冯禄发现。她出来时,还故意带了一个空的食盒。
如此种种迹象,让急于立功的冯禄误认为,飞花就藏在皇陵寝庙里,而三娘是受陆望指使前去送饭。他向饶士诠告密,饶士诠便让他进宫告密,想将陆望通敌的罪名做实,彻底扳倒他。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冯禄送命,饶士诠父子也受连累。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扳倒饶弥午。他们父子毕竟是刘义豫多年的心腹,刘义豫显然还是有意维护。现在,见飞花之事已经追查不下去,刘义豫便转移了话题,问起陆望进宫禀报所为何事。
陆望微微一笑,啜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本来是很紧急的,现在反而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
“哦?陆爱卿,你可不要卖关子啊。”刘义豫说道。今天他已经经历了不小的刺激,不想再听见什么烦心事了。不过,陆望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陛下,实不相瞒,我见到城中贴满告示,在捉拿飞花,也有心相助。这次派三娘去皇陵寝庙找马公公,就是因为飞花曾经去过寝庙找他,所以让三娘前去告知一声。”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同时,也想打探些情况,看看有没有能寻找到飞花的线索。既然现在已经查清,她出境去了西蜀,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这时,赤月却忽然开口说道,“必须说!飞花出关,却拿着我的令箭。她原本是饶府的歌舞伎,又为什么不肯嫁入饶府,反而要盗走令箭,逃亡西蜀。这里面有疑点。”
“我倒怀疑,她逃亡西蜀,并不是因为她与西蜀有什么勾结,而是因为在大夏,有某个权势熏天而让她惧怕的人,所以她不得不逃走出境,躲避打击报复。”
刘义豫见赤月发了话,便说道,“既然这样,陆爱卿,你就说吧。”
于是陆望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娘去看望马公公,得知了一个重要情况,与飞花有关。她回来以后,禀报了我。我感到事关重大,所以前来进宫禀报陛下。恰巧马公公今天也被饶尚书带来了,那就让马公公自己说吧。”
此时,马公公听陆望提到他,便连忙又要往地上跪去,向皇帝磕头。刘义豫见他老态龙钟的样子,便挥挥手,说道,“免啦,赐坐吧。你就把三娘去看你时,你所说的与飞花有关之事,再交待一遍。”
于是,他便被内监扶了起来,半坐在一条小杌子上,喘着粗气。“启禀陛下,三娘去看我时,提到了飞花。本来她还带了一张飞花的画像,后来不知怎的,画像找不到了,三娘就说可能掉了。。”
“别啰哩啰嗦的,说重要的。”刘义豫不耐烦地挥挥手。按照冯禄之前所说,三娘去皇陵寝庙时,在门口不慎从怀中掉下了画像,被冯禄捡到了。这也与马公公所说的,三娘找不到携带的画像的说法能对的上。
“是。。是。”马公公喘着气,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三娘便和我说起,飞花便是上次瘟疫爆发时,和她一起来寝庙祈福的女子。我便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非常美貌的陆府侍女。”
“和飞花有关的,还有什么情况?说重点。”刘义豫对老迈的马公公颇为不耐烦,讲了半天还在那里磨叽。
马公公诚惶诚恐地说道,“是这样,老奴想起来,飞花那次来祈福,遇见了打扫寝庙偏殿里的小太监。后来,我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太监,竟然是飞花的亲哥哥,叫梁天成。”
梁天成!一听见这个名字,众人心里都一惊。赤月扬了扬眉毛,知道此人便是当时飞花来向她告密琥珀时,提到的亲哥哥。而饶士诠父子,确实大惊失色,做贼心虚地对望了一眼。
“梁天成?”刘义豫微微皱着眉,迟疑地说道,“他是从哪里,被分配道皇陵寝庙当差的?”
“陛下,据梁天成说,他是很久以前,从魏王府里发配到皇陵寝庙的。”马公公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以前在宫里的名字,叫黄阿桑。”魏王府,就是刘义豫登基夺位之前的封号。也就是说,梁天成,以前就在刘义豫身边当差。
黄阿桑!刘义豫猛然一惊,想起了这个名字。就是那个触犯他的忌讳,被他踹了一脚,赶出府去的小太监。后来魏王府的管家,便把他打发到了皇陵寝庙,无人问津。
“他。。是飞花的亲哥哥?”刘义豫的胡须微微颤抖着,低声问道。
马公公点点头,回答道,“阿桑后来病死了。他临死之前,告诉我一个秘密。当时,他与飞花从家乡逃难,来到京都,被饶士诠府上收留。结果,飞花被培养成歌舞伎,而他,则是被强行阉割,送到了魏王府。”
“梁天成是饶士诠送来的人?”刘义豫坐直了身子,捻着胡须,回想起当时的往事。记忆有些模糊,当时似乎是臧公公选了一批小太监,送到府里,其中就有这个梁天成。那时他的名字叫黄阿桑,显然已经改头换面,是个假身份。
“梁天成自己是这么说的。”马公公看了饶士诠父子一眼,低声说道,“他还说,当时饶士诠贿赂了臧公公,把梁天成送到魏王府做眼线,暗中窥探陛下的动静,随时报告给饶府。”
说到这里,刘义豫面色铁青,饶士诠父子则是愤怒地盯着马公公,大声骂道,“老不死的,你在这里血口喷人,和那飞花是一伙的。”
“让他说下去。”刘义豫双手握着椅子扶手,指节咯咯作响。饶士诠父子不敢再做声,只是恨恨地看着老态龙钟的马公公,想把这个老太监吞到肚子里去。
饶士诠这时心中才幡然醒悟,他中计了。这个马公公,就是故意要求面圣,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告发,饶家安插梁天成,监视刘义豫的往事。